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們相遇在那個雨雪霏霏的夜晚，你在台上唱着悲傷的歌，我在台下哭的稀里嘩啦，也許是第一次喝酒，也許是喝太多的緣故，我竟然搖搖晃晃的上台點歌，要求你唱首歡快的歌。我已經顧不得太多，坐在地上靠着你的腿，要你必須唱歡快的歌，不然我就耍賴不走了，你沒有辦法，妥協了，讓服務生扶我到座位坐下。可我到現在都不記得你有沒有唱歡快的歌，許是喝太多的緣故吧。後來你一直強調你唱過，我問你唱的什麼，你卻從來沒有回答過我。

我想從一開始我們的相遇就註定是悲傷的吧，不然我怎麼可能不記得你唱的那首歡快的歌呢。

夏迪，我想回去了，我想回去看看你，看看我們一起走過的春夏秋冬，看看我們一起唱過的歲月年華。

無論悲傷還是快樂，我真的很想念你。而你是不是也很孤單呢……

所有的一切都該有個結局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要回來的消息。

回到這個充滿著悲歡離合的城市，我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感慨萬千，有的只是平靜，無邊的平靜。

夏夜雲夢還是老樣子，什麼都沒變，一切如舊，恍若昨日。

我站在夏夜雲夢的門口，我剛要推門進去的時候，門卻從裏面打開了。我抬起頭，目光正對上了一雙深邃而又熟悉的眼眸，我停在半空的手被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握住。

「我每天都在這裏等你回來」。沈默知道雲夢聽到，還是這樣說到。

我聽不到沈默說什麼，但說什麼都無關緊要，沒有什麼比離別後的重聚更讓人滿足了。

我指指我的耳朵和嘴巴，然後擺擺手，示意我還是聽不到也說不出。

沈默拉着我走了進去，在這裏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什麼都沒有變，桌椅沒有變，舞台沒有變，一切的陳設和佈置都沒有變，小西還在，唯獨夏迪不在。

小西看到我進來，先是愣了一愣，然後沖了過來抱住了我，抱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鬆開我抹了把眼淚跑到了吧枱後面。

我坐到了那個以前我經常坐的位子，沈默跟着坐到了我的對面，我們相視一笑。

台上有個女孩在唱歌，我聽不到她唱的什麼，但能在夏夜雲夢唱歌的，都不會差。女孩朝我這裏看了過來，是個年輕的姑娘，臉上有未脫去的稚氣和青春無畏的態度。我喜歡這個女孩，她有點像多年前的我。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在台上唱歌的樣子，看到了一旁為我彈琴的夏迪。音樂，燈光，都是那麼熟悉，過去和現在慢慢重疊了起來。我分不清這些音律是留在我腦海里的，還是此刻我聽到的。我拿出手機給沈默發消息到：「我好像聽見音樂了，你說話試試」。

沈默說：「你可以聽到嗎？」

聽到了，真的聽到了，我點點頭，沈默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每天都這裏等你回來，我知道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回來的」。

小西過來，把一本裝訂過的筆記本放在了我面前，她不知道我能聽見了，又遞給我一張字條。

「這些都是老闆寫給你的歌，有些是被你退回來的，有些是老闆沒有寄出去的，他都裝訂好了，那個時候他說等到時候，一併送你，後來這個，我一直保存着，代老闆交給你」。

我翻看着夏迪寫的歌，淚如雨下。

等酒吧里所有的客人都散盡后，沈默要我去試着唱一下，我的的聽力既然能在這裏恢復，說話的能力也未嘗不可，這些歌，是夏迪的。

小西也要我試一下，我猶豫了很久，夏迪已經不在了，我唱給誰聽呢，可如果我不唱了，夏迪的心血，他的這些作品，怎麼辦呢。

我拿起了角落裏夏迪經常彈的那把結他，閉着眼睛，感受音樂在指尖的跳動。熟悉的旋律在耳邊縈繞，我不敢開口，怕唱不出來，也怕現在的嗓子已經不適合唱歌。

台下小西跟着旋律唱了起來，我睜開眼睛，小西已淚流滿面。夏迪，你是不是也想聽我唱歌呢？

我終於開口，聲音卻讓我陌生，這個聲音沙啞而又低沉，果然，我的嗓音變了。

小西聽到我在唱，就停了下來，跟沈默安靜的坐着聽我唱歌。我發現這樣的聲音，唱夏迪後來寫給我的作品，要比我原來的聲音好聽而且更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