第3章 003婆媳

X市屬於Z國的一線城市，佔地面積一般，人口密度一般，經濟能力亦是一般。

沒有偏遠山村的悠閑自在，卻擁有着最快的生活節奏以及繁重壓力。

有錢的富貴人家，不愁吃穿，婚後有子，工作和待業在家，隨意選擇。

小康的中等人家，收支平衡，工作和待業，取決於夫妻雙方的愛好。

至於沒錢的貧困人家，支出大於收入，受生活壓力所迫，夫妻雙方被迫齊齊出門打工賺錢，藉此維持生計。

總體來說，比之那些正處於戰亂，朝不保夕的苦難國家，Z國X市算是比較安全和富裕的。

莫語無疑是幸福的。

丈夫向陽是中外合資公司高管，收入較之一般人家，算的上豐厚。

喜慶新婚夜，丈夫向陽溫柔摟着嬌俏溫柔的甜美妻子，體貼道：「小語，如果不喜歡被人管着，你就不要工作了。好好待在家裏，保持心情開朗就好。至於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用管！」

年輕氣盛的男人，一腔熱血，滿心抱負，信誓旦旦地宣誓。

「我一個大男人，還養不起你一個女人？」

霸道中透著果決，果決中夾雜着興奮，興奮中含着驕傲。

他生在長在傳統家庭之中，父母都是務農的庄稼人，從小接受的思想便是：男主外，女主內。

錢都是男人賺的，你們女人跟在後面湊什麼熱鬧？

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年輕羞澀的美嬌娘，緊緊依偎在男人胸懷中，微微點頭。

自動忽視男人語氣中的得意和自滿，深覺自己很幸運，選擇了這麼一個好丈夫。

想到曾經所受的那麼多委屈，她也覺得無礙。

和向陽交往之時，父母反對，親人不看好。

即便在成親當日，還能聽到鄰里街坊們嘆息嘲諷的話語。

「哎，莫家的這個丫頭白養了，嫁給一個山裏孩子，算是扔到臭水溝里，糟蹋了。」

莫語故作忽視，隱忍不發一言一語。

結婚兩年，莫母看她的眼神，總帶着濃濃憤怒，眼眸深處夾雜着鄙視。

流言蜚語滿天飛，似是最尖銳的刀子，一點點插進莫母那顆「脆弱」的高傲之心上。

終在一次新年除夕夜，深覺丟臉的莫母被鄰里街坊的話語激怒，粗糙右手重重將洗碗巾砸在灶台之上，面色憤怒，說出已重複了無數次的話語。

「我們家，就你最丟人！沒用的臭丫頭！」

順帶一提，莫語還有一個哥哥，是某重點大學的博士生。給莫家帶去了無上榮耀，是村裏人的嚮往，莫母的驕傲。

那一次，莫語哭着上了車，回到她和他的出租屋。

丈夫是個能吃苦耐勞的性子，結婚後不久，在事業上便有了起色。

二人再接再厲，略微「順利」地買了市中心最豪華的房子，築起了屬於自己的溫暖小窩。

接下來的一年內，懷孕，生了個兒子。

鄉下，周圍的鄰居街坊都噤了聲，不再嘲諷，見莫母，便是一通誇讚之詞。

將見風倒的小人那嫉妒嘴臉表現的淋漓盡致。

莫母並未覺得不妥，腰桿挺地筆直，面上不再顯現以往的難堪和憤怒，日日笑顏，見人，便是一副下巴高昂姿態。

「你女婿幹什麼的？」

「公司高管。」

「那麼厲害啊！」村裏人內心酸溜溜，語氣甚是羨慕，夾雜着酸酸嫉妒味道。

沒女婿的，心生羨慕。

有女婿的，便自動拿之比較起來。

「還好還好。」本是一句謙卑的話，被莫母那一張小人得志的嘴臉毀的一乾二淨。

……

「聽說你女兒生啦，是丫頭還是兒子啊？」

「是個大胖小子。」莫母的頭抬得更高。

莫母揚眉吐氣，從不願提起女兒婚事和現狀的她，總會在鄉鄰親戚前，主動提起自家女兒多有福氣，女婿多麼好之類的話。

很快惹得越來越多人的嫉妒和暗諷。

莫母置若罔聞，不管不顧，穿紅戴綠，每天一副喜洋洋姿態。

莫母越來越風光，與之相反，莫語的日子卻是越來越緊縮。

第一次懷孕，莫語自覺不能做個好吃懶做的人，堅強地扛起家務，好似沒懷孕一般，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第二次懷孕，身體反應巨大，每天吐得昏天暗地，連走路都成問題。

看到兒子傻獃獃坐在地上，雙眼無神，神情麻木，動作遲緩地玩著積木，她卻不能上前交流，幫助緩解，當即做了決定：叫婆婆向母來幫忙。

她本以為，自己會和向母相處成真正的母女。

向母剛來，她跑上跑下，給後者鋪床單，倒水，極盡周全。

畢竟要老人幫忙，算是承恩，而她能做好的自是要做好。

殊不知——

這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煮米飯，不是少放水，就是水過多，不是干米，就是稀飯。

燒電子水壺，每天都能聽到斷電警報聲。

電水壺壞了，電飯煲也壞了，莫語驚了。

一應現代電器傢具，對向母來說，都是巨大的挑戰。

結果：無一不敗。

炒菜，不是沒放鹽就是燒乾燒焦，無從下口。

洗衣，不分內外，不看正反，加入一點點洗衣粉。衣服曬乾之後，遠遠便能聞到那隔夜的汗臭味。

起初，莫語會很貼心地提醒，甚至給出解決辦法，莫母嘴上說着自己知道了。

實際行動中，依舊如以前，不曾改變。

後來，莫語態度嚴肅了很多，再提醒。

莫母皺起眉頭，面色極其不耐煩，反諷：「我不如你，年紀大了，腦子笨的很，又記不住事兒。」

「我是農村的，這高科技我不會用！」之類的話，更是層出不窮。

莫語看了看剛滿五十周歲，走路速度比她還快，眼神精光閃爍的婆婆，內心憤怒。

這一次，她依舊隱忍。

向母不喜外出和人攀談，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面露愁容，坐在沙發上發獃。

至於在想什麼？

莫語估計：她在擔心自家的一畝三分田，以及一天一百到一百五十塊不等的打工錢。

至於照顧孩子，在向母看來：只要孩子不餓死，那就是完美。

向母常放在嘴上的話：「以前我一邊種地，一邊養孩子。你看向陽長得不是挺好！」

至於家務活，莫語說一件，向母做一件，不說不做。

即便看到門口玄關處，鞋子東倒西歪，七零八落，地板上處處是沙子顆粒，甚至於扭動的小蟲，也無所動靜。

照顧懷孕的莫語和大孫子，每天三餐，只有白青菜加饅頭，配上生米飯或者稀飯。

不管莫語怎麼說，甚至最後達到冷臉訓斥地步。

向母依舊我行我素，按照自己的喜好來。

原則只有一條：能湊合就湊合。

她以前懷孕的時候，家裏窮，吃辣椒吃腌菜，不照樣生出一個孩子！現代的女人，就是嬌氣！

一說到兒子向陽，向母便會自豪不已。

在如此「高效率」的「工作」后，向母有大把時間，坐在沙發上發獃。

面上大多都是擔憂和厭煩神色，以及濃濃心疼。

心疼什麼？心疼沒時間賺錢。

這樣的一幕無數次上演，莫語始終隱忍，不說一話。

她，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