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惹上大麻煩
八月中下旬，天氣炎熱，江都鎮的城鎮上空烈日明媚，空氣里涌動着層層熱浪，屋裏屋外都悶熱極了，一直等到傍晚的時候陣陣涼風襲來，吹散了空氣中的燥熱，氣溫才稍降下來。
尤書豫傍晚的時候從屋子裏出來，她走到庭院裏，趴在樹底下休憩的柯基一見到主人過來，立馬機靈地直起身子，書豫一走近，就見這小東西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她被它討好賣乖的樣兒給逗笑了，蹲下身揉了揉它的小腦袋。
書豫將牽引繩系在小狗身上，帶着它出門溜達去了。
江都鎮是吳州省底下一個歷史比較悠久的鎮子，沒有像城市那樣大力的發展改革，這裏還保留着上個世紀的面貌風韻，每家每戶都有幢獨立的宅院，基本上都是從祖輩那一代流傳下來的。鎮上除了些有錢的人家將房屋院子改造過之外，大多數的建築都還保存着青石灰瓦古色古香的味道。
書豫牽着小狗悠悠閑閑地走在青石板路上，繞着街巷溜達了幾圈，日頭漸漸沉落在遠山的盡頭，天幕一片橙黃，書豫抬起頭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帶着小狗逛到了鎮子北門。
路過北門的水果鋪時，看店的老伯喊了她一聲：「書豫，又帶着阿福出來遛彎呢？」
書豫聞聲，停下來跟坐在門口的老伯打了聲招呼：「張伯。」
老伯笑着應了一聲，他伸手將腳邊阿福舉起來，打量了一陣：「哎喲，好小子，才三個月就已經這麼壯實了。」
見老伯跟阿福玩鬧起來，書豫轉頭看向門口擺放的水果攤。
「龍眼，今天剛從村口摘的，很新鮮，你爸不是很愛吃嗎，要不要給他稱兩斤回去？」老伯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開口說道。
書豫想了想，搖頭說：「他最近不經常在家。」
「喲，他最近是不是在忙大案子呢？」老伯將阿福放下：「我看他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每天都早出晚歸的。」
「嗯。」
老伯看著書豫說：「你爸他年紀也不小咯，你得空勸勸他，別再像年輕那會兒那麼拼了。」
聞言，書豫笑了一下，她點頭應了一聲。
在老伯這裏待了一會兒，書豫帶着阿福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聽見遠處有人大喊：「救命啊！打人啦！」
這道聲音由遠至近，書豫抬頭就看見一名十幾歲的少年急匆匆的從她對面跑過，少年身板瘦小，奔逃的模樣狼狽極了。
書豫認得這人，是跟她住在同個街巷的一戶人家的小孩。
少年的身後還跟着一群人，跟他差不多年紀，那群人追趕上來，有人喊道：「謝飛羽，你有種別跑！」這群人鬧哄哄地追上去，為首的男孩跟身旁的同伴說：「快，老大還在前面等著，把這小子逮回去！」
「汪汪——」
這群少年跑過來的時候驚到了阿福，小狗追上前沖着跑遠的男孩們叫了兩聲。
老伯在攤位前看到這一幕，他說：「唉，這群臭小子又在欺負人了。」
書豫蹲下身安撫著阿福，聽見老伯嘆息了一聲：「這些臭小子現在真的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前兩天才把老於家的孩子打了，今天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事情來！」
書豫沒說什麼，她將阿福安撫好，站起來對老伯說：「張伯，我先回去了。」
「行。」老伯囑咐道：「你回去路上小心點，我剛看那群小子就是往那個方向去了。」
書豫點頭應了聲「好」，跟老伯道別之後就帶着阿福走了。
她帶着小狗走在路上，天邊的斜陽已經徹底沉了下去，見時間不早了，書豫看着還在繼續往前走的阿福，她牽了牽繩子，喊了聲：「阿福，回去了。」
阿福不聽，它拽著繩子，邁著小短腿奮力的往前進，估計是一整天在屋子裏憋悶久了，難得出來一趟不想那麼快回去，書豫見它不肯走，只好陪着它再繼續往前走一段路。
阿福帶着她拐上了一條小巷，這條巷子狹窄寂靜，沒什麼人煙，書豫認得這條路，從這裏穿過再拐上一條街就能回家了，她任由著阿福拉着她往前走。
剛往巷子裏走了一小段路，書豫就看見前面一堵矮牆底下圍着一群少年，是剛剛從水果攤前經過的那群人，她看了眼就收回視線，剛想帶着阿福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就聽見一道少年的聲音——
「跑啊，怎麼不繼續跑了？」
這道聲音語調懶洋洋的，有點耳熟，書豫腳步一停，轉頭往人群看去。
其餘人都站着，只有說話的少年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這人長著一張非常俊俏的臉龐，臉型很小，膚色白白凈凈的，五官明朗如玉，一雙眉眼細長昳麗，長得比女孩子都還要精緻明艷上幾分。
書豫看着這少年皎如明月的容貌，一下就將他認出來了，這人名叫晏恆，也住在江都鎮上，他們兩人的父親是讀警校時期的好友，認識十多年了，關係很好，他的父親是他們這一帶有名的生意人，據說家底非常雄厚，而晏恆仗着家裏的關係，經常帶着幾個男孩在鎮上胡作非為，四處搗亂，書豫雖然跟他認識，但這麼多年一直沒什麼交集。
晏恆坐在石頭上，手裏的木棍支着地面，他另一隻手撐著下巴，細長的眉目微挑，眼裏帶了絲懶散的笑意看着面前的人。
那個叫謝飛羽的男孩被人扣住雙手，壓到了他跟前。
「晏恆！我警告你快放開我！」謝飛羽拚命掙扎著，他大喊道。
晏恆挑了挑眉：「哦？你還敢警告老子？」
謝飛羽扯著嗓子喊：「你要是今天敢打我，我明天就讓我爸媽上門去找你爸告狀！」
聞言，晏恆勾唇笑了，周圍的幾個少年也跟着笑起來。
「喂，謝飛羽，你多大了，還玩告家長這一套？你丟不丟人。」有人笑說。
「關你們屁事！」謝飛羽被幾個少年笑得臉頰漲紅，片刻后，他朝晏恆吼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晏恆收起笑意，漆黑的瞳仁盯着他看了幾秒。
謝飛羽被他這樣的目光看得背脊發涼，下一秒就見他臉上露出笑容，他說：「這樣吧，你跪下來跟老子磕幾個頭認錯，我就放過你，怎麼樣？」
「對，跪下來跟我們老大認個錯就放過你！」有人附和道。
少年人正是爭強好勝的時候，哪裏肯受這樣的屈辱，謝飛羽大聲吼道：「你做夢！」
晏恆眼中的笑意冷了下來。
「汪汪——」
書豫原本想帶着阿福離開這條巷子的，結果阿福愣是停在原地不動，過了會兒突然對着少年們的方向叫了起來。
小狗的叫聲清脆，一下子就將少年們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書豫沒想到阿福會突然鬧這一出，她抬起頭來，就見這群少年們望着自己，晏恆也往這邊看過來，她視線一停，就跟這容貌俊秀的少年對視上了。
然後下一秒就聽見有人朝她大喊——「書豫姐，救我！」
謝飛羽轉頭看見書豫，眼睛霎時一亮，跟看見救星似的，他一邊掙扎著一邊喊道：「書豫姐！」
書豫跟這人的關係不算熟，兩家人住在同條街巷一來二去打過幾次照面而已，她本來不欲摻和這些事的，但這會兒聽見謝飛羽的求救聲，她又沒辦法假裝聽不見。
「書豫姐，求求你救我！」
書豫聽着少年聲嘶力竭的求助聲，她默默嘆了口氣，最後還是牽着阿福走了過去。
晏恆看着她往這邊走來，眼睛微微一眯。
書豫走到這群少年面前，謝飛羽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這邊，他趕忙推開控制住自己的兩人，原本想趁機逃跑的，結果發現四周都圍着人，他沒地方逃，只好躲到了書豫的身後。
謝飛羽指著晏恆跟書豫說：「書豫姐，他們欺負我。」
「謝飛羽，你要點臉行嗎，這種時候還要讓女的來保護你。」晏恆嗤笑了一聲，他站起身來，提着木棍走到書豫跟前，他輕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喂，你讓開。」
這少年站起來的時候比她高一點，書豫抬起視線，就見晏恆目光淺淡地瞥了自己一眼，這人長著一雙風流俊秀的桃花眼，眼尾細長彎翹，就這麼看着人時，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氣。
這人話一脫口，書豫就感覺身後的謝飛羽緊張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她看着面前容貌艷麗的少年，轉頭問身後的人：「你怎麼惹到他了？」
謝飛羽茫然地搖了搖腦袋，小聲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什麼都沒做……」
晏恆沒耐心聽他們說悄悄話，他的臉色沉了下來：「我再說一次，你讓開！」
書豫看了他一眼，不想多生事端，她轉身看向身後一臉驚慌的謝飛羽，開口道：「走吧，我帶你回去。」
謝飛羽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裏，離晏恆越遠越好，他聞聲連忙點頭。
書豫抬頭看了眼擋在四周的少年們，這群人面面相覷，不敢貿然讓路，大家都轉頭看向晏恆。
晏恆見書豫無視自己的話，他心頭『噌噌』地冒起火氣，看著書豫，半晌后，他的臉上揚起一絲微笑，雙手放進褲袋裏：「你確定要帶他走？」他挑起眉梢，神態里多了幾分嘲弄和傲慢。
「書豫姐……」謝飛羽害怕極了他這副模樣，他趕忙抓緊了書豫的衣服下擺。
書豫看着晏恆面不改色地點了下頭：「嗯。」
晏恆眯了眯眼，幾秒后，他勾唇笑了：「尤書豫，你知道跟我作對的下場嗎？」
「汪汪——」
書豫還沒說話，阿福就先氣勢洶洶地沖着他叫了兩聲。
晏恆低頭看着小狗，他咧了咧唇，瞪了它一眼：「再叫就把你拐去賣了。」
少年正值變聲期，嗓音低沉沙啞，他壓低了聲音警告了一句，阿福的氣勢瞬間弱了，它輕輕「嗚」了一聲，轉身縮到了書豫的腳后。
書豫看着他，眼神平靜道：「我沒有要和你作對。」
「那你這是在做什麼？」晏恆挑眉，冷笑了一聲。
書豫轉頭環顧了眼四周，轉移話題道：「你們人多欺負人少，算什麼本事。」
謝飛羽緊緊地抓着書豫的衣服，聞聲，他附和道：「對呀，你們人多欺負人少！算什麼本事！」
晏恆掃了他一眼，咧開唇，懶懶淡淡地笑了，他贊同地點點頭：「行啊，那你過來，我跟你一對一單挑。」
聞言，謝飛羽瞬間蔫了，他縮回了書豫身後。
書豫見僵持不下，她對晏恆說：「給個面子，別欺負他。」
晏恆好笑地勾了勾唇：「你當自己是誰，我為什麼要給你面子。」
書豫想了想，說：「你打不過我。」
聞言，晏恆微愣，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愣了幾秒后，笑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周圍的少年也跟着笑了起來。
書豫看着這群男孩笑得東倒西歪的，她眉目不動，看着晏恆說：「不信你可以試試。」
晏恆收起笑意，他看着面前眉眼平穩恬靜的女孩子：「算了，老子不跟你一個女的計較，你走吧，把你身後那人留下，我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說着，他伸手就要去拽她身後的人。
謝飛羽「啊」地叫了一聲。
下一秒，晏恆都還沒看清眼前的人做了什麼，雙手就被人制住反扣在了身後，然後就聽到周圍人叫了一聲：「老大！」
晏恆被人鎖住了雙手壓制住了，他眉目一厲，掙扎了兩下，罵道：「草！」
書豫原本不想出手的，但這少年不依不饒的，她沒辦法。
「放開老子！」晏恆怒道。
書豫沒放手，她說：「你先放他走。」
晏恆沉下眉眼，冷聲道：「老子再說一次，放開我！」
書豫沉默了一秒，她轉頭看向謝飛羽：「你先回去。」
聞聲，謝飛羽點頭，跟她說：「你小心點。」然後轉身往一個方向逃竄去了。
人走了之後，書豫才鬆開手，晏恆站直后，怒氣沖沖地看着她，他踢了下剛才丟在地上的木棍，眼神冷淡地掃了她一眼，冷漠地彎了下唇：「給老子等著。」
他轉身跟其他人說：「散了！」
晏恆從書豫身旁經過，帶着一群少年們揚長而去。
他走了之後，書豫蹲下身安撫著剛才受到驚嚇的阿福：「別理他，他嚇唬你的。」
她抬頭看了眼少年離開背影，想到他剛才暗含警告的眼神。
自己這回好像惹上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