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委屈的小仙女
後院包間。
池域與婉棠相對而坐。
親自上菜的小北滿臉都寫著八卦兩個字。
今晚找上門來的三個男人，一個連話都沒說上，一個被拔刀相向，倒是最後來的這個得了老闆娘親自作陪。
飯吃到一半多，婉棠還是低著頭一聲未吭，菜沒吃幾口，啤酒倒是干光了兩聽。
說什麼呢？
她知道自己的名聲一向不大好，因著這張臉這身段惹出了不少事情，雖然沒一件是她樂意的，但世道就是這樣，出了事就把帽子往女人身上扣，罵什麼「狐狸精」，「勾搭男人」，她一開始還覺得委屈辯解幾句，可是不管她怎麼說總有杠精來曲解，後來也就懶得搭理了，別人罵別人的，她照樣過自己的小日子，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但今晚她是真覺得委屈，委屈的不行不行的那種。
出於對美食的熱愛，婉棠大學畢業就開了這家飯館，別的同齡女孩都在逛街唱歌談戀愛，風風火火地享受青春，只有她窩在廚房裡一待就是半天，廚房裡煙熏火燎，連妝都不用化，因為再好的妝片刻后也會花掉，不僅如此她還得抽時間構思拍攝視頻。整整三年了，投入了多少心血，說是她的孩子也不為過，可總有人不遂她的意。王玉梅整天嫌棄她不務正業，相親的男人一聽說她是開飯館的網紅，那眼神瞬間帶了幾分輕佻，還有那個劉大頭，不就是仗著她對飯館的熱愛，這才變本加厲地逼她就範。
池域看了婉棠好幾眼。
她一直垂著腦袋喝悶酒，從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能看到她緊繃的小臉，沾了啤酒的紅唇微微翹著，看上去還真像一個委屈巴巴的小仙女。
他忽然覺得有些熱，放下筷子道：「說說吧，那人是怎麼回事？」
婉棠不想說。
她雖然覺得委屈，但也沒必要對一個外人說起，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慢慢消化。
「沒事，我自己會解決的，今晚謝謝你了。」她吸了吸發紅的鼻頭，指指他椅子背後搭著的西裝外套，「對不起，把你衣服弄髒了，等明天洗乾淨了我再還給你。」
她不想說，池域也不勉強，倒了一盞茶推到她跟前，又順手把她手裡的啤酒拿走了，「那說說奶奶的事吧。」
「哦，老夫人怎麼樣了？對不起，我這幾天太忙了，還沒去看看她老人家，我記得她愛吃我家的薄皮小籠包，改天我多做一些帶過去。」
池域挑眉看著她，不置可否。
婉棠還以為他嫌棄，又忙著解釋，「真是對不起，老夫人是在我這裡摔倒的，但我沒什麼大本事，只能做點好吃的孝敬她了，我……」
池域忽然揮手打斷了她。
「來婉棠，從我坐下起，你已經跟我說了三個對不起了！」
「除了對不起，你還會說別的嗎？」
「今晚明明你才是受委屈的人，為什麼還要一直說對不起？」
「要哭就痛快哭，憋著算什麼本事？」
婉棠一時怔住。
她搞不明白，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池域怎麼就忽然怒了。
等她反應過來，眼淚已經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憋了一肚子的氣就那麼撒了出來。
「我除了憋著還能幹嘛？我上有快退休的爹媽，下有兩歲半的哈士奇，費勁千辛萬苦開了個小店，好容易打出了名氣，難倒真能拋下這一切，拿刀捅了那混蛋？」
「就算我能豁得出去，要是真出事了我爸媽怎麼辦？誰給他們養老？我還怎麼年輕天天窩在廚房裡，還沒有開始享受生活呢！」
「別以為我不知道外面怎麼罵我，是不又說我勾搭男人了？我特么才委屈呢，老娘特么活到二十五歲了連個男人都沒睡到，到底勾搭哪門子男人了？」
池域盯著她看了半天，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婉棠也不知道到底那句話戳到他的笑穴了，但不得不說，笑起來的池大佬真的很好看，原本硬朗的下頜線都柔和了不少，跟電視上那個高冷總裁相去甚遠。
「不氣了吧？」池域把旁邊一碗未動的米飯推過去，和顏悅色道：「邊吃邊說。」
婉棠被他這一激，心裡的鬱氣去了不少，現在當真覺得餓了，一邊扒拉米飯一邊小聲道：「說什麼？」
池域掏出煙，抬頭看著她，似乎在問她能不能抽。
婉棠對這些紳士的小細節還是很在意的，見狀點點頭，又想起五一那天見到他時也是在抽煙，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這煙癮可不小。」
池域緩緩吐出一口眼圈，不太習慣地解釋了一句，「不是經常抽，特別煩的時候才會想起來。」
「你一個大老闆也會煩？」
「煩！」
「煩什麼？」
「煩怎麼串通我媳婦哄住我奶奶。」
正要夾菜的婉棠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句話弄了個大臉紅，一雙筷子舉在半空，伸也不是，退也不是。
以前沒發現池大佬這麼能撩啊！
剛才故意激著她把心裡的怒火發了出來，現在又說調皮話逗她開心，還哄著她少喝酒多吃飯。
特么的要不是她知道緣由，還以為他真喜歡上自己了。
要不人家都說池大佬是個孝順孩子，果然為了奶奶很拼啊。
她清了清喉嚨，「我說話算數，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你儘管說。」
「大後天奶奶出院，你陪我一起去接她回家。」
「我出面合適嗎？」
「你不是我媳婦嗎？怎麼不合適了？」
聽聽！
這人怎麼就說媳婦說的這麼順溜呢？
婉棠臉上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紅暈又爬了上來，「又不是真的。」
池域撣了撣煙灰，笑著看她一眼，「反正在奶奶心裡，你就是真的。」
婉棠也不是扭捏的人，痛快答應了。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也就散了。
本來也說不上是多麼熟悉的人，沒有那麼多話可說，池域看婉棠吃的差不多了，就起身走了。
走到了院子里，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她還坐在桌前，一手托著腮，一手拎著啤酒，不知在發什麼呆，遠遠地看起來很寂寥。
夜風習習，池域轉身出了店。
張助理和司機正等在門口。
池域上了車，皺眉想了一會道：「張源，你去查查今晚在來家飯館鬧事的那個人。」
張源點點頭，心裡有點奇怪，但沒有問出來。
他們家老闆好像對這個來家飯館過於關注了！
不過做了那麼多年的助理，他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既然老闆發話了就全力做好。
婉棠發了一會呆才起身，順手拿走了池域留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剛想囑咐小北送到乾洗店去，忽然摸到了口袋裡一個硬硬的東西，她掏出來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池域靠在後座剛想眯會，就聽手機響了，是一條微信。
婉棠：「大佬，你的錢包落外套口袋了，你走哪了？我給你送過去吧。」
池域：「不用了，先放你那吧。」
婉棠：「可你錢包里有身份證，銀行卡，最主要的是還有張八百萬的支票，你真放心？」
池域：「自家媳婦，有什麼不放心的？」
婉棠今晚已經鍛鍊出了強大的心理素質，何況他人也不在跟前，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可是我怕自己攜巨款潛逃啊！」後面還跟了一個「微笑中透漏著貧窮」的表情包。
池域看得直樂，「組織考驗你的時候到了，你可千萬要挺住。」
婉棠：「卧槽，我雖然酒精考驗，但也怕倒在酒桌上啊。」
池域：「小仙女不可以口吐芬芳。」
婉棠被這句小仙女甜了一下，但轉念一想他管的還挺寬，「呵呵，大佬，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五一那天我扔酒瓶砸了你的腿，你好像說了一句草吧！」
池域：「行吧，那以後咱倆誰罵人就罰款，說一次罰一百。」
「卧槽，你要不要這麼狠？」
「一百，記得放我錢包里！」
「卧槽算什麼罵人？這只是一種情緒的表達而已！」
「兩百！」
「牛逼！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你為什麼這麼有錢了！」
「三百！」
「尼瑪！大佬我求你做個人吧！」
「四百！」
池域盯著手機，上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消息，但半天也沒有發過來，正琢磨著是不是惹小仙女生氣了，就見屏幕上跳出了兩大段話。
「從前有一對母子，媽媽問兒子談對象了么，兒子說還沒有，媽媽嘆了口氣，說兒子你要是談戀愛了千萬要跟媽媽說，媽媽給你財政撥款，一定不會小氣。兒子聽了很激動，正要感謝就聽他媽說，兒啊，光靠你這脾氣找對象肯定是沒戲，只能靠砸錢了……」
「大佬啊，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單身這麼多年了，敢情你這脾氣找對象真的很困難啊！哈哈！」
婉棠發過去之後，立馬退出微信關掉手機。
哎，掰回一局的感覺真好，整個世界都神清氣爽！
池域瞪著手機，險些笑出聲。
這小丫頭醞釀這麼半天，敢情就是尋思怎麼罵他？
還特意寫了這麼一大段話，話里話外都在罵人，偏偏你又沒法拿她出氣。
罵就罵了，偏偏膽子還小，連微信都不敢回了，等他撥過去電話聽到手機已關機的提示音，簡直要笑破肚皮。
前排張源從後視鏡里看到自家老闆樂開懷的模樣，直覺自己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大秘密。
話說以前可從沒見過池總跟哪個女孩這麼調笑過，別說調笑了，正經說幾句話都難，可如今竟然對著來家飯館的老闆娘這般春風滿面，難倒是鐵樹要開花了嗎？
說實話，他還真的好期待看到這一幕！
應該很有看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