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一)

引子(一)

————北城佳人愁斷腸,淚兩行,相思不如相忘,獨坐燭台旁,飲盡滿腔惆悵。

崇禎元年,護國大將軍祁曄之女祁笙在歸長安途中無故墜馬昏迷兩年之久,今日方得蘇醒。但卻性情大變,驚詫祁府眾人,長安城內也輿論紛紛。

「聽說了嗎?祁將軍家的女兒好像瘋了,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整日梳着婦人的髮鬢。我還聽說啊,兩年前將軍府特意從京城尋了個名醫,那神醫剛見着祁將軍家那姑娘的面兒,就斷定她命不久矣。而今兒個又從宮中要了個太醫來......」那人說話間頓了頓,眉毛輕微的上揚,幽幽的眸子又瞥了瞥四周,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他又道:「你猜怎麼着,那太醫說是祁將軍家的女兒祁笙已經有了不少於三個月的身孕。」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有了身孕,此事被傳得沸沸揚揚的也夠將軍府蒙羞的了。」護國大將軍家唯一的女兒尚未出閣卻懷有身孕,還整日瘋瘋癲癲梳着婦人的髮鬢。真可謂是壞事傳千里,不出一日,此事就被長安內的百姓當做了茶餘飯後的笑談。就連茶館酒肆說書的先生,也編造出了許多版本的故事,途徑長安的俠客,商賈,都聽說了許多關於祁笙似真似假的故事。

而將軍府這邊。

「小姐,小姐,我大明朝從未出現過什麼淮南王呀。您斷不可再在紙上寫了,這可是會被砍頭的。」

一身着淡粉色圓領開衫,梳着雙鬢角,模樣清秀的小丫鬟跪在一位長相傾城傾國,氣質清冷的婦人腳邊,輕輕扯著那婦人的裙擺,不斷的央求着她。二人的淚珠子都像是被扯開了線似的,不斷的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婦人模樣標誌得很,深邃的眸子已經如死灰一般失去了光彩,她一隻手不斷的撫摸自己已經輕微隆起的小腹,另一隻手費力的支撐在她旁邊的檀木梳妝台上,慢慢的闔上了眼。隨之兩行清淚也緩緩的順着臉頰滴到羅裙上,緊接着墜落。

闔上的雙眸蓋住了方才眼神中的凄苦和無奈。她就這般虛弱的強撐著站在這,骨子裏的傲氣還若有若無的散發出來。

「桃花,笙兒如何了?」一中氣十足的男聲穿透紙窗,悄悄的滲了進來。那被喚作「笙兒」的婦人,慢慢的睜開雙眸,擺了擺手又回了榻上,輕輕的倚靠着,蒼白虛弱的臉上毫無表情,一副厭世的模樣。

可以仔細看到,她纖細白皙的掌心已經滿是被指甲深陷過後的瘡疤,雙眸中飽含的失落彷彿已經沒有人能夠讀懂了。

「回將軍的話,小姐一切都好,就是還不願用膳,嘴裏還一直念叨著一個奴婢也聽不清的名字。」被叫做桃花的小丫鬟忙用衣袖潦草的擦了擦自己臉頰旁邊的淚珠,掩蓋住自己哭過的痕迹,快步走到桌邊端起已經被熱了一次又一次的飯菜。

門窗都沒有被打開,祁曄也不敢對自己的女兒言語過多,便悄悄的用手指給紙窗戳了個洞,細碎的光亮撒進祁笙的屋內。祁笙慢慢的睜開眼,眸子裏滿是淚光,眼神中的沉悶憂鬱都悄悄的散開了。

她抬起纖細的胳膊對着端著膳食站在檀木桌邊的桃花招了招手。「拿來,我吃。」

招手的動作很僵硬。沙啞的聲音輕輕的響起,站在木桌旁的桃花簡直又要哭出來了。她家小姐自打醒來過後便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誒,誒,桃花來了。」桃花踉蹌的端著膳食俯身喂到祁笙嘴邊,說話間都夾雜着哭腔。祁笙抬手麻利的自己拿過碗筷,也不說話,低着頭將碗中的食物往自己嘴裏塞。吃着吃着便哽咽了,淚花存在深邃的眸子裏遲遲也不掉落,手中的筷子也一直沒有停下。

崇禎元年,崇禎元年,祁笙心底有萬分的困惑和委屈卻無處發泄,渾渾噩噩的腦海中只記得崇禎元年這四個字。

她所經歷的苦楚似乎是一場夢,夢醒了,人散了,一切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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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醉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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