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中的魔

這種陌生的感覺……

這裡，就像是陷入深淵……

很冷……

很恐怖……

我獨自奔跑，一直一直努力的奔跑，可是為什麼這地方如此龐大，龐大到絕望。

我不想停下，儘管我已經累了。我不喜歡那種就好像自己是在粘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的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從跑，變成了走。

這裡很黑，也很安靜。安靜到，令人毛骨悚然……

望著四方，望著能見度不足一米的四周，我有了停下休息的念頭。

身體已經累了，各個部位正在抗議著，要休息。

可是腦海中，又有一個聲音在說：不要停下，不要停下，你不應該呆在這個地方，你要去那溫暖的陽光下……

溫暖的陽光下？

對，我要……

向著溫暖的地方前進！

【嘻嘻……】

幽冷的嘻笑，彷彿貼在耳際一般，尖細的聲音，要將我的耳膜刺穿。

我的腦海隆的一響，緊繃的神經剎時斷裂，拔足狂奔。

揮之不去的嘻笑就像湖面盪開的漣漪，在四周散開。

狂奔而出的腳步突然狠狠一頓，衝出的身形就像被按下暫停鍵一樣，突然釘在原地，也沒有任何慣性，就像有人在前方生生的將我攔住。

這樣的現象，我的呼吸已經走岔。

心臟劇烈的鼓動，失控的心跳拍打肋骨，感覺到心臟因為過度的刺激而微微脹痛。這時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寒意，穿心刺骨。

我詫異地低頭看，卻驚奇地發現衣服上的血污，黑呼呼的空間，居然無端端生出了一隻只白骨森森的手，緊緊箍住我的雙臂雙腳。

我突然間，說不出話來，也喊不出聲。

與此同時，空中浮起了無數只骷髏頭，它們聲音尖尖地笑著，笑聲詭異而凄厲。

「你也要被吃了。」

「你也就要死了。」

它們幸災樂禍地說。

我被嚇住了。

它們又嘎嘎地笑起來，聲音卻像極了哭。

骷髏們的聲音漸漸變大，尖銳刺耳，語氣里透著說不出的瘋狂。

「他就要來了，他就要來了。」骷髏們愉悅地說。

「還有他，還有「他」。」

「你要死了，你就要死了，他們也要死了。」它們開始在空中旋轉起來，綠光熒熒。

「桀桀桀桀……都要死，都要死……整個宇宙，都會毀滅、都有聖靈都將不復存在……」

強硬的手臂將我釘在原地動憚不得，雙肩一沉，背後有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攀在我的肩上，一個尖銳的東西摩擦我的脖子。所過之處，濺起一股冰冷的顫慄。

像在肌膚上放上冰塊，又像攀爬著那些無骨的軟蟲，那種濕冷黏膩的觸感，既讓人恐懼又讓人噁心。

然而，那種噁心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我雙肩上那噁心的觸感快速消退。

「咯啦啦啦啦啦……」

敲打在木板的響聲，低沉的震動，時大時小時沙啞時清晰，震開一片令人聞之顫慄的音域。

我只覺得一陣噁心，頭腦暈眩的聽到一陣沒頭沒腦的敲打聲，與其說是敲打聲，還不如說是牙齒不不斷咬合的咯吱聲。

那種噁心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身上的手，急速退去，縮回黑暗中，好像在恐懼著什麼。

我一驚，打了一個激靈，趁著這個機會，狂奔而去！

這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在這黑暗之中回蕩著。

【桀桀桀桀……逃吧，逃吧……待會，就死了……桀桀桀桀……】

【你死，他死，他們，都馬上死掉……桀桀桀桀……】

死？我一怔，下意識吼出聲來，「你說什麼！」

我能說話了？

就在我回頭的一剎那，周圍發出巨響，黑暗變成了紅，然後是綠……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扭曲，混合。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從某個地方爆出，我下意識閉上眼睛。

「這……這……這是，譜尼！雷伊！藍雨雪優！」

我激動的根本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打量周圍，這是什麼鬼地方！

一望無際，寸草不生！

灰暗的天際，沉悶的氣息，一地紅色的液體。我自己竟然在攻擊的大家！而且我還無法停止住自己的行動。

是誰？誰在控制我？

恐懼的壓抑無聲的抨擊著我最後的心裡防線，我再也冷靜不下去了！

「啊！！！是誰，出來！出來！給我出來！！」

我獃獃的站立在那裡，心裡五味雜陳，又是那種感覺，該死，該死！身體動不了了，大腦給出的指令身體沒有辦法執行！

好像，有另一個人在我身體里！在和我搶身體！

他……

他是誰，為什麼可以操控我？

怎麼辦？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

唯一可以思考的大腦也漸漸變得不清醒，明明睜大的眼睛，眼前卻是一片恍惚。

不行！我不能這樣！我……我要把身體的控制權奪回來！！

強壓住那份恐懼感，我狠狠搖頭，有了幾分精氣，昏沉的感覺少了一些。

定晴一看，眾人突然消失不見！

身體像是被撕扯一樣，疼痛難忍，「撲通」一聲，又跌回黑暗之中。

有人搞鬼！

「出來！我知道你在這裡！給我出來！有種你就給我滾出來！！混蛋！！」

我望著四周，大聲喊道。現在，我必須要找出那個人，不然我們都會死掉，就因為剛才莫名出現的那句話！

還有那些骷髏們。

【喲喲喲喲……原來，命運之子，也會這麼罵人吶～】

又是剛才那道聲音。

我聽聞，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那一股噁心的感覺又捲土重來。

【桀桀桀桀……】

我的面前，突然凌空出現一縷白煙，那白煙在半空中扭動著，慢慢地化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沒多久，那白煙化成的人的五官漸漸顯露出來，身材也漸漸的成型。

齊胸長發，紅色雙眼，不胖不瘦，身材勻稱，身著黑色休閑服，就連皮膚，也是幽藍色的。

她桀桀一笑，露出一口獠牙，【你好啊，命運之子～】

「你……」

我猛然退後幾步，一臉驚恐的看著她。

這個樣子，不就是我自己的容貌嗎？！

【很驚訝？】她徒步走來，伸手撩開眼前的頭髮，忽的靠近，【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急忙退後一步，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心中的慌張，對上她的雙眼。

「我不管你是誰，你必須立刻馬上給我滾出我的身體里！！」

【口氣不小，只可惜我不要呢～】她張開雙臂，手上抓著兩個暗紅色的能量球。桀桀一笑，她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四方的光屏，紅色的光透過來，倒是在這黑暗之中添加了一絲幽冷，可怕。

大家的影子浮現在上面，他們，正在凌空揮舞著……武器！

【看不見他們在和誰打架對吧？想必，你也知道他們在和誰打架。】

是的，我知道。

「那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你不是知道了嗎？】

「這不可能的！」這個傢伙，野心太大了！

【桀桀桀桀……你有那個能力和我干架嗎？要知道，我可是動動手指，你就會魂飛魄散～】

好生可怕的傢伙……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我竟然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她，究竟是誰？！

【呵呵，知道么，這世間萬物，心中無一不有著一個魔，只不過有大或有小而已。那魔鬼，都有一個響亮的稱謂……】她咧嘴一笑，【心魔……魔由心中的黑暗而產生，憤怒便是黑暗的根本。】

「心中的魔鬼……這麼說，你是我的心魔？」

難怪……

我的臉上出了一絲密汗，用手拭擦掉。心，已經開始慌亂。

【呵，也可以說不是，我和你的心魔，融合為一了。我完成她的心愿，而她，幫我重出這個世界！】

「扯淡！竟然是我的心魔，那我就應該有控制她的能力！她，是不可能反我的！」我下意識，張口就吼了出來。

心魔？

我信她了。

雖然不知我的心魔是不是很強，但是，我打不過她是一定的。凡事必有因，必須找到心魔出現的原因，既然有，那她，為什麼要答應她？

【哈哈哈哈，好笑，好笑～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形魔，她是心魔么？當心魔強大到一定程度時，就會擁有自己的思想。心魔一旦強大到無可匹敵，這天地便會被盡數毀去。】

她話鋒突然一轉，【一萬多年前，魔神誕生，血池汪洋血花開，九天十地，諸魔來朝，這諸魔便是心魔。】

「諸魔來朝……那時你可有去參拜？」我問她。我想知道過去的事，也想拖住她。因為我發現在和她對話的時候，大家打得並沒有那麼吃緊。

【我去了，又沒去。】

「什麼意思？」

【彼時的我，正在閉關休眠，我的心魔用了我的身體，去參加這場大典。】

「那麼……這個魔神，是誰？」

【是誰？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呢，或許，他並沒有名字～你說，當你們慈悲的神，信仰的神，仁愛的神有了殺意時，他還是神嗎？】

「那他是……」

【是魔。】

她咧嘴桀桀怪笑起來，【和你說了這麼久，也該做做正事了。】

我忍不住打個丁伶伶一個寒顫，抬腿，轉身，急速逃去。

我快，她更快。

伸出的手，猶如一把刺劍，直直的衝來，手指的長指甲，已經碰到了我的脖子……

就在那瞬間，她的身體突然僵住。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呵呵，又何必苦苦掙扎呢，這個身體是我的，你是奪不走的。我會殺了他們所有人的……】

「你敢！你試試看！」我不知那來的勇氣，突然沖她喝道。

【嘻嘻……是嗎？那你看看我是怎麼把他們都折磨至死吧！】她突然爆喝，翻身站立，閉上眼睛，低下頭……

「啊啊啊！！！！」

忽然間，大屏幕那裡傳來一聲慘叫聲，我轉身看過去，大屏幕卻突然自己黑了屏。

光的唯一來源被切斷，這裡又回到了一片濃稠的黑暗之中。

人對黑暗恐懼的本能使得我心頭一緊。那慘叫聲，更是讓我不能冷靜，驚恐又想哭。

人啊，都是怕黑的，都是害怕黑暗中不知名的危險的，因為與自然相隔太久了，對黑暗，是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心跳加速，再也無法壓下去，幾乎，就要情緒失控。

是否就是讓我害怕，她才能看著順心？

我突然恍然大悟，藏在黑暗中的她，不過是想折磨我，看我笑話，以此為樂。如若我按她的意想去做，那不是正個她意嗎？

所以，忍住，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喲，還以為你要哭呢。】

呼的一聲，黑暗中，有藍光亮起，這給了我一定程度上的安慰。但是，下一秒，我的安慰感，便化成了濃濃的恐懼。

兩躲詭異的青幽色的火焰，漂浮在半空中，跳動著。乍一看，好似是叢林中的鬼火，細一看，那鬼火，又以兩隻青幽色的眼睛。

那青幽色的火焰來到我的身邊，就停在我的眼前，我迎上她的目光。這時我才發現，那青幽色的火焰，就是她正在燃燒的眼睛。

【命運之子～】她桀桀笑道，【看你的表情，你好像很害怕呢～你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嗎？】

我眼眸忽的一亮。

【外面啊，正在被我眼中的火焰燃燒呢。】

什麼？！

【這火焰，就是三味真火～】

「你……」「啊！！」慘叫聲打斷了我要說的話，大屏幕忽然亮起，我轉身望去，只看見一片青幽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著。

屏幕又忽然關上，她眼睛燃燒著的火焰，自動息滅，她沖我笑道：【要不要，我給你一些驚喜？】

驚喜？我慌了，現在我必須馬上將身體從她的手中給奪回來！

可是怎麼奪取？我現在無論怎麼去看，都是一片濃稠的漆黑，她人在那個方向我都不知道。

「小心，快躲開！」

「啊！！！！！」

……

叫聲越來越慘烈，大家打得也越來越吃力。而我……還是沒有找到能奪回身體的方法……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的腦子越來越慌亂，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動用意念……」

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出現這句話，在關鍵時刻給了我一個指引。我靜下心，按照著那句話去做……

動用意念……

用心去感受……

「啊——」

就在我用盡全力去按著這些話去做時，耳邊突然傳來喊叫聲，那叫聲，似乎還混合著哭聲。

「戈麥斯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了，你千萬別死，我求求你……」

戈麥斯死了？

怎麼可能？他可是六神兵中攻擊力最強的啊！

「你都做了什麼事情？！戈麥斯死竟然了！！」我大吼道，這個混蛋，竟然對他們下手！

【死的不止是戈麥斯哦，還有弗洛多。他的心臟，可是被我挖出來了呢～嘻嘻，生氣吧？】

「你個混蛋！！」我怒氣騰騰，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就想狠狠的把她往死里揍！

【哦～你……唔！】突然一悶哼聲。

我被嚇了一跳，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的話就把我拉了回來。

【呵……呵呵呵呵……罵吧，罵吧……他們死後……就到你了……】她滿不在乎的笑道，【給你看看外面怎麼樣吧。】

大屏幕被打開，我只聽得一陣呼呼聲，只看見飛沙走石，一片模糊。她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思，把鏡頭往上抬……

我嚇得差點沒昏死過去。

天上的黑雲正在以不慢也不快的速度在聚集著，飛雲聚集成的形狀竟然是一張大嘴！

天空中的大嘴，張開了，露出一口獠牙。

接著，一股巨大的吸力憑空出現，將都有的東西都向後拖拽。無論是沙，石，精靈，還是海盜，都被拽入到這個大嘴中。

我甚至還聽到嚼咽的聲音！

好可怕！

和這個傢伙對抗我根本沒有勝算！

她說得對，只要她動動手指，我，甚至是我們，都會死去！

第一次，這麼害怕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心魔……

我「碰」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裡是無盡的絕望。

她太強大了……

我們，都無法和她對抗……

【怎麼，這就受不了？以後還有更很多人會死去呢，到那時真不知道你怎麼辦吶……】

「啊！！」

又是慘叫聲，熟悉的聲音。我詫異的看去，只見一個金色的身影在我眼前閃過，被引入到大嘴中。

那是……

譜尼！！

我呆住了……

譜尼……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是精靈王嗎，怎麼會這麼容易死去呢，不會的，一定不會的，那隻不過是那傢伙給我製造的幻像。對，那隻不過是幻想而已。

雖然自己一直這想，自己還是不能相信。

眼淚，不知不覺中就落了下來……

【哎喲喲喲……】她嘻笑，出現在我眼前，【死了喲～譜尼死了喲……】

「啊！！！」我失聲尖叫，只感到心中有一團怒火在燃燒，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急步走向她，掄圓了拳頭，對這空氣狠打。

「你個混蛋，畜生都不如的傢伙！，你個王八蛋！！」我這種攻擊對她沒有絲毫的影響，她依然站在那裡，嘻嘻的笑。

突然，她的手快速的伸出來卡住我的脖子，冰冷的手指掐住我的脖子，將我抬起。

「咳咳！」

又是那熟悉的感覺……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掐脖子！

呼吸越來越困難，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她的話，就像蚊子一樣，在我耳邊嗡嗡的叫著。

【……吶吶……看來我現在是殺不了你了了哦，他來了呢……】

他？是誰？

【啊！！】

突然，她的手一松，我猛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脖子隱隱約約的作痛。

這個傢伙，她到底幹什麼？

「咔嚓！」一聲，濃重的黑暗就像被打破的鏡子一樣，破碎開來。溢出來的白光，使在黑暗中待久的我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

忽然，一股猛烈的狂風，吹到我的身上。

我睜開眼睛，刺眼的光讓我又閉上了，然而在睜眼的那一瞬間，眼睛里存留的景象，我看到了那久違的光芒。

腦袋一轟鳴，眼前一黑，最後一絲思維被剝奪，閉上眼睛，面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