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許淮的回憶

第二百八十一章 許淮的回憶

容湛回到客棧后,江采第一時間迎了上來。

「孩子沒事吧?」她問。

容湛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現在沒事。」

什麼叫現在沒事?難不成還有後遺症?

江采皺眉又問:「什麼意思?」

「他是許家人。」

容湛毫不掩飾,直接了當的回答她。

這回,輪到江采瞪大了眸子。

她是真沒想到,這世界小成這個樣子,本以為他需要花上一段時間才能找到許家,卻一出門就碰上了,還恰巧救了許家的孩子。

「你救了那個孩子,可以順理成章的用這個理由打入許家,為什麼回來了?」

江采何其了解容湛,這樣一個物盡其用的男人,如何會放過順水推舟的大好機會?

能讓他放棄的,只有一種可能,這其中還有不在他計劃之內的事情。

容湛抿了抿唇,眉頭幾不可聞的蹙起,他沉沉回話:「許家現在的狀況和我得到的消息中不太相同,雖然不能肯定。但如今的許家,內部一定發生了亂子。」

如若不然,許家是絕不會讓分支離開許家這個主幹的。

想起方才在街上所發生的一幕,容湛頓了頓,接著喚來李瑾。

「派人盯著許大夫,還有再去查查。如今的許家是誰當家做主。」

李瑾得令應聲而退,但剛走到客棧門前,身影便頓住,接著又退回來,壓低了聲音道:「主子,不用去了,人來了。」

容湛挑眉看去,只見客棧前出現一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不是許大夫又是誰?

在人群中找容湛很容易,氣質最出眾的便是,因此,幾乎是一眼。許大夫便找到了他。

他深吸口氣,緩步走來,到了容湛跟前,作揖行禮:「草民許淮見過陛下。」

許淮知道他的身份,容湛並不驚訝,彷彿早就料到一般,倒是一旁的江采,微微眯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

「想好要徹底背叛許家了?」

容湛開門見山,他似乎能讀懂人心中所想,就連做了充分準備的許淮,也不由得渾身一顫。

心中想的是一回事,真正被人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碼事。

直至此刻,許淮才真正了解,自己所站的處境有多荊棘遍地。

退一步,是深淵,往前一步,是不歸路。

他手掌緊緊的握成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氣,才開口:「是的,是許家不仁在先,我若是不走這一步,我的妻兒都得死。」

許家應當是沒想到,自小被灌輸家族信念的許淮,竟然真的敢走這一條禁忌的路。

也不知該說許家太自信,還是太自負。

但許淮的投誠,對容湛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陛下若是能保證我妻兒的安危,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許淮說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態度虔誠而卑微。

一個被家族逼到走投無路的男人,一個為了妻兒舍盡尊嚴的男人。

江采眸光閃爍了下,依舊一言不發。

「君無戲言。」

短短四個字,便是容湛給的承諾,許淮要的便是這一句話,總算得以放下心中的顧慮。他抬眼道:「我得先看到我的妻兒真的安全。」

其實這個要求不算過分,但江采卻心下一個咯噔。

她知道,容湛最討厭的,便是被先發制人。

他可以和許淮合作,可以付出條件,但是,卻不能以這樣被動的方式,這會讓他很不舒服。

空氣有片刻的凝結,就在江采以為,容湛要毫不客氣的拒絕他時,下一刻,他便做了個令她詫異萬分的舉動。

「去,現在派人將夫人與孩子接過來。」

如若不是眼前真切的站著容湛本人,江采幾乎要懷疑,這一幕的真實性。

向來厭惡被要挾的男人,竟然也會妥協?

江採的想法僅僅是一瞬間,下一秒,她的注意力便被許淮吸引過去。

確認了自己妻兒的安危。許淮明顯鬆了口氣,但對於下一步進展,依然沒什麼動靜。

這是個謹慎的人,在沒有親眼見到妻兒,他絕對會保留著自己最後的底牌。

畢竟,這是他如今唯一能夠用來與容湛談條件的資本。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江采隱隱有種感覺,能讓容湛這樣不惜放棄自己原則去妥協的事情,一定不會太平靜。

接下來許淮所要交代的事情,也許會顛覆她的思想觀。

「夫人!」

就在江采深思時,身旁的許淮忽的面容激動的迎上前去。

順勢看去,方才在街上見過的許淮的妻兒已經被人安全護送過來。

婦人的面色看起來不太好,不知是什麼緣故,只有懷中的孩子一臉天真,乖乖的撲到許淮懷裡喊著爹爹。

這孩子看起來與小金魚不相上下的年紀,讓人不自覺的便生了絲愛憐之意。

「小陽乖,同娘親先去休息,爹爹一會兒就來。」

許淮慈愛的摸了摸孩子的腦袋。推搡著母子倆,婦人有些不安,想說些什麼,卻被許淮眼神止住。

李瑾領著兩人上樓,許淮被請到雅間,江采自然是跟著。

「現在可放心了?」

容湛率先出聲,他話音落地,許淮抿了抿唇,暗暗深吸口氣,回答的倒是挺堅定:「多謝陛下,草民定然兌現承諾。」

「許家為何搬來角西?」

許淮想過會有這一刻,卻沒想到。容湛的第一個問題便是這個,完全不給他過渡的機會。

既然決定棄車保帥,走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他想回頭就能回頭的了。

但許淮畢竟自小被家族理念耳濡目染,從他的神情中不難看出其內心的掙扎。

半晌,他似泄了口氣般,陡然沒了精氣神,懨懨的道:「為了掩人耳目。」

「為何掩人耳目?」

容湛對他的痛苦不聞不問,步步緊逼,態度強勢的令人膽寒。

許淮緊攥著手掌,似回憶起某個畫面,短暫的時間內,江采目睹了他瞳孔的收縮。

「許家……不同尋常人家……」

半晌后,許淮也只是斟酌著說出這句話。

他的猶豫江采與容湛全然看在眼裡,只是相比起江採的沉默,容湛秉承著一貫雷厲風行的作風,繼續追問,絲毫不在意許淮接下來的話有多驚世駭俗。

「接著說。」

容湛話音落地。許淮忽的鬆了神色。

不是江采看錯,那一瞬間,他從這個男人眼裡看到了共赴黃泉的孤注一擲。

「我先給你們講個故事罷。」

許淮說著,慢條斯理的模樣與方才的躊躇判若兩人。

「那應該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也只敢當它是一段故事。存放於我的腦海中。」

許淮的聲音逐漸飄遠,江采也從開始的防備,到後面越來越入神。

許淮說,他十二歲之前,是不知道許家是什麼樣的一個家族的,似乎許家存在著這樣一個規矩。所有的族人,十二歲之前,都像個正常人家的孩子般生活著。

而十二歲,相當於他們人生的分水嶺。

許淮,作為第十三代許家排行第二的男丁,自小便因資質平庸而被忽視,十二歲之前,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打小便是奶娘撫養長大,就連母親,也不常見過。

他時常羨慕自己的兄弟姐妹,他的大哥,三妹,四妹,都完全符合人們口中的『許家世代英傑』。

大哥三妹才智過人,四妹容貌出眾,唯獨他許淮,無才無貌,扔進人堆中便再也找不出,他的生命中,唯一將他當做寶貝疙瘩看待的,也就只有打小將他養到大的奶娘。

奶娘疼惜他,在他艷羨其餘兄弟姐妹時,常安慰他。過了十二歲,就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那是一次拋棄現在生活的機會,也將是他唯一也是最後一次機會,他必須抓住。

幼年的許淮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十二歲那年。

許淮說到這裡的時候,眼底迸發出一絲詭譎的光束。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京城下了一場幾乎要將整個世界吞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院子里的梅花險些被壓折。

他早早的便被奶娘從被窩裡叫了起來,利利索索的梳洗了一次,臨走時。奶娘才告訴他,他要見父親了。

十二歲的許淮聞聽這個消息,激動的難以復加,後來長久的歲月里,他都曾想過,若是那天他病了,再或者是貪玩錯過了,他的人生興許又是另一幅光景。

可到底沒有『如果』一說,自他踏入父親所居住的院子的那一刻起,便註定,要永永久久與許家分不開了。

說了這麼些,江采對於許家的好奇愈發的濃厚。

血液里有因子在不安分的跳動著,連她自己都很奇怪,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

而當許淮繼續說下去時,江采才恍悟。

原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註定。

「十二歲那年,我真正接觸到許家的核心,這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第二個真正接觸許家核心的後輩,你們是不是很疑惑,為何資質平庸的我,卻能進入內部?」

許淮反問了一句,江采眼皮一跳。

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見許淮將袖子往上一擼,露出的錯綜複雜的一道道舊疤新痕,看起來尤為觸目驚心。

他咧唇一笑:「因為,我對自己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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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太后請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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