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一樹梨花壓海棠168

已經很多天了，冬天都快要過去了。

沒有一個冬天不可以逾越，沒有一個春天不能到來，可她實實在在是真的等不起了，畢竟她能等，可戴煜珩不能。

她的指節都是微微蜷縮著。

盛修遠原本是不打算幫忙的，可是想到當初紀漫兮在高中時候，無非就是因為那麼多人冷眼旁觀最後才被迫輟學，到底還是緩緩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宋律。」

那聲音很冷淡，薄然怔了一下，「什麼？」

「事務所，宋律，」盛修遠上車之前，到底還是睨了眼那幾乎是半跪在地上的女人，「戴煜珩所有跟遺囑有關的東西，他哪裏都有檔案的備份，我這裏沒有。」

說完，就直接上了車。

薄然看着那輛車拉共達離開了很久之後，才恍恍惚惚地強撐起身站起來，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轉身攔了輛車，直奔事務所。

那時候事務所因為已經算是元宵節后小半月，所以業務不算很忙。

宋律在辦公室里。

等到看到外面站着的有些眼熟的小姑娘之後，好像並沒有意料之中的猶豫，直接就抽出來了一個文件袋。

「你總算是來了。」

男人的聲音都是平穩的，「戴先生之前吩咐過我，說你要是主動找過來的時候就交給你，你要是不過來，那這些東西就還真的成了永遠的密封檔案了。」

那一瞬間，薄然的瞳孔猛然一窒。

半晌緩不過來。

「他……」她差不多是遲疑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找回來了自己的聲音，「他……還有跟你說什麼嗎？」

「有。」

宋律師也沒有扭捏，只是溫溫和地笑了笑，「他說他所愛非人，耽誤了自己身邊的所有人，希望下輩子，可以不重蹈覆轍。」

不要，重蹈覆轍。

薄然在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指節都在明顯地微微顫抖，可還是將那文件袋抱到了自己懷裏，身形僵硬地彎了彎腰。

「謝謝。」

宋律沒說話，只是微微皺眉。

恍恍惚惚好像想起來了很久之前戴煜珩給他交代遺囑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我這一輩子，到底還是愛而不得。」

可……

卻沒有下輩子了。

……

薄然拿着懷裏的文件袋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周圍的人熙熙攘攘好像都在忙碌，只有她一個人站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恍惚才明白。

原來……

所有的事情和故事一開始，自己就已經得到了很多人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可那時候不以為然，總覺得自己有的東西不足為奇，總想去嘗試一些自己沒有嘗試過的東西。

兜兜轉轉之後，才發現原來愛一直都在身邊。

想要的也從未離開。

那封信薄然沒有打開，可那封視頻她還是看到了，在寂寥無聲的深夜，她一個人找了一家酒店，將那密封檔案打開。

只有一封信和一個內存檔。

可能是兩年病魔纏身，原本英俊的臉龐整個都是消瘦了一圈，就連顴骨都是清晰可見，尤其是在燈光下的時候顯得五官更加地深邃，可那時候的他卻是衣冠完整，欣長挺拔的身形坐在椅子裏面色都是溫溫和冷冷靜靜的。

與其說是臨死前的視頻，還不如說是遺囑。

一開始交代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說了公司財產股權的分配，說了自己明顯不動產的授予人，基本上全都是一些明明白白的瑣事。

剩下的，就沒有了。

他在臨死之前好像什麼也都沒有留下，就連骨灰撒向的地方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在哪裏，薄然看着那面色消瘦的臉龐，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轟然炸裂開來。

心痛地無以復加。

可那時候她只是抱着自己的膝蓋蜷縮在地毯上，聽着那零零碎碎的，卻又事不關己的話，一直到了最後末尾，那大約是跟她說的那些話。

「我不知道以後的某個時間裏小薄然會不會看到這句話。」

「可要是有一天看到的話，薄然，我還是希望你能忘記我，忘記過去那些年我給你造成的不好的影響，好好過你的生活，結婚生子，兒孫滿堂，不要記得有這麼一個人曾經卑劣地，不堪地這樣喜歡過你。」

結婚生子，兒孫滿堂。

薄然在聽到那幾句話之後本能地就抬起了眸，結果就看到那視頻最末尾的地方男人離開座位的身影和動作，就像是慢鏡頭。

她恍惚了很長一段時間，眸色都是獃滯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密封袋裏留了最後一封信，乾乾淨淨的紙張什麼都沒有留下，除了那眼熟卻又清雋的字體，跟他人一樣刻板。

見字如唔。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看到這封信，甚至於在之前的時候也還猶豫過要不要寫這封信，可後來想了想，有些事總歸是要跟你說清楚的，畢竟是我耽誤了你。

我從小在戴家大院長大，恪守的一直都是板板正正的禮儀教誨。

勤勤懇懇。

從小到大老爺子灌輸給我的理念就是身為一個軍人的本分，而這麼多年我也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原本大學畢業的時候我是想出任務的，可因為腦袋裏之前有子彈飛進去過，所以在老爺子的強硬要求下我接手了公司。

也就是在那一年，我遇上了薄恆。

也遇到了你。

其實那就是我生命中最尋常不過的一個傍晚，我那時候在進去之前都沒覺得那會是影響我一生的決定，可偏偏就是發生了。

說我卑劣也好，噁心也罷，反正我不否認。

那時候你還很小，都沒有我腿長，我記得你當時扎了兩個小辮子在身後，穿着白白凈凈的小洋公主裙，就像是從童話世界裏走出來的小姑娘，滿心滿眼都是開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