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怔

衛姜褚一看，衛楚程在自己手底下精心被培養了九年，遇事竟還趕不上一個從庄外帶來的小女孩。一時間，挫敗，憤懣，恨鐵不成鋼，複雜的情緒湧上，讓他當即就把衛楚程從自己懷中一把拽了出來，板過他的身子捏着他的腦袋讓他直直面對着慕語姬。

雖然衛姜褚什麼都沒說，但是衛楚程在見到一臉平靜的慕語姬的時候，不知哪裏來的脾氣，將眼眶中已經續滿力氣的一滴淚生生的想要憋回去，睜大著通紅的眼睛生怕眼瞼會受到刺激，像是被惹怒的小兔子。彷彿是一場無聲的宣言和征戰，淚落了，他就輸了。

但是早已經要奪眶而出的液體本就是因濃密的睫毛的阻擋而放緩了腳步，等睫毛被完全潤濕，沒有了阻礙，一滴象著着落敗的晶瑩淚珠就那麼在慕語姬的注視下順着臉頰緩緩流淌。

衛楚程的臉騰的就紅了，耳尖，脖頸，雖然在黑夜的掩映下沒有其他人能看到，但是迎著慕語姬平靜無波的眼神，就像是赤裸裸的無情揭開他的羞恥，他平日裏所有的驕傲此刻都蘊含在這滴淚中被慕語姬踩在腳下。

日後，那滴淚似乎就成了他的魔怔。

慕語姬擺脫了衛楚程出了後山，今日景色極好，不應被任何人打擾，她準備再去尋一處幽靜之所，才不辜負這一處好日光。

遠遠的卻見到了一個同樣讓她有些煩悶的人，但這人卻與衛楚程不一樣，她只能不動聲色的躲開，還不能讓她發覺任何的異樣。

慕語姬走過去，福禮，「夫人。」

柳芳萋是一個典型的「婉約派」女子，是男人身後的解語花，回來的溫柔鄉，將衛姜褚的後院打理的井井有條。有時候，想起衛姜褚「複雜」的後院，慕語姬都有些佩服這個女人的手段。

衛器山莊是江湖最厲害的鑄器山莊，它鑄造的刀槍劍戟斧鉞鈎叉......一出世必是精品，凡是印上了衛器山莊名號的武器必使江湖中人趨之若鶩，即便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身價也得翻上幾番。衛器山莊也曾特意傾全庄之力打造了一柄絕無僅有的寶劍，名為純鈞，進獻給當今聖上。

不過江湖中人不知道的是衛器山莊不是一個普通的鑄劍世家，其私底下還和朝廷做着買賣，為朝廷打造兵器。

衛器山莊在江湖的影響力可見一般，朝廷除了讓衛器山莊成了皇家的專屬武器供應商之外還將當今皇上的妹妹明安公主嫁給了衛姜褚，一為拉攏，二大約也做監視之意。從此，衛器山莊在江湖上風頭無二。

不過衛姜褚已經先娶了柳芳萋，皇上想讓衛姜褚休妻衛姜褚怎麼也不應，甚至以死明志。皇上的妹妹總不能做妾，沒辦法便做了平妻。之後皇家陸陸續續又送了幾個女人過去，估計是擔心明安公主一個人分身乏術不能全方位監視衛姜褚。

後來送去的女人身份當然都不如明安公主顯貴，有明安公主在上壓着，其餘人便只有做妾室的份。

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衛姜褚醉心於武器鍛造，對於柳芳萋也是真心疼愛，對於皇上的賜婚衛器山莊無法拒絕，他們只能主動將自己的全部剖析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好讓皇上放心，雖然接受了皇上的賜婚，但是衛姜褚除了柳芳萋從未碰過其她女人。

如此還沒有造成後院失火的原因就不得不說柳芳萋的聰明之處了。

任誰也絕對想不到，平日裏柔柔弱弱的柳芳萋居然有魄力主動給明安公主和其她的妾室找了別的男人。

她們接到命令只是來監視衛姜褚，衛姜褚沒有異動，她們盡職盡責，這該有的訴求還是能夠滿足的，雙方相處得宜。

這些事也只是衛姜褚和柳芳萋身邊幾個親信知道，而且有的女人身邊還不止一個男人，比如不甘寂寞的明安公主，柳芳萋自然是大大方方的一一滿足。

「語姬，怎麼到這兒了？教給你的刺繡可完成了？」柳芳萋向慕語姬問道。

這是後山附近，山莊女子所在的後院正好與後山是相對的方向。

慕語姬聽到簡直一個頭兩個大，衛姜褚和柳芳萋一直認為女孩子就應該做女紅，學習琴棋書畫，嫁人之後相夫教子，好像柳芳萋一般做一個賢妻良母，所以兩人一直把慕語姬往這方面培養。

可就慕語姬這懶散的性子，她怎麼可能會想拿針線，所以四年的時間裏，慕語姬連一幅鴛鴦的手帕都還沒綉完。

即使是派人盯着她，不是在意料不到的地方出錯弄成一團糟必須要把所有線拆掉重新開始，就是明明是按著與其他人一樣的步驟，偏偏做出來的就是不成樣子還總比別人慢上不少。慕語姬曾「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弄傷，好讓柳芳萋明白她實在不是能做女紅的那塊料。

但是柳芳萋不拋棄不放棄，就是要把她這塊鈍器磨出光亮來。等慕語姬傷好了她就親自指導慕語姬，好不容易慕語姬繡的有點樣子了，她就更擔心慕語姬會把這所有人努力得到的來之不易的進步給搞砸了，所以之後對於慕語姬的管制可想而知。

今天還是慕語姬好不容易避開眾人的耳目逃了出來得以享受半日的愜意。

「還差一點。」慕語姬回道，心虛的不敢看柳芳萋的眼睛。

柳芳萋露出瞭然的神色，對着身後兩個侍女的其中一個道，「紫蘇，領着小姐回去仔細看着她把她差的那一點綉完，讓她收收心、趕趕工，不要到處亂跑，反正就『差一點』了，我相信很快語姬就可以綉完了。」

柳庄妻加重了「差一點」的語氣

紫蘇憋笑，見怪不怪的應了聲，「是。」

每次問慕語姬刺繡可完成了？慕語姬的回答都是「還差一點」。柳芳萋第一次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很是驚喜，以為這麼久的用心終於在慕語姬身上見了成效，忽略了站在一旁的教習綉娘的尷尬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