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冷夜

梅雨時節，雨紛紛，數不清的烏雲遮掩陰霾的空，寒冷的溫度侵襲而來，消散人們的熱情和希望。

萬物俱靜的深夜，罕有人跡的街道，桎梏人心的空氣，讓人生出絕望，想要逃離這世間枷鎖，脫離生命折磨，擺脫這平凡單調卻艱難的人生。

周圍，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節節升高，將陰霾的空遮住一半。

「淅淅瀝瀝」，天空在哭泣。

「噠噠噠噠」，女人在行走。

女人撐著一把大黑傘，蝸牛爬一般，一分一步，一步一停，一停一哭泣。

她的頭髮雜亂，毫無規則地被扎在頭頂。周圍，散下細碎髮絲，落在肩上，臉頰上，遮住她那灰暗卻寬碩飽滿的額頭。

她雙眼微睜，雙目佈滿血絲，渾濁，毫無光澤，雙眼深陷，面容枯槁，毫無生氣可言。

今日她穿了一身極不合身的男士舊款寬鬆深色系家居服，灰塵撲撲，顏色深一塊淺一塊，似是油漬。露在空氣中的灰色臂膀瘦弱，皮膚粗糙。

手指細而長，皮膚卻是皺褶，將美好遮掩。

寬大的短褲褲擺被雨水打濕，粘在細如竹竿般的雙腿之上。

她雙膝微彎，後背佝僂，雙手無力地垂搭在兩側，好似承載着萬斤之重。

幽深的夜，哭泣的天，落淚的她，形成一道悲傷的景。

偶爾會有人經過，面露憐憫，想要上前安慰，詢問緣由，終是放棄。

她看上去，不想被打擾！

夜再黑，也會消散。

路再長，也有盡頭。

淚再多，也會流盡。

清晨帶來了凄涼的和解，細雨似是感受到悲傷，收了勢頭，隔三岔五地落下幾滴。

女人坐在湖水邊，面色無神，雙眼放空，直視前方。

她是全職家庭主婦，有帥氣丈夫，有一兒一女，夫妻相愛，兒女可愛，令人羨慕。

丈夫很「好」，一心一意為家庭忙碌，只有在半夜之時，回家睡覺。

兒女很「乖」，偶爾會給她一些小驚喜，讓她忙上加忙。

婆婆很「盡職」，分分鐘能夠指出她的錯誤之處，嚴肅批判。

看似完美的家，背後卻隱藏着最為沉重的心酸和淚水。

昨夜，她趁著兒女熟睡，逃離了那生活「牢籠」。

今日，一小時內，她必須回家，繼續昨日乃至過去一成不變的生活。

收了黑傘，她抬頭。

眼前，是烏雲密佈，陰霾天空。耳邊，是早起人們充滿希望的喧鬧聲。鼻尖，充斥着濃濃香味，那是各式美味早餐的味道。

她笑了，繼而哭了。

低下頭，看回平靜了些許，閃動着無數水泡的湖面。

魚兒們，正在為呼吸最後一口氧氣而努力。

而她，正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停滯不前。

能不能就這麼跳下去，徹底了卻這悲傷無助孤獨一生？

能不能徹底忘懷此生過往，期待下一世的美好？

為什麼這麼委屈，這麼累呢？

不去想，不去怨，便不會痛，大腦瞬間空白。

她彎下腰，一手輕輕拂動涼而溫軟的水平面，上半身漸漸向前彎曲，傾倒。忽而——

「嘩啦啦」聲響，緊接着周圍人大呼。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快撥打急救電話，我剛才看到一個女人跳水了。」

「快啊！」

莫語雙眸驟縮，猛然回神，挺直身體，不做思考，縱身一躍，跳進湖裏。

「不好了，又有人跳水了。趕緊來人啊，快救人啊！」

「最近怎麼了，總是看到聽到有人跳水，真是不吉利。」

「你這個人還有沒有良心！你沒有注意到嗎？那兩個女人是媽媽，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男聲輕哧。

「又是那什麼所謂的抑鬱症？你們女人就是矯情，事情多！我媽那個時代，誰還沒個壓力？不都活得好好的！哪是什麼壓力，都是你們這些矯揉造作女人的冠冕堂皇的話罷了！」

巴掌聲響徹一方空間，女人哭泣跑開。

空氣中久久回蕩著痛徹心扉的絕望女聲：「離婚！」

岸上，人們奔走相告，慌亂一片。

水下，莫語卻無心在意，用力揮動雙手雙腿。

她要救那個輕生之人！

當落水聲傳來，她猛然驚醒：她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