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凡塵之劫

三十一 凡塵之劫

三十一凡塵之劫

(一)

因為盈裳膽敢在師尊跟前如此口出狂言的無理取鬧,少塵一氣之下當即決定將這個一開口就將三清佛祖給痛罵一頓的囂張丫頭給送去悲華寺中當他養母替身,盈裳這才知道自己剛才定然是被這個沐水塵瑤給有意設計了一道,自己只記得他前世是個妖精,卻忘記他今世是曇華山和帝皇山上三位仙長教養出來的乖順弟子,自己在他跟前如此瘋狂嘲諷三清佛祖,他沒讓人將自己拖去園子外面亂棍打死已經是極大慈悲寬容。

而且更加可惡的卻是,趁著自己一心惦記著逞口舌之快,這個沐水塵瑤他竟然暗地裡悄悄的在自己身上下了暗招,讓自己被道法牽制,連化風逃跑都不可能,看來這一次這個沐水塵瑤是死心塌地的一定要將自己給弄去悲華寺中軟禁起來不可,之前自己被軟禁在齊雲山上之事自然是瞞不過他,現下在這裡見到自己,他定然會以為是齊雲山辦事不利,帝皇山又遠在千里之外,大理城中現下能夠降服得住自己這個小妖女的,也只有悲華寺一處凈地,但是盈裳也知道一旦進了悲華寺只怕就不要想能再逃脫出來,雖然自己也算是出身上古妖族,但是佛言禁咒加在自己身上也一樣是非同小可。

盈裳心急之下只得悄悄自懷中取出一顆流光熾焰掩在手中,只等著尋到機會將熾焰流光發去妖皇山上,召喚阿娘和二位舅舅前來救命,卻不想偏偏是在這緊要當口,阿秀她竟不知自何處身形一閃躥在少塵身前,一把寒光四射的烏黑短劍猝不及防直奔少塵前胸刺殺而來……

因為沐水塵瑤現下正將心思全數用在和盈裳暗自較量真力上面,阿秀如此猝不及防的一劍刺來,他在一旁竟自是沒任何察覺,盈裳眼見阿秀手中短劍竟然是直奔少塵而來,唯恐劫雲珠有失,心急之下順勢回身擋在少塵身前,如此一來阿秀這一劍即會狠狠刺在盈裳心口,盈裳心急掙命之下順勢將手中那顆流光赤焰擋在胸前,阿秀劍尖隨即被流光赤焰「嗤」的一滑,順勢刺在盈裳胸前相距心脈半寸有餘的偏差位置上,少塵因為本身也是修習過精深道法之人,趁著阿秀一劍刺在盈裳身上時早已一眼看穿阿秀本相,即刻抓住機會一道三清真言灌在她身上,登時間讓她身內之前自九個被殺凡人身內吸取來的精氣全數消解乾淨,在光天化日之下,眼見得一縷柔弱鬼氣軟軟癱在地上,幾近魂飛魄散之際,她只是緩緩的抬頭一眼看在被自己一劍刺傷的盈裳身上,無可奈何的深深嘆口氣說,「對不起,我終究是連你也給一起騙了……」

「阿秀姐姐,你,原來你真正的仇人,是他……」盈裳驀然之間恍然驚醒,「可是他自幼只當自己是個大理城中的尋常王府世子,如何跟姐姐你全家結仇……」

「嗯,事已至此,告訴你也無妨,我全家初來人間時,是得一個羅剎女幫忙在大理城中方可安家落戶,後來雖然知道這個羅剎女本是一個專門喜歡吃人的羅剎家族族長,也並未將此當一回事,後來這個羅剎家族將哀牢山上自家地盤子上的凡人吃光,就全族混進大理城來,白天變作凡人樣子,半夜出來吃人飽腹,那年這個少塵大少爺才十四歲,就自大理城中那些被吃剩下的殘屍痕迹上探查出羅剎吃人真相,隨即他和自己的師父塵瑤道長一起在大理城中追殺那些吃人羅剎,而那些羅剎被追殺時曾經慌不擇路躲來阿秀家中,阿秀父母念著當年相助舊情,並未將他們自家中趕走,其實這些羅剎在阿秀家中橫行霸道,索要錢財,還要阿秀父母去外面抓凡人來給他們吃,阿秀本來心中也很不滿,只是因為父母堅持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阿秀也是無奈,卻沒想到待他們師徒殺上門來時,將阿秀全家也當成羅剎同黨誅殺殆盡,只有阿秀當時因為生了重病,奄奄一息,塵瑤道長不願趁人之危,就在阿秀臉上下了這道烏青封印,禁住阿秀身內鬼氣,自此之後阿秀就一心想要替全家報仇,這才想盡辦法混進府中來扮作掃地丫頭,本以為可以趁著這個大少爺來後園子里閑逛時將他刺殺,卻沒想到他自來不曾來後園子里閑逛,而若是去他房中行刺,卻又因為他房中放著鎮鬼凈瓶而讓阿秀不得近身,所以阿秀才為了將他引來後園子里在一夜之間吸乾淨那九個凡人精氣,別以為阿秀當真將迎春那個凡女放在眼裡,她即是從未欺負過阿秀,阿秀為了達到自己目的,也一樣會吸干她身內精氣,而你,而你,阿秀早看出,你,你其實並非只是因為貪玩……」

……

……

因為身內鬼氣散盡,阿秀在盈裳跟前連心中所念都未曾說完就已經隨著一縷清風吹過徹底魂飛魄散,盈裳那時胸前已被一灘鮮血染紅,剛才得到消息的王媽媽急忙帶著幾個丫頭趕過來要將盈裳給抬回房中請郎中醫治,但是少塵卻在瞪眼看著女鬼阿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魂飛魄散之後一反常態的堅持讓人將盈裳給抬去自己房中醫治,王媽媽聽了之後自然是滿心歡喜的立刻照辦,幾個小丫頭隨即在王媽媽指使下七手八腳的將盈裳給放上一副藤條擔架抬去前院中的大少爺房裡,盈裳那時雖然受傷,但是卻並未立刻昏死過去,至少在被抬上藤條擔架時還是很清醒的,時刻注意著不要讓一旁那個臉色難看的沐水塵瑤趁機在自己身上暗下什麼降妖封咒……

待到藤條擔架被抬進前院中的大少爺房裡,王媽媽很見機的讓人將盈裳給放在外間屋子裡的玉榻上面,然後就開始火急火燎的又是讓人去趕緊打來一盆溫水,又是讓人去請來大理城裡的最好郎中,弄得一群丫鬟婆子在盈裳身邊慌慌張張的兜來轉去的,卻忙了一盞茶時辰都沒能替盈裳擦拭乾凈胸前血跡,最後少塵在一旁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親自上前來替盈裳擦拭身上血跡,因為自幼受曇華山上和帝皇山上三位師父教化,雖然是在如此要命時刻,盈裳卻還是一眼看見少塵手腕上包裹纏繞著的一條雪白絲絛,以至於他在仔細替盈裳擦拭胸前血跡時手指隔著絲絛觸摸在盈裳身上時沒有任何指尖溫度,這讓盈裳一瞬之間很不可思議的回憶起當初在舟山島上時他是多喪心病狂的血刃上萬妖族族眾。

其實他現下當真還是那個曾經的沐水塵鳶的嘛,畢竟,他這輩子已經再不認得她了,其實上輩子,他也只是在福祿鎮上大開殺戒時偶然見過自己一面,只是那時他五識盡廢,只以額間天眼觀世,未必能夠有心留意到自己那時正在拼盡一身法力阻止他在福祿鎮上大開殺戒,其實本是沒必要的,因為嗜血殺粉根本沒有解藥,所以當時的情勢下,福祿鎮上的幾萬凡夫百姓確是非死不可才行。

但是盈裳心中知道,自己現下能夠如此心安理得的躺在他屋內的玉榻上任他將十根纖長手指在自己身上胡亂放肆,興許真的只是因為那顆自己一心惦記了多少年的劫雲寶珠,那是三界中唯一能夠療復魔主身上傷勢至寶,而魔主長久以來,在天荒之境中對待自己一直很好……

雖然是上古妖族,但是畢竟只是一個妖精,身為妖精的盈裳現下只知自己此刻如此心安理得的讓他的十根手指在自己身上胡亂放肆只是伺機自他身內取來劫雲珠的一個必要算計,只是這樣的算計至少是在他將十根纖纖玉指輕輕揉捏在自己胸前的一瞬,讓她心中對著眼前這一襲青絲半掩的清俊容顏終於還是莫名其妙的忍不住怦然一動。

盈裳自來知道其實自己一直就只是喜歡吃賣相,看男人總是喜歡先看皮囊,但是看一個男人皮囊順眼好像也不該是什麼很驚天動地的事情,至少是在現下,盈裳以為自己在玉榻上如此心甘情願的讓一個男人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放肆撫摸,到底也是因為他這一身青蓮妖胎的清俊皮囊和前世在舟山島上初見之時生的簡直是一模一樣……

……

……

因為自幼在王府中被三位仙長師父教化,少塵待到郎中來仔細替盈裳醫治身上劍傷之後即進去書房之中再未出來探看盈裳一眼,畢竟盈裳現下躺著的那張玉榻本來就是他養母段王妃當初特意替屋裡通房丫頭準備的,而少塵看見王媽媽對盈裳如此上心,心中也知道若是沒有他養母在背後撐腰,盈裳在後園子里也未必敢在自己跟前如此囂張無禮,口出狂言。

但是自幼熟讀佛道兩門真經的少塵現下心中可是未曾有一點點空缺想要騰給一個至少可以讓外面再不要胡亂傳言自己喜歡男人的通房丫頭,雖然在後園子里第一眼見到盈裳時,少塵也以為自己其實心裡一點也沒在意這個無禮丫頭在自己跟前的囂張任性,大放厥詞。

其實若是就這樣順勢將她給留在自己屋裡,確是一件能夠讓王府內外流言絕跡的最好事情,因為即是王府中自來不許奴婢下人口中胡言亂語,自己和三位仙長師父之間的親近私交,也一樣早已成為府內下人口中一段最興高采烈的隱秘私言……

所以幾日之後雖然盈裳心口上那道寸余劍傷已經痊癒的差不多了,少塵卻也一直沒有明確表示讓盈裳回去後園子中繼續休養,即是那個沐水塵瑤在少塵跟前一個勁的挑唆他及早想法處治掉盈裳這個一看就不大安分的小妖精,盈裳卻也還是仍然心安理得的繼續睡在外間屋子裡那張精緻玉榻上面。

但是常言道,卧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沐水塵瑤現下是唯恐少塵會被盈裳給引誘的淪入魔道,重蹈當年靈渺山上覆轍,因此上一直沒忘記苦心教化少塵若是真為這個小妖女好,就該儘快將她給送去悲華寺中當王妃替身。

但是誰知沒幾日,王妃就派王媽媽前來少塵屋裡傳話,自己在悲華寺中的替身已經找到,是在外面花五百兩銀子買來的一個標緻丫頭,少塵自此之後就不必再費心這件事情了,繼續專心前日里皇上交代的事情即可。

盈裳自然不知皇上到底交代給了少塵一些什麼事情,因為王媽媽早已囑咐她大少爺的公事即是通房丫頭也千萬不可有一句多嘴,只仔細做好一個通房丫頭本分之事即可,因此上自此之後,盈裳在少塵房裡每日里的本分之事也就只剩下端茶奉水和鋪床疊被,因為少塵是自來不必要旁人替他更衣的,所以盈裳想要借著替他更衣機會將劫雲珠自他身內強行逼出的算計自是悻悻落空。

但是很顯見的,盈裳每日里在少塵房裡的日子卻未必像王妃之前預想的那般好過,因為少塵房裡的鎮妖法器實在太多,經常是將盈裳給震懾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是在少塵房裡一來二去的,盈裳自然也是隱約知道了少塵現下每日里的公事該是什麼,據說是因為大理當今聖上德善皇帝三月前忽然卧病在榻,雖然宮中御醫三月來兢兢業業的替聖上醫治調養,但是聖上病情雖然近來稍有好轉,卻始終不見任何痊癒跡象,德善皇帝無奈,只好開始在心中打算著仁善太子的登基繼任問題,本來皇上當初是非常看好這個自幼冊立的仁善太子的,一直有意讓他及早接手大理城裡的御前禁軍統領一職,如此登基繼位之後也好讓少塵儘力輔佐他,因為少塵畢竟只是沐王府養子,無需太擔心他的南詔皇族中人身份。

但是偏生不知為何,這個仁善太子他自三年前開始就不知是中了什麼邪祟,經日里在太子府後園子里開爐煉丹,想要得道成仙,皇上眼見得太子整日里正經事情不做,就只知道在太子府後園子里煉丹修道,近來已經漸成走火入魔之勢,德善皇帝無奈之下就想讓少塵好好去太子府中管束一下這個魔障太子,讓他不要經日里如此在府中胡鬧,丟盡皇族顏面。

但是現在看來,因為仁善太子醉心煉丹修道已久,少塵即是時常去太子府中探看規勸,也似乎是一直沒有什麼很大效用,偏生半月前這個仁善太子又在太子府後園子里因為亂吃仙丹而走火入魔,白日里躺在玉榻上胡言亂語,半夜裡又忽然拿刀在後園子里一陣亂砍亂殺,少塵近日裡在書房中一副愁眉不展模樣想來即是因為此事,因為據說仁善太子這個瘋病半月來已經被宮中數十太醫斷言無葯可治,但是仁善太子畢竟是當朝太子,日後是必定要登基為帝,繼承大統的,因此上近日裡少塵才一直在書房中愁眉不展,苦心思慮解救太子之法……

(二)

盈裳心中當然知道因為那些宮中太醫盡數都是凡人,自然沒什麼辦法徹底醫治好那個當朝太子瘋病,而這卻正是自己一個難得的可以在少塵跟前和那個沐水塵瑤一爭高下的絕好機會,既然那個沐水塵瑤為了將少塵時時看住而不願意主動去太子府中醫治那個瘋子太子,那這個千載難逢的爭寵機會,盈裳自然是會一口咬住再也不肯輕易放過。

因此上沒過幾日,趁著沐水塵瑤不在,盈裳即在去書房中替少塵奉茶時很見機的向他直言自己雖然是個尋常奴婢,但是卻自幼被送去道觀中寄養,一些煉丹走火的事情多少也是知道一二的,若是大少爺真的擔心太子的瘋病越發嚴重,不若就將盈裳暫且給送去太子府中幾日,讓盈裳先稍稍探看一下那個瘋太子現下境況……

「胡鬧,一個小小丫頭,怎能如此口出狂言,」少塵忍不住悄然抬眼打量了盈裳一眼,「別以為自己和個女鬼有些交結,就將自己給當成了個道法無邊的下凡仙姑,」他說。

「哼,如此看不起一個小小丫頭,看來你的那二位佛門師父當真是兩個江湖騙子,竟然連眾生平等都忘記教你,」

「嗯,既然眾生平等,為何卻每一次對戰,法力高些的神仙總是要將那些法力低微的下屬護在身後?」他問。

「哼,大理城裡有本事將盈裳給護在身後的人,現下只怕是還未曾生出來,」

「好啊,既然你這丫頭如此膽大妄為,待到進了太子府之後,可不要被嚇破膽子……」他說。

「哼,到時誰將誰給嚇破膽子,可還不一定的,」

盈裳說話間只是匆匆將手中茶盞給狠狠向書案上一摜,也不管盞中清茶其實已經涼了大半就轉身來到外間屋裡仔細收拾了兩件換洗衣衫,少塵這裡看見這個小丫頭竟然在自己跟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心想讓她去太子府中給嚇破一次膽子也好,至少之後即會在自己房中安分一些,省了讓師尊生氣,因此上很快即吩咐府內管家替盈裳備好一輛馬車,然後親筆向太子府總管修書一封,讓管家連人帶書信的親自送去太子府之中。

……

……

馬車不到半個時辰即已停在太子府門外,太子府總管自沐王府管家手中接過書信之後只將盈裳當成是沐王府大少爺替太子殿下物色來的一個尋常奴婢,只是簡單的叮囑了盈裳幾句即徑自將她給帶來後園子裡面,因為現下才是晌午時分,太子殿下不會拿刀在園子里胡亂砍人,只會在玉榻上滿嘴胡言亂語,盈裳既然來了,就要在白日里仔細侍奉好太子殿下,待到太陽落山之後,就趕緊自後園子里出來即是。

隨後總管很快的將盈裳給帶來太子殿下昔日在後園子里命人修建起來的一間丹房門外,告訴她太子殿下現下就在丹房中的玉榻上躺著,自從之前園子里的奴婢被他給嚇的跑光,太子殿下現下已經快有半月都沒再換過一身乾淨衣裳。

因為心中也怕太子殿下在白日里忽然暴起傷人,總管在匆匆叮囑了盈裳幾句之後自然也是急急逃出園子,盈裳眼見得總管已經走的遠了,隨即施法在自己身上散出一絲護身靈氣,然後即稍稍有些好奇的伸手推開丹房大門,尋著丹房內的一陣胡言亂語悄悄來到已經多日無人清掃的玉榻邊上。

只見玉榻上躺著的這位太子殿下其實看起來已經足有二十七八歲年紀,料想少塵和他相交也不過只是三年五年,只是不知為何,這個太子殿下的面相看起來總是讓盈裳感覺到微微有些奇怪,似乎和尋常凡人有些不一樣的,但是卻又不知哪裡不一樣,但是那些微微的不一樣現下也一點沒有妨礙她將心思盡數放在仔細替他探看身內究竟有何樣邪毒作祟上,既然這個太子殿下是因為吞食丹藥走火,那問題興許就出在他自己煉化成的那些仙丹靈藥上,盈裳一念及此,很快開始將丹房中剩餘丹藥自一個個小玉瓶中盡數倒出仔細查看,果然發現其中一味逍遙欲仙丹中竟然藏著一隻血色蠱蟲,雖然蠱蟲在丹爐子中是斷然活不成的,但是此種蠱毒卻偏是需要在蠱蟲死掉之後才能煉成,而且這樣蠱蟲外形看來和尋常風乾水蛭無異,料想是這個太子殿下在煉丹時誤將此蠱蟲認作風乾水蛭,因為藥方配錯而讓自己走火入魔。

幸而盈裳之前在齊雲山上的一些修仙秘笈上看到過此樣蠱毒解藥,因此上匆匆開始在丹房中搜羅藥草替這個蠢笨太子配製解藥,因為盈裳在煉丹時施了妖法,總算是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將解藥煉成,隨即找來一碗溫水小心將解藥給太子殿下服下,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只見太子殿下終於自玉榻上悠悠醒轉過來,一眼看見玉榻前這個一身素衫的清麗少女,趕忙翻身起來一臉懵懂的問她到底是誰。

盈裳在這個蠢笨太子跟前自然也是半點沒有謙讓客氣,直言告訴他自己是沐王府中派來的搗葯奴婢,自幼精通醫理,他之前已經在太子府中走火發瘋半月有餘,是自己苦心配製出來解藥將他治好,雖然按照規矩,他現下既然已經好轉,自己也該即刻回去沐王府中復命,但是因為自己也是第一次替人配製蠱毒解藥,為了萬無一失,只好暫時先留在園子里再觀察他幾日……

……

……

因為太子殿下的病情好轉,太子府總管在翌日即匆匆來到沐王府中替太子殿下向少塵道謝,少塵客氣幾句之後還特意親筆給太子殿下修書一封,交給總管替他帶回去太子府中交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看過少塵書信之後卻很快將這封少塵的親筆書信給在丹房中一把火燒了,盈裳雖然對此微微有些好奇,但是因為一心惦記著等到三日之後即刻回去沐王府中向少塵復命,因此上也根本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只是盈裳沒想到這個太子殿下在瘋病治好之後竟然還是似之前一般經日里在後園子里醉心開爐煉丹,一心想要得道成仙,盈裳以為自己本來就是個小妖女,顯見的是怎麼也不該主動開口勸說這位太子殿下不要經日里醉心於修道成仙這樣事情的,因為凡人修仙雖然一直就是三界中一個天大笑話,但是只要可以努力修到五百歲上,過了雷劫之後若是被哪個神仙看中,收做徒兒,自然也是有機會脫胎換骨修出靈根的,雖然一萬個修仙凡人中也未必能有一個得此幸運,但是身為一個妖精,盈裳卻還是以為自己是沒有一絲立場來開口阻攔一個世間凡人修道成仙的。

因此上雖然心知太子殿下再這樣經日里在後園子里如此痴心不改的煉丹修道下去,整個太子府中的人只怕都要被這個不爭氣的當朝太子給活活氣死,但是說到底,這卻又關盈裳一個小妖女什麼事情,自己這一次悄悄自齊雲山上跑來大理城中,本來就只是為了少塵身內那顆三界罕見的劫雲珠的,塵鳶他上一世里畢竟是妖身散盡,只余元神以蓮花花苞入胎化孕,一身法力已經大不如前,憑自己妖力,現下是足可將劫雲珠自他身內逼出來的,只是如此痴心不改的一心算計,難免會平白招來那個沐水塵瑤疑心,雖然如此疑心,自己總是可以很輕易的以男歡女愛的借口順利矇混過去。

(三)

因為自從太子殿下身子恢復如初之後,盈裳即一心惦記著要早一些回去沐王府之中向少塵復命,也就因此上沒有對這個瘋子太子現下仍然是每日里在後園子里的煉丹房中醉心煉化仙丹的事情再有任何仔細斟酌和注意,左右那些個在人間十分尋常的煉丹方子在盈裳眼中本自是根本不值一提的,除卻能夠讓他每日里因為整整吞食一爐丹藥而省掉盈裳替他準備午膳麻煩之外,這些個丹藥方子不要說是能夠讓人得道成仙了,怕是連讓這個瘋子太子這輩子能夠無病無災的陽壽耗盡都辦不到。

盈裳知道這個當朝太子現下已經徹底無藥可救,因為她現下可是當真不願意將隨身攜帶著的那幾顆好容易自南華觀中盜取出來的救命仙丹中的任何一顆給平白浪費在這個不知好歹的失心瘋子身上。

而且在盈裳眼中,至少是在太子府的後園子裡面,這個當朝太子他非但是不知好歹,而且是非常不知好歹的很了。

這幾日里興許是知道盈裳是一心惦記著要回去沐王府之中,不願意在太子府中多耽擱上一日,這個不知好歹的太子殿下,竟然會背地裡讓府內總管在每日里替盈裳送來的清茶中下迷藥,而府內總管想必只是以為太子殿下他覬覦盈裳美色,想要將盈裳給收做通房丫頭,因此上很願意藉機向太子殿下獻殷勤,得賞賜,只是他二人誰也沒想到盈裳本是一個法力精深的小妖女,非人間尋常凡女,這清茶中的迷藥自然是一絲也瞞不過她眼的,但是因為生性貪玩,盈裳心中想著不妨藉機戲弄一下這個當朝太子,給他一些顏色看看,因此上有意在太子殿下眼前以障眼之法將一碗清茶盡數喝盡,之後即裝作是已經中了迷藥模樣順勢倒在園中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柳樹下,想要在這個仁善太子趁著自己昏睡湊上前來對自己意圖不軌時現出妖女真身嚇一嚇他,但是盈裳卻未曾想到,自己千算萬算,竟然沒有算計到這個仁善太子他竟然心計如此深沉狠毒,他有意讓府中總管在盈裳的清茶中下迷藥,將盈裳迷倒,卻根本不是因為覬覦盈裳美色,而是要將盈裳給扔進丹爐當成他煉化絕世內丹的藥引,甚至,他竟然一早就知道盈裳本非凡女,特意讓府內總管提前準備好了捆妖繩……

盈裳本來即是在大柳樹下假裝昏迷不醒,他二人在一旁言辭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而且身為一隻法力尚可的小妖女,又怎會察覺不出王府總管手中的捆妖繩法力,盈裳心知若是捆妖繩上身,自己此次必定是在劫難逃,情急之下悄然伸手自懷中取出那顆上次在沐王府後園子里並未及時拋卻出去的流光熾焰,趁著二人不備指尖輕輕一彈,熾焰流光瞬間暴沖在仁善太子身上,此熾焰流光一旦近身暴沖,身為肉身凡胎的仁善太子自然是瞬間化為劫盡荼蘼,只是可惜那個太子府總管因為手中的捆妖繩而僥倖在熾焰流光近身暴沖時逃得性命,身受重創,盈裳此時再也顧不得其他,急急趁著熾焰流光暴沖之後的繚亂煙雲未及徹底消散時慌慌張張的自太子府後園子中逃脫出來,一路直奔沐王府方向狂奔不止。

待得終於狠命奔逃回來沐王府之中,盈裳也來不及叫人通報,徑自順著前院中的曲折廊檐急急奔進少塵房內,想要在他跟前狠狠的將那個心思歹毒的仁善太子給告上一狀,卻未料到少塵房內卻一早就被精心設計下專門用來抓捕妖精的青絲羅網,盈裳才一踏進少塵房內就被一捆加持著無邊法力的青絲羅網一頭罩下,將真身緊緊捆束其中,正在盈裳一時之間因無故困身青絲羅網而大驚失色不知所措時,只見裡間屋內瞬時之間一臉冷然嚴厲的閃出一左一右兩道修長身影……

「師父,大功告成,這個小妖女這一下子可是再也逃脫不掉的了,」少塵一臉笑盈盈的回頭溫柔看在身邊眼神冷清的塵瑤師尊臉上,「多虧師父的連珠妙計,即替聖上順利剪除了仁善太子這個心懷不軌的反叛逆子,又將這個小妖女給在沐王府之中抓到現行,」他說。

「徒兒此言差了,太子殿下分明是被這個心懷不軌的小妖女所害,聖上現下正在大張旗鼓的派人去太子府中好生安撫府內眾人,而且下令一定要將害死太子殿下的禍首真兇給緝捕歸案,嚴刑懲治,現下這個害死太子殿下的真兇就在徒兒你這個王府世子眼前,想要如何處治,師父一個出家之人著實是不該多加造次,」沐水塵瑤在一旁一雙狡黠冷眼直勾勾瞪在盈裳身上,嘴角間那一縷似笑非笑的得意神采讓盈裳瞬時之間氣血倒沖,失心瘋癲起來……

「好啊,沐少塵,一切竟然全都是你在背後歹毒算計,本宮差點忘了,你現在雖然是個王府少爺,但是有這個六根不凈的出家仙長在一旁嚼舌根子,你本該一早知道盈裳是個妖女才對,所以你是故意讓我去太子府中替那個仁善太子醫治瘋病,然後再暗地裡寫書信給他,引誘他將盈裳給扔進丹爐當藥引子,可對?」

「是又怎樣,若非你這個心毒手狠的小妖女多少還有些被扔進丹爐當藥引子的低廉價值,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天,一早就給扔進開水鍋里燉了,實話告訴你也無妨,那個仁善太子本是在當今聖上早年無子時不得已從宗室過繼來的,因為當今聖上幾年前終於有幸生下來一個親生皇子,他就一門心思的想要弒父篡位,經日里躲在太子府後園子里煉丹修道不過只是迷惑當今聖上的精心偽裝,所以聖上早就有心要徹底剷除這個心腹大患,只是礙於宗親情面,此事只能在私下裡隱秘設計,那個仁善太子因為誤食丹藥得了瘋病卻倒是真的,因為那煉丹藥材本就是自本座手中拿去,只是本座和少塵的最初設計倒並非是要在沐王府之中將你這個害太子殿下屍骨無存的小妖女給活捉起來送給當今聖上嚴刑懲治,而是要讓那個仁善太子將你給扔進丹爐中當藥引子,煉成絕世內丹,你也知道,絕世內丹可以讓人身內奇經八脈之內仙氣充溢,雖是肉身凡胎,卻武功絕世,百毒不侵,壽延百歲,無病無災,這樣的好東西若是被獻給當今聖上,少塵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至於那個仁善太子,他長年服食照著本座給的方子煉化的丹藥,本來就已經命不長久,本沒必要浪費心思殺他,只是若是少塵親自在沐王府之中將你扔進丹爐當藥引子煉化絕世內丹,難免會召來聖上疑心,畢竟若論才學聲望,當今聖上都比少塵他要稍遜上一籌,難保不會心生嫉妒,而一口咬定少塵私自煉化絕世內丹本是有心反叛,而即是絕世內丹被獻給聖上,料想當今聖上也決計不會讓少塵他再有機會煉化成第二顆絕世內丹,」塵瑤忍不住一臉挑釁似的沖盈裳冷冷一笑,「雖然南華上仙那個老雜毛是三界中出了名的護犢子,但是齊雲山上畢竟是人多嘴雜,你以為嗜血殺粉的事情這個老雜毛能替你瞞住眾人多久,那一次帝皇山可是著實讓你給害的天翻地覆,狼狽不堪,但是現下你既然已經是個親手害死大理太子的兇殘妖孽,將自己這一身聖源果靈氣散化出來替大理城中千萬凡夫百姓解除時下正在大理城中蔓延肆虐的瘴癘濕毒贖罪,可好?」他問。

「你,哼,早知你如此心思歹毒,下賤不堪,當初在靈渺山上時早該讓塵鳶他將你給一刀兩段,」盈裳氣急之下一邊在青絲羅網中暴跳如雷的沖沐水塵瑤一陣撕心裂肺的狂吼亂叫,一邊卻在暗地裡悄然尋找青絲羅網破綻,但是卻根本未曾找到一絲能讓自己自青絲羅網中遁身逃脫的微渺機會,因為這個青絲羅網並非出自女媧一脈道法,而是出自曇華一脈道法,曇華一脈道法本就是天下妖孽最不願意對上的佛門道法,盈裳雖然是個出身上古妖族的小妖女,但是上古妖族畢竟也是妖精,而且佛門一脈本來就一心惦記著要和中原各脈道法爭個高低,道法中自然是會苦心加持上刻意用來針對上古妖族的真言符咒。

因此上最終,在一陣錐心刺骨般撕心裂肺的痛不欲生中,盈裳就這樣被沐少塵將頭按在地上活生生的以手中一把青冥斬妖劍一劍斬斷了身內精純水靈根,慘紅的鮮血幾乎將盈裳全身遍染,但是這一次,沐少塵卻沒有再似之前一般將她給輕輕放在玉榻上仔細擦拭身上污血,而是一臉冷冷的任憑她在地上渾身血污的打滾痛苦。

妖族之人身內靈根被折損一絲都會痛的哭喊聲直衝雲霄,而這世間又有幾個妖精能夠忍受得住身內精純靈根被青冥斬妖劍一劍兩段。

所以片刻之後,盈裳就已經在渾身血污中被痛的昏死過去,沐少塵以為既然要儘快將太子之事了結,那自然現下要儘快將這個小妖女給送去聖上跟前交差,自幼被三位仙長師父教化的品貌端正的他自然是在心中不會對一個小妖女有任何心軟憐惜,因為自來三界中佛妖不兩立,道魔不兩立,凡人和精怪更加勢不兩立,沐少塵自幼只知自己是被父王自宗族遠親中抱養而來,只知自己是個尋常王府世子,一隻妖精即是沒有害過任何一人,但是只要她是只妖精,在沐少塵眼中自然就已經是罪該萬死。

三位仙長師父自幼即將他給教化的很好,這已經成為了大理城中一個公認事實,至於佛門中的眾生平等,沐少塵卻自來以為既然眾生平等,那自然是該給世間妖孽一個可以痛改前非,投胎做人的慈悲機會,但是若是在此生不將這個小妖女給一劍斬殺,那她又哪裡有可以投胎做人的慈悲機會?

(四)

待到盈裳自沉沉昏死中懵懵醒轉過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現下已然是被渾身血污的扔在孤燈一盞的大理天牢之中,正站在一旁冷然看著自己的沐少塵眼見著自己終於醒了,隨即將手中一道當今聖上的親筆聖諭冷冷抖開在自己眼前,盈裳痛不欲生之間,只是睜開眼眸懶懶看了一眼那道見鬼的親筆聖諭,只見聖諭上一筆一劃的整齊鐫刻著自己稍後將要得到的慘淡下場……妖孽禍世,殘害無辜,生死不渡,以儆效尤……

生死不渡,生死不渡,隨著一聲直衝九霄之上的清冷慘叫,盈裳嬌嫩無暇的青玉色額間瞬間綻開一朵光彩媚人的三月桃花,這朵看似燦爛媚人的三月桃花其實卻正是封住盈裳真身的清聖封印,而天牢中的門窗已經被死死封釘起來,除卻那幾近燃燒殆盡的一盞孤燈之外,沒有一絲光亮,沐少塵在她眉間施下清聖封印之後隨即頭也不回的轉身自天牢中踏出,而唯一的牢門被釘死之後,門上只餘下一個三寸見方的小小開口,以備每隔三日向裡面送進來一碗餿湯剩飯,不讓她餓死。

被封住真身之後非但是再也施不出來一絲法力,而且還和尋常人間凡女一般會日日飢餓難忍,雖然盈裳自幼珍饈玉餚已經習慣,但是現下若是不肯低頭吃下這一碗餿湯剩飯,會日日在飢餓難忍中苦苦煎熬,卻不管怎樣都餓不死,身為上古妖族中人,即是真身被封,也一樣是與天地齊壽,她在這間沒有一絲光亮的陰暗天牢中將永世這樣過活,作為震懾三界中膽敢私自來人間為禍的仙精妖孽眼中一個驚心動魄的活生生榜樣……

而且更加過分的是,盈裳自沉沉昏死之中懵懵醒轉過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身內的聖源果靈氣早已經被散化乾淨,料想是被那個沐水塵瑤盡數吸取之後用來替大理城中百姓解除正四下里蔓延肆虐的瘴癘濕毒了,他們還真是物盡其用的一點不帶客氣。

不過也是難怪,沐少塵他今生畢竟只是在沐王府中像一個尋常凡人一般長大,世間一切凡人心中該有的七情六慾他心中自然是一絲也不會少的,即是他心中未必是多痛恨天下妖孽,但是若是誅殺一個妖孽能夠讓他多積一分功德,他一樣也不會有一絲客氣。

只是,他竟然為了心中私慾在自己跟前如此不動聲色的偽裝欺騙了這麼長時間,和他那個六根不凈的陰狠師父背地裡竟然精心設計著想要自她身上得到的一切,若非是需要她身上的聖源果靈氣替大理城中百姓解除瘴癘濕毒,他當日在沐王府之中也未必不敢將自己給扔鍋里燉了替他全家和那個六根不凈的混賬師父補養身子。

盈裳知道人間自來是人妖有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是卻始終沒有想到自己最後竟然會因為貪戀他身內那顆三界罕見的劫雲珠而落得如此慘淡下場,阿秀姐姐說凡人再陰狠歹毒也總比陰鬼要有良心一些,但是這個沐少塵他若是稍稍有一些良心,又怎會不問是非的在阿秀姐姐身上施下狠毒道法讓阿秀姐姐在他自己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魂飛魄散。

身為精怪妖孽,卻在心中對一個道法精深的修仙弟子存在著如此失心瘋似的執念幻想,連盈裳自己都以為自己今日落得如此下場真心只是自己的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但是現下後悔還來得及嘛,雖然說到底,自己此次本來也是為了想要算計劫雲珠才費盡心思的混進來沐王府之中的,但是盈裳卻自來沒想到這樣的苦心算計,最後卻是讓自己眼下即是想要設法讓自己立刻死掉,都是一個此生望塵莫及的天大奢望……

……

……

但是即是一個望塵莫及的天大奢望,不拚命賭注一下又怎知一定是一絲機會也沒有,因此上趁著自己眼下還有些力氣,盈裳氣急敗壞之下賭氣將自己頭上一支束髮玉釵狠命的在自己腕子上深深一劃,登時間傷口中血流如注,而這自腕中傷口上滾滾洶湧出來的如注血流,卻已然成為了她這輩子里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沐少塵在她身上施的道法封印是要讓她不管怎樣都不會餓死,那他自然不需要再多費一道力氣在自己魂魄上另外加上一道封印,讓自己即是身死魂魄也會永世被困在這間陰暗天牢之中,而且以他現下道法也未必能夠對自己施下如此封印,因此上只要有一絲可以讓自己立刻死掉的機會,盈裳都必須要豁命一試才行,因為那是她的魂魄可以自這間陰暗天牢中順利逃離出去的唯一一個微渺指望……

只是沒想到在自己腕中血流如注的漸漸眼前發黑,幾近昏死過去的一刻,神識渙散之間,她卻仿若是清晰聽見了自天荒之境中急促飛傳過來的一陣刀兵相見般的喧囂吵嚷,待到不知多少時辰之後自己自沉沉昏死中懵懵醒轉過來時,竟然不可思議的發現自己現下卻正穩穩蜷縮在天荒之境中那張自己日日安睡的香樟玉榻上面……

塵水清逸一直待在自己的玉榻前面,看見自己醒了,趕緊轉身出去招呼魔主和她阿娘少司命,二人聞訊急急趕來之後一連聲的急切問她現下身子到底感覺怎樣,翦水花裳此時才知當日在沐王府之中,自己被一劍斬斷身內靈根和散盡聖源果靈氣時,爹爹和二爹就分別在齊雲山上和天台山上同時有了靈犀感應,二人同時帶人急急趕來大理城中探看究竟,在得知自己被關進大理天牢之後,在天牢之外大開殺戒,最後一條血路殺進天牢之中將自己救回,而自己眉間那道清聖封印,二人卻因非帝皇山一脈出身而無法替她消散,現下若是想要將自己眉間那道桃花印記褪散,怕是只有將那個沐少塵給親自綁來才行。

翦水花裳剛剛在大理城中接連經歷了斷靈根,散靈氣,額間黥刻封印之痛,心中早已將那個沐少塵給恨的牙根痒痒,恨不得親手將他給折磨的半死不活才能解恨,又因為心知爹爹此次自大理城中回去齊雲山上之後少不得又要因此被南華上仙嚴刑責罰,氣忿之下自然也是一心惦記著將那個沐少塵給抓來好好折磨一頓消氣,因此上立刻點頭同意二爹心中打算,只是因為心中更加恨極那個六根不凈的沐水塵瑤,還特意請求二爹這一次一定要讓自己親手處治沐少塵和他身邊那個六根不凈的混賬師父。

……

……

魔主逝水塵徽因為心中寵溺花裳至極,因此上三日之後,沐王府後花園中那個足足有三頃地寬闊的蓮花池中就被扔進去了數千條已經拔掉毒牙的竹葉青蛇,然後翦水花裳斷然下令讓手下小妖將那些個之前在沐王府後園子里肆意欺負過阿秀姐姐的丫鬟婢女給一個不差的盡數扔進這個滿是青蛇的蓮池裡面,因為蓮池裡那些青蛇嘴裡並沒有毒牙,因此上根本不會對這些個丫鬟婢女有什麼性命威脅,只是數千條青蛇在自己身邊徐徐遊動的場面卻是並非那些凡人女子可以輕鬆承受得住的,結果不到三日,蓮池裡這些丫鬟婢女就已經有大半被活活嚇成了胡喊怪叫的瘋子,即是沒瘋的也被嚇掉了半條性命,花裳自來以為自己是個很慈悲為懷的小妖女,所以很快就讓手下將那些個被嚇瘋掉的丫鬟婢女給放出沐王府去任憑她們自由自在的在大理城裡的大街上亂跑亂叫,至於那些個還沒被徹底嚇瘋掉的,盈裳決定不妨讓她們在蓮池中再多多待上幾日,想必是因為蓮池裡只有這些看起來不那樣可怕的青蛇,而那些丫鬟婢女本身就是山中採藥女出身,時常捉來山中青蛇入葯,才知道蓮池中的那些青蛇本來就沒那麼可怕,既然這樣,就再讓手下小妖在蓮池裡添加上幾百條赤練蛇和花蛇蝮蛇五步蛇,蠍子蜈蚣也可以適當添加上一些,當初她們是怎樣在沐王府後園子中肆意作踐虐待阿秀姐姐的,花裳以為自己現下就必須要一樣一樣的全數替阿秀姐姐討還回來。

但是誰想到天不隨人願,又平白耽擱了幾日之後,那些個在蓮池裡半死不活的丫鬟婢女卻還是沒有盡數瘋掉,但是花裳現下也已經是再沒心思繼續關心她們了,就讓手下小妖將她們給盡數打發出去沐王府中了事,因為現下沐王府中除卻那些因為無甚大用被打一頓拖出去不再計較的賬房馬夫之外,已經總共只餘下四人,沐王爺,大王妃,二王妃,和沐少塵這個喪心病狂的狠毒男人……

誰讓這個沐少塵那個護犢子的愚蠢師父偏這幾日里不在王府之中照看他,自己雖然被封印了真身,但是經過塵水清逸精心療復,現下身內靈根已經修復如初,聖源果靈氣也已全數恢復過來,雖然自己一身法力眼下還無法盡數發揮,但是手下這幾個小妖都是天荒之境中的精兵強將,對付沒師父在側護持的沐少塵和他全家,還是非常綽綽有餘的。

按照花裳之前的心中打算,本來是想要先用沐王爺和二位王妃威脅沐少塵他替自己解除眉間這朵桃花封印的,但是卻沒想到這個沐少塵他道法不精,只會施下封印卻不會解除封印,將花裳給氣的跺腳,料想定然是那個沐水塵瑤在傳授給他這個封印之法時有意在暗地裡留手,很怕沐少塵會因為受自己妖媚迷惑而不能自控。

但是偏偏,這個沐水塵瑤現下卻不知道身在哪裡,難不成要讓自己親自去帝皇山上尋他……

花裳氣急敗壞之下當即命令手下小妖將沐王爺和二位王妃給推到蓮池邊上,打算先讓三人趴在蓮池邊上張開嘴巴,都知道蛇喜歡鑽洞,見到三人張嘴,自然會喜歡向嘴裡鑽的,而且不僅僅是青蛇,那些在蓮池邊上滿地爬的蠍子蜈蚣自然也一樣是喜歡在這三人的腦袋上四處找洞鑽的,除卻嘴巴之外,還有鼻子耳朵,甚至眼皮子……

沐少塵現下自然是沒任何辦法將眼前三人救起,因為他身上早已被自己下了封印,趁人不妨出手偷襲的本事誰還沒有,前日里他能以青絲羅網偷襲自己,今日里自己也一樣能以障眼之法偷襲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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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亘古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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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凡塵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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