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走漏風聲
又是這個夢，自從她去世后，他就經常會重蹈覆轍地做這個噩夢。
夢裏，一輛飛馳而來的跑車將他心愛的女人撞得四肢扭曲，她倒在血泊中，甚至還來不及閉上那雙驚恐萬狀的眼睛。
「阿雯……阿雯！」
伴隨着驚嚇卓英爵渾身冷汗地從噩夢中醒來，胸膛劇烈起伏，氣喘吁吁。
他知道他做的不是噩夢，他不過是在熟睡中一遍遍回憶著真實發生的過去罷了。
「三少爺。」傭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早餐時間快到了，請您去餐廳用餐。」
一般董事長卓威森只要沒有特殊情況或出差，都會和家人聚在餐廳共進早餐。吃早餐對於普通人來說也許是生活必須，但對於德恩家族的人而言，這個時間是伴隨的是任務，是作秀，也是競爭。
卓英爵還未來得及換正裝，只穿着白襯衫灰色馬甲，打着哈欠姍姍來遲。此時餐桌上卓曦熠、卓澤煜和卓煥榕已在自己的位子上就坐，三個人都不約而同向他望去。
「老三你來的可太晚了啊，全家人列架等着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總裁要給我們開會呢。」卓澤煜斜眼嘲弄道，畢竟上次的氣性他還沒過。
「開會的時候你總是最後一個來，沒想到吃飯的時候倒積極得很。如果你能把這精力放在工作上，也不至於給爸添那麼多麻煩了。」卓英爵瀟灑地坐下，拿起桌上的咖啡神色淡漠地抿了一口。
卓澤煜聽了這話氣得正要回懟，卻見卓威森在管家弘叔的尾隨下走進了餐廳。
子女們守規矩地站起來，等董事長坐下他們才能坐下。
早餐在安靜而壓抑的氛圍下吃完，由於今天是周末，所以後續董事長會以喝茶為由例行問一下最近集團的運營情況。
「現在西區地皮所有權已經正式公示了，接下來咱們德恩就要進入項目建設階段了。」卓威森微噙笑目，意態悠閑而威儀。他淡淡吐出這句話，聽上去輕描淡寫卻像一顆巨石在他們心裏激起千層浪。
「爸，我已經開始籌備工程建設方面的事宜了，具體計劃書昨晚已發到了您的郵箱裏。」卓英爵知道董事長這幾天會問話，所以早已未雨綢繆。
「很好，英爵辦事有效率也有規劃，我向來放心。」卓威森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喝了口茶又繼續道，「所以接下來我打算在德恩集團下尋找一個公司作為主力軍，以此為中心開始建設新興商業區。」
「爸，S.Beauty全線商品研發已經進入最後的階段了，明年年初就能上市。目前全國二十家大型百貨公司也已經跟我們達成戰略合作，只要產品一上市S.Beauty一定會成為國內一線品牌，為咱們德恩注入新血液和動能。」卓煥榕雙眸炯然發光，搶著吹捧自己的項目。此舉不為別的，當然是想為自己在德恩爭取更多的力量和機遇。
「我說妹妹，你那個女性產品上市反響怎麼樣都還八字沒一撇呢，現在當底牌打出來是不是也太早了點兒。」卓澤煜不屑地笑道。
「煥榕，你的項目先不急，等到正式上市后看看反響再說。」卓威森簡單一句話就給卓煥榕熊熊燃燒的野心澆了一盆冷水，鬱悶得她扁著嘴坐在那不吭聲了。
「爸，我們S.FUN也是有機會的啊。」卓澤煜笑嘻嘻地見縫插針。
到了他這兒卓威森連話都懶得說了只剩滿目質疑，畢竟這個二公子在德恩是最不成器的一個。
「爸，我和老三決定聯合成立於一個商業綜合體項目，我們已經說服了PR的佟總，他決定跟我們達成戰略合作了。」
卓澤煜趕忙把這些日子謀划的想法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卓英爵眉宇微擰，厭惡地乜了他一眼，對他先斬後奏的行事方法非常不滿。雖然與PR結盟的確會給他們在項目主體競爭方面增添籌碼。
「哦？PR要跟德恩合作？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卓威森面露三分狐疑。
「PR的確是決定跟咱們合作了。」始終在旁緘默飲茶的卓曦熠突然將茶杯放下微笑道，「但不是S.FUN，也不是S.GLOW，而是我們S.WOULD。」
這句話如平地驚雷，炸了卓英爵一個措手不及。他凌厲的目光直刺在卓曦熠的臉上，深邃的眸底寫滿迷惑。
「這、這怎麼可能？！」卓澤煜瞬間傻了眼，猛地從沙發上彈坐起來。
卓曦熠並不理會他們的錯愕，而是將手機拿出來放在卓威森面前。
「這是PR集團的佟總與我簽署的戰略合作協議，白紙黑字，如假包換。」
這回卓澤煜噎得一個字都崩不出來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卓曦熠，打死都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卓英爵陷入沉默，他修長的十指緊緊相扣，骨節崩得發白，眉宇間有一層陰翳揮之不去。
「曦熠你做得很好，如果我們德恩可以藉助PR的資本和力量強強聯合發展西區，那前景一定不可估量。」卓威森欣慰地笑着拍了拍卓曦熠的肩膀，卻用餘光瞥著不露聲色的卓英爵。
這目光很危險，像無聲的預警。
雖然他現在居於總裁之位，但這並不代表可以高枕無憂。他如今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的人，但凡有一點不留神都有可能會被一隻從黑暗中伸上來的手給拽進萬劫不復的深淵裏。
結束了閑談，董事長便在秘書等人的陪同下離開了卓家別墅前往機場，準備乘專機飛往法國出席一個頂尖名畫鑒賞活動。
卓曦熠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身後突然響起溫柔又清亮的聲音。
「大哥！」卓煥榕靈動的雙眸噙著笑意走到他面前，「恭喜你啊，拿到了和PR合作的機會。」
「謝謝你煥榕。」
卓曦熠露出兄長般溫暖的笑容，這一笑竟惹得卓煥榕雙頰泛起紅暈，如熟透的桃子般可愛。
「恭喜的話說得有點兒早了，最後能不能成事還是未知數。」
卓英爵雙手插在西褲口袋中，邁著散淡又不失瀟灑走到他們面前。他與卓曦熠四目相對，空氣中便彷彿有暗流涌動。
「總裁先生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吧，畢竟能和PR達成合作輪誰看了都要眼紅。」
卓煥榕微揚下顎哼了一聲，知道他們有話要說便識趣地踩着細高跟走遠了。
「卓曦熠，半路出來截胡可真夠卑鄙的。」卓英爵眸色森然，冷薄的雙唇繃緊。
「兵不厭詐，半路截胡的事卓總做得還少嗎。」卓曦熠不以為然地笑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個計劃？」
「商場上沒有秘密，只要我想知道，我就能知道。」說罷卓曦熠拍了拍他的肩膀揚長而去。
……
此刻，卓英爵已人在德恩集團頂層的總裁辦公室中，手持高爾夫球杆打着球。
「只要我想知道，我就能知道……」
一桿進洞，他腦中忽地又想起了卓曦熠的話，以及那張令他作嘔的虛偽嘴臉。
「總裁先生，這件事會不會是二少爺走漏出去的風聲？」沈赫侍立一則滿心疑慮。
「不會，這事也關乎他的利益，他沒那麼傻。」卓英爵又打出去一球，再次進洞。
「的確太奇怪了，不過三天而已大少爺那邊就有了動作。咱們聯繫佟總的事絕對是保密的，他怎麼可能知道？」
「出內鬼了吧。」
「內、內鬼？」沈赫臉上一愕。
「上次，陪佟總和卓澤煜的那七個女公關，全都清出去。」
卓英爵挺拔的身姿突然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猛地揚桿，那顆高爾夫球便化作一顆流彈，瞬間衝破落地玻璃窗飛了出去。
起先窗子上只是一個圓形的洞，突然洞口四周出現蜿蜒的裂痕，旋即破裂開更大的洞。高空氣流奔涌而入，把桌上的文件吹得飛揚而起，如漫天落雪。
「不對，還有一個人。」卓英爵眉宇微緊，眸底寒光凜凜，「那個叫葉微瀾的女人，查怎麼樣了？」
「底子乾淨，是個孤兒。從小在W市的一所福利院長大，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意外身亡了。後來幾經輾轉在S市定居，沒有穩定工作，一直靠打零工維持生活。」沈赫頓了頓，試探地問，「總裁先生，這個女人……您打算動嗎？」
卓英爵冷蔑地牽動唇角，可即便如此，那笑意仍有着顛倒眾生的魔力。
「去安排一下，明天晚上我要去S.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