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秋神之疑

四十三 秋神之疑

(一)

清寧在大多數時候其實是在心中很不喜歡看見眼前這位看似對自己分外殷勤討好的翩翩公子只是為了要逗她開心就對芙兒經日里喜怒無常的肆意戲耍取樂尋開心的,因為她心中對逝水塵徽之恨是不管芙兒怎樣跪在她腳下卑微服侍都難以徹底抹滅抵消的下的,但是孫小福卻一心以為既然清寧現在心中恨意難消,那就更加應該在這個芙兒身上多加舒緩釋放自己心中忿恨一些,如此才能時刻讓自己心情歡快愉悅,幸福自信,需知臉上時刻洋溢著深深幸福自信的女人,是三界中最為高貴美麗的,而這世上的一切高貴美麗,其實都是依靠平庸下賤之人的卑微襯托而來,而現在這個婢女芙兒能夠在方丈島上有幸活著的最根本原因,無非就是她身上這一點點可以讓清寧看起來分外高貴美麗的反襯價值。

不過看起來,清寧心中自來即對這位錦衣翩翩的孫公子對自己的所有諄諄教誨都在心中分外的不以為然,她其實私下裡很不願意在芙兒跟前提及自己昔日里在清凈天上的尊貴神女名位,因為自己現下當真只是一個為天庭不容的落魄神女,其實三界中誰人不知,淪落人間的神仙在大多時候,真的是比天生的仙精妖孽還要風塵落魄,無地自容的多。

但是縱是清寧如此自傷心思一直只是深深埋葬心中,孫小福又哪裡能夠猜測不到,不然他也不會這樣長久以來一直在清寧跟前刻意掩飾自己的天帝之子身份,雖然像自己這樣的庶出之子在天庭中其實也一直沒什麼權勢地位,但是至少,總不能讓清寧因為自己這個天帝之子身份心生芥蒂不是,享受天帝之子特權和承擔天帝之子義務在孫小福看來從來就不是一回事情,因為享受天帝之子特權是可以為清寧帶來實在好處的,而暴露天帝之子身份,會讓自己立刻又被從新打回和那個雲中君一模一樣的競爭處境之中,這當然是孫小福現在最需要極力避免的一件事情。

他的心思其實一直就很單純,他愛清寧,願意為她付出包括身家性命在內的一切,但是讓清寧全心全意的愛上他卻註定會是一件非常艱難事情,因為他這一輩著實是吃了一個出生太晚的大虧,在自己在蟠桃園中哇哇出生之前,清寧和雲中君不知已經在清凈天上並肩相伴多少雲捲雲舒,歲遷月流。

這是讓孫小福現在心中最為耿耿於懷之事,因為雲中君現下雖然不在清寧身邊,也已然成為了清寧心中一道永世不滅的深深刻痕印記,人間傳言中的男兒愛後婦女子重前夫這句話可自來不是白白流傳下來的,雖然在很多時候,想讓一個女人在心灰意冷之下情不自禁的移情別戀,也未必是件很難辦事情。

所以後來芙兒就開始在方丈島上變本加厲的成為了孫小福手中一個需要時時肆意戲耍取樂才能心滿意足的溫順寵物,其實連寵物都不算,太過溫順服從的寵物最多只能成為主人身邊一隻忠心耿耿的聽話走狗,在很多時候,芙兒的溫順服從除卻會被小福一臉賤兮兮的輕蔑恥笑之外還會被他打心底里厭煩嫌憎,以為芙兒現在已經日益成為自己身邊一個名副其實的三界中最讓他噁心之極的討厭女人,至少在孫小福心中,三界中最讓人噁心討厭之人莫過於兩樣,一樣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溫順奴才,一樣是人家讓她幹什麼就去幹什麼的聽話走狗。

清寧以為孫公子這般對待芙兒著實是讓人覺得有些分外不可理喻,但是小福卻好心教化她三界中欺軟怕硬本是眾生常態,弱者的寬容大度只能換來無盡嘲諷恥笑,只有強者的寬容大度,才算是真正的寬容大度,而且這樣的寬容大度在任何時候都是足可以讓三界眾生髮自內心的感動落淚的,就像是貧賤之人的善良品質其實在旁人眼裡往往是一文不值一般,因為只有權勢威嚴下的善良品質才會讓人發自內心的感恩戴德,而貧賤低微之中的善良品質,只是一個人人都可利用的廉價資源,這也是三界中富貴之人越積德行善越讓人稱讚尊敬,貧賤之人越積德行善越讓人羞辱恥笑的最根本原因。

其實清寧身為昔日清凈天上的尊貴神女,也知人間神寺中的繁盛香火未必是因為凡夫百姓一味感激眾多神仙真聖在人世間的慈悲為懷,普渡眾生,更多的是擔心自己不敬神明會遭受到的莫大天譴報應,凡人總是三界中最為喜怒無常心性不一之人,若是沒有十八層地獄和天譴報應的嚴厲威懾,天庭神仙即是再拼盡一切的慈悲為懷,普渡眾生,也未必能得人間凡夫百姓多少感激尊敬,凡人只會真心尊敬天庭中那些即可讓自己心生懼怕又會讓自己心生依賴的一眾神仙真聖,在這些凡人心中,神仙只是被用來稽首敬畏的,但是若是不能讓人全心全意的心生畏懼,又哪來全心全意的一心尊敬,這是世間凡人長久以來始終未曾改變的卑賤奴從心性,即是連清寧自己,都始終是對他們如此卑賤心性一臉無可奈何的日漸無動於衷,清冷相待。

都說世間凡人總是習慣於對待天庭神仙的慈悲偏愛有恃無恐,而這樣的慈悲偏愛卻正是世間妖魔苦苦仰望卻始終求而不得之念,但是神仙慈愛世人畢竟只是自己身為神仙該當一心恪守的無私責任本分,而在這樣該當一心恪守的無私責任本分之外,三界中的一切神仙真聖,心中私慾偏愛的,還是那些自來不忍一劍斬落的仙精妖孽才對,不然天庭中又怎會有那樣多渡化仙身的妖孽精怪,而凡人歷經千百年的苦苦修持,卻最多只能成為一個法力低微的人間小仙,齊雲山上那些凡人弟子自來很不滿意南華上仙對逝水塵徽這個大理在逃世子的私心偏愛,但是若是讓他們知道他曾經是清凈天上的尊神,也曾是天荒之境魔主,心裡也就未必能有這樣忿忿不平,耿耿於懷的了。

(二)

方丈島上的日子待得時間長了也是日似一日的甚是百無聊賴,雖然孫公子還是每日里挖空心思的依靠羞辱耍弄芙兒來討清寧歡心,清寧也總是莫名其妙的開始擔心起來此次逝水塵徽私自和自己一起下山,千里迢迢的跑去瀾滄江畔的隱仙山下,但是最終結果卻是失手讓自己這個小妖女自隱仙山下順利脫身逃走,他此次隻身一人回去齊雲山上必定會被南華上仙狠狠責罰,如此倒也算是自己牽累他了,因此上清寧一直以為,自己現下不管怎樣都該先設法去齊雲山下探聽一下消息才對,雖然知道有上清天上的元始天尊護持,齊雲山上的清規戒律也未必當真能夠對他怎樣,但是他若真的在齊雲山上受罰,那必然也是自己現下一個最大麻煩,因為雪楹花境的封印眼下只有他一人能夠破解,而且他和她之間的前塵恩怨,也當真是並非只有雪楹花境封印這一樁罪孽……

他曾經在無極天上的凌霄殿前,親手動用五雷陣法誅殺了她的兄長,雖然對三界眾生來說,他當時只是在斬妖除魔,護佑蒼生,但是在這被他親手護下的三界蒼生之中,卻唯獨沒有她的兄長一人,而清寧當時雖然還只是一顆未曾化形的柔弱胎珠,卻因已經六識初成,而有幸以胎珠之身親見了他與兄長之間在雲夢城中相識,相知,直至最後生死相殺之間的一切前塵宿怨……

所以不管怎樣,清寧都以為自己現下總該要去齊雲山上看看他的,至少,是在齊雲山下稍稍探聽一下他的消息,她並未將心中一切全數告知給眼前這位對自己一片痴心的孫公子,因為眼前這位孫公子雖然一直自以為給予她的都是她心中一直想要得到的一切,但是清寧可自來沒有以為自己當真是個喜愛以羞辱耍弄芙兒尋釁作樂的人,而且前日里她剛才知道芙兒是被孫公子用拳頭強收為奴的,所以一直也以為本該趁著這一次的齊雲山之行找個機會讓這個芙兒設法脫身逃走才對,畢竟若是換成自己,也未必能那樣心甘情願的讓一個男人將自己捉去討他心中痴心愛慕之人歡心,而且,以拳頭強迫他人聽命於自己,除非對方是個天生奴性極大之人,不然最後能夠回報回來的,也就只剩下積怨甚深之下的背後狠狠一刀而已,畢竟這個孫公子現在已經並不滿足於只將芙兒自由奪走,還想要一併奪走她心中最後一絲自尊,這樣的欺人太甚之下,芙兒若還能繼續忠心耿耿的服侍在自己身邊,那就當真是逆反天理,違反天道的很了。

但是不出所料的,孫公子一聽說自己想要去齊雲山下探聽消息就一臉不自在的撒嬌樣子,她知道他對她的心中所念,也一併知道他現在一定是將在隱仙山下的出手相救當成是他心中一個最大倚靠,好像如此他就當真可以取代雲中君在她心中的一切前塵記憶一樣,一個男人想要取代另一個男人成為他人心中最重要的一個,看起來也自來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是這樣的不容易此時此刻,好像還當真擋不住眼前這位孫公子心中所有百折不撓,一往無前的執著決心,不過這樣的百折不撓和一往無前說到底又和芙兒她有什麼關係,隨手將一個弱小無辜之人推出來做人情來討好心中所愛的人,即是日後當真修仙有成,似芙兒這樣的無辜弱小必定也不會因此而處境變的多好,所以清寧以為,芙兒還是儘快設法逃的遠遠的才好,畢竟現在這個孫公子在芙兒跟前張口閉口就是芙兒哪裡都不能和他相比,如此下去,他必定會以為芙兒既然哪裡都不能和他相比,那身份低微之人犧牲自己成全身份高貴之人,也該是件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才對,就像是人間的千金小姐被滿門抄斬時,總是貼身婢女冒名去替主子頂罪一樣,因為若不如此,在凡人自幼所受教化中,這位本無任何過錯的貼身婢女也會因被指認是背叛主子的忘恩負義之人而被眾人在忿然怒火中私刑處決。

所以不管這個孫公子這幾日里心中到底是何念頭,清寧幾日之後還是很快帶著芙兒離開方丈島上,一路上看似閑散遊玩般的直奔齊雲山下而來,她知道孫公子一定是在後面一直跟著二人默默守護的,也一直不甚在意,她有意先帶著芙兒一路上兜兜轉轉的來到妖皇山下,因為她知道東海蚌族現下盡數只歸塵水雲滄一人所管,而塵水雲滄平日里經常會客居在妖皇山上,畢竟舟山上除卻天荒之境中的眾多妖孽精怪時常往來之外,自來清凈非常,而塵水雲滄又自來是個喜愛聚眾玩樂之人,因此上時常是一年三百多天中卻倒是有二百多天會客居在妖皇山上,餘下時間不是在天台山上就是在人間四處玩耍遊逛。

因為不知此時塵水雲滄是不是當真還逗留在妖皇山上,清寧隨意開口向妖皇山下一個巡查小妖打探了一下,果然聽說塵水雲滄前日里已經動身去了天台山上,因為天荒之境中也有他很多故交,聽說那個已經恢復前世記憶的大司命這段時日里一直逗留在天台山上,塵水雲滄很不放心自己那些性子狂傲的知交故友,生怕他們一不小心惹到這個長年一臉嚴肅的大司命,憑空招惹出來什麼麻煩事端,所以還是決心自己親自去天台山上逗留一段時日,摸清這個大司命現下脾氣心性才是正經,畢竟湘君他現今還可以繼續當那個曾經的花水風顏,大司命他現今可是未必還會甘願繼續當那個曾經的雲水塵翊。

(三)

……

……

幾日之後,天台山上,一片層巒疊翠的繁茂花樹之中,一間松竹掩映的小小涼亭之內……

……

……

涼亭之中的漢玉石桌上,一壺清茶,兩隻茶盞,清澈茶水中清晰倒影著的,是兩道數千年未曾一見的知交身影……

……

……

大司命在涼亭中漫不經心的執起一盞雨前清茶,「怎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難道還當真怕眼前這壺清茶中是被下過葯的不成,」他問,「你莫不是忘了,本座現下還是凡身,這又不是轉心壺,若是當真被下藥了,先躺屍的還指不定是誰,」

「大司命此言差了,你本來也早該知道,本尊可自來是做了虧心事也不怕鬼敲門的,」秋神蓐收聽了之後忍不住冷冷笑笑,「不過即是如此,連本尊冊封太子的大禮都不來捧場,也確是有些說不過去的吧,」他說。

「哼,本座可不像你,自來慣會偷奸耍滑,因私廢公,天台山上這樣多心性不定的妖孽精怪,本座怎能輕易離開,不過倒是你,現今既然已經認祖歸宗,被冊立成了西方天界太子,你現下不專心在西方天界輔佐你帝父少昊,平白跑來天台山上來和本座敘哪門子舊?」大司命問他。

「哎,白帝雖然是我親爹,但是誰讓我一出生就被他給過繼去了黃帝家裡當兒子的呢,那時四海八荒都以為我是黃帝和嫘祖生的,常言道,生恩沒有養恩大,我都修成上神了他才想起來去黃帝家裡認我,這個西方天界太子,換成是你,你以為能當的有多大意思?」秋神蓐收看似一臉怨氣衝天的咬牙絮叨著說。

「好啦,你嘴裡這一套騙鬼的說辭就別在本座跟前這樣賣力表現的啦,不然你倒是說說,現在本座和白帝一起掉進亘河溺水裡面,你會第一個伸手拉誰?」他問。

「當然是先伸手拉他的啦,誰讓他是我親爹,不過本尊也不會對不起你,大不了跳下來和你一起魂消魄滅不是成了,」蓐收忍不住微微蹙眉說道,「不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你這當真是打算要和本尊一刀兩斷,恩斷義絕的了嘛?」他問。

「哦,這樣說你們父子聯手誆我在帝皇山上被軟禁那麼多年,連個道歉都沒有,最後反而卻倒像是我在不依不饒的和你無理取鬧的了?」大司命微微有些嗔怪的冷眼看著他問。

「是你自己辦事不利,被那個騰蛇將軍給抓了現行,不管那個王莽是不是個術法所化假人,既然受人所託,本來就是該當忠人之事才對,是你自己非要在定光珠這樁事情上逞能強出頭的,本尊不信當初雲水世家就只有你一個人有本事混上帝皇山去,」蓐收無奈,「不過此事卻倒是有些是帝父他對不起你了,為了能夠順利讓我渡過此劫,他這輩子唯一的一次誑語,就用在了你這個生來最天道無私的大司命身上,」他說。

「哎,父母愛子之心天下皆是一樣,想當初,你還在你母后鳳鴻肚子里時,因為炎帝手下朱雀將軍心中覬覦你母后美色,因百般殷勤引誘不成卻反而平白挨了鳳鴻一巴掌而因愛生恨,詛咒鳳鴻肚中孩兒出生之後,必會在修成上神之前為炎帝之子一劍斬殺,此事你帝父自然知道,但是看在炎帝顏面上,也未曾去和那個朱雀將軍過多計較,畢竟你帝父的生母皇娥也是鳳凰一族族人和凡人私生下的,既然你帝父所在的西方天界號稱是百鳥為官,自然也不好去和那個朱雀將軍過多計較什麼,但是即是如此,在你出生之後,這個事關你生死命途的詛咒你帝父卻是當真不能一點也不當成一回正經事情的,因此上只好悄悄斬斷你左手上的半根小指,以道術化為一條白蛇,然後急急將你給過繼去了黃帝家裡,讓你自幼上了黃帝家宗譜,而那條道術所化白蛇,自此就在西方天界當了你的替身,你帝父對外宣稱這條白蛇即是鳳鴻懷胎十月所生,那朱雀將軍信以為真之下,果然日後在人間應驗了當初詛咒,這條白蛇在沛縣被炎帝之子化身的劉邦所斬,也是那劉邦粗心大意,斬蛇之後急急而去,未能看破那條白蛇本是道術所化虛假活物,障眼之體被斬之後道術消解,化歸於無,蛇頭也立時恢復成那根斷指原形,但是那時你還未曾修成上神之身,此瞞天過海之事斷不可輕易暴露出來,所以後來白帝又將這半根斷指自人間收回之後交給酆都大帝,以傀儡之術將他放入一個即將受孕女子肚中,出生之後就成了註定會將大漢皇朝截為兩段的王莽,這個王莽本是假人,自生到死都是被酆都大帝以傀儡之法操*弄,尋定光珠助他斷劉秀生機本來就註定不能成事,此事雖然坑苦本座,但是好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現在即已修成上神,那朱雀將軍詛咒自然已經算是徹底化消掉了,看在你自幼被過繼出去寄人籬下的份上,本座倒是也不必和你父子二人過多計較什麼,」大司命溫聲言道,「不過既然現在那個假人王莽已經化為你那半根斷指原形,你帝父也該有本事替你重新將那半根斷指續接上才對,」他說。

「啊,那是自然,帝父他還特意要我來好好謝謝你呢,」秋神蓐收忽然之間一臉喜笑顏開的向他說道,「其實你有什麼心事也著實是沒有必要在本尊面前這樣藏著掖著的,不就是天柱山上忘仙一派那點子事情嘛,你們想要將東皇尊神自峨嵋山上搭救出來,這本來就是一件最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你放心,帝父他身為掌管西方天界的五方天帝之一,自來也不是和那個凌霄殿里的天帝老兒一條心的,當日東皇一脈遭劫,帝父他實在是因為天意如此而不能私自出手相助,但是現下時過境遷,數月前熒惑守心和白虹貫日兩大異常天象同時在巫山上空顯現,那天帝老兒當初對雪楹花境做過什麼虧心事情他自己心知肚明,打量三界中就他一個聰明人,大家都是不問世事的傻子不成,左右本尊自來即是個在一邊看熱鬧不嫌事大之人,這一次,只怕凌霄殿上很快就有個天大的熱鬧看了,」他說。

「雪楹花境,昔日本是清凈天上不許任何人私下提及的一大禁忌,本座可自來不以為凌霄殿中的熱鬧算是什麼好事,」大司命蹙眉之間忍不住輕輕嘆口氣說,「但是常言道,心之所至,劫數將起,此劫縱是不復,又豈是你我這樣旁人能夠輕易插手的了的,到了最後無非也只是一切但憑天意而已,」他無奈言道。

「哎,你們東皇一脈啊,就是自來太過遵循天道,什麼天道無私,天道無情,天道無常的,人間凡夫百姓遇到不公之事,還會仰著脖子大罵一句天道不公蒼天無眼的呢,可是你們呢,經日里左一句道法自然,右一句任憑天意的,若是帝父天生也是你們這樣性子,本尊又當真豈能有命活到今日,難道因為被那個什麼朱雀將軍詛咒了本尊就一定非要遵從天意經日里伸著脖子等著被炎帝之子一劍劈頭砍過來的嘛?」他問。

「你帝父非先天靈炁化生,自然可以憑藉一己之意依從天道,人道,王道權衡行事,但是東皇一脈即是先天靈炁化生,心中即是想要生出來一些凡塵雜念,怕也自來並非那樣容易,」大司命清冷言道。

「哼,先天靈炁化生就很驕傲的嗎,東君和望舒還不是在東皇一脈覆滅在即時見風使舵的投靠帝俊,當了叛徒,不過只是那個望舒最後的下場著實是有些慘不忍睹就是了,」

「你有所不知,東君和望舒雖然曾經歸屬東皇一脈,但是此二人卻並非完全是先天靈炁所化,他們本是盤古大神的左右眼睛修成人形,東皇尊皇當初只是隨意將二人歸在自己治下,但是說到底,他二人和東皇一脈也自來沒有多大關係,」大司命淡然言道,「只是本座倒是著實是不太知道,那個惹怒騰蛇將軍的許仙他,現今到底是怎麼樣了?」他問。

「不知道,一個凡人,無非是要麼活著要麼死了,不過只要素貞仙子現下已經和他一拍兩散,無甚相干,你是吃飽了撐得還去關心這樣一個趨炎附勢的無恥小人,」蓐收忍不住氣忿直言,「好好的黃花閨女現在給生生弄成了個帶著一個小拖油瓶的再嫁女,騰蛇將軍現下在帝皇山上一定已經是給氣的發瘋,」他說。

(四)

雖然私心之下一直不想為了東皇一脈私怨而無端牽連到西方天界的白帝父子,但是既然這個蓐收確是一番發自肺腑的真心好意,大司命一時間也確是不好斷然拒絕,只是匆匆好言將他給儘快打發回去西方天界去了,畢竟在五方天帝之中,白帝的脾氣是最不好的,因為秋神蓐收即是他的兒子又是他的下屬,所以他現下是三界公認的司秋之神,主三界中一切殺伐決斷,若是當真攪合進來東皇一脈之事,也是一個禍亂三界的天大麻煩,而且東皇一脈又豈是願意輕易將知交故友拖下水的,不然花水風顏他現下為何要一心決絕的和自己此世出生長大的花水世家斷絕一切親緣干係。

但是一想到天柱山下那個四大修仙家族之一的花水世家,大司命還是在不可名狀間忍不住深深蹙一蹙眉,因為雖然花水風顏自己不說,大司命也一樣知道這個花水世家本是上古年間雪楹花境中的皇族中人私下裡和若水之畔的凡人私通繁衍出來的一個天賦異稟的修仙家族,雖然此家族先祖當初並未能有幸承襲下來雪楹一脈皇族血統,只是平白擔著一個花水姓氏虛名,但是亘久以來,凌霄殿中的天帝老兒卻一直未曾放鬆對花水世家的嚴厲監視,若非東華帝君自來和花水世家中人長年交好,這個修仙家族怕是在當年花水風顏出生時就已經無端覆滅在那個天帝老兒手中,湘君他這也算是在人間投胎時平白撿了一條性命,其實大司命自來知道,東華帝君心中真正在意的只是雲中君而已,那可當真是血染江山如畫,怎敵眉間一點硃砂,那一身白衣勝雪的仙袂飄然,也難怪夕顏神女她為心中一捻熾盛私慾,甚至不惜動用六欲焚心丹這樣違逆天道的邪欲葯丹,若非當時一雙開啟天荒之境封印的玉鑰中的其中一枚是在自己手中,即是碧瑤她,只怕也是更加願意為了盜取玉鑰痴心委身於雲中君懷中的才是,不然自己現下已經在天台山上逗留多日,為何她卻一直不願自天荒之境中出來看他一眼,經日里將女兒打發出來做什麼,這丫頭的心思現下已經開始越來越只放在花顏和花裳父女二人身上了,但是花裳她,可是自來不願認下自己這個大司命外公。

不過不管怎樣,大司命以為自己心裡始終還是很關心和在意花裳她的,因為花裳眼下正有一個旁人輕易一點插不得手的天大麻煩,那就是本該一直在天柱山上侍奉他爹或者是象山上侍奉他娘,再不濟也該是在曇華山上侍奉他師父的沐花流鳶,這段時日里卻一直存心賴在天台山上,這讓清塵這小子心中很是不以為然,只是看在湘君顏面上,又著實是不好將他給立刻自天台山上趕走。

如此情形下,湘君在天柱山上的逆天大計只怕是越來越會被三界眾生當成一個天大笑話,那天帝老兒雖然自來行事手段卑鄙無恥之極,但是凌霄殿卻自來並非可以輕易放肆之地,更何況四海八荒和中原九州之間自來也並非是完全界線分明,天帝和玉帝二人雖然名義上是分別掌管四海八荒和中原九州,但是凌霄殿若是當真告急,玉帝也一定會派兵傾力相助,天柱山一派和凌霄殿之間戰力本就已經是這樣讓人不可理喻的雲泥之別了,但是天台山上眼下,卻還在經日里任憑兩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相互烏眼雞一樣的爭風吃醋,獻媚奪寵,即是花裳自己並無任何心思在沐花流鳶身上,現下天台山上經日里在這二男一女身上發生的一切,也時常是讓大司命以為湘君和雲中君眼下簡直就是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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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亘古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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