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池大佬的心事

說起來，池域是個傳奇大佬。

池林集團原本做實業起家，可惜父母過世的早，十八歲的池域以稚嫩的肩膀扛起了整份家業，上要孝順老夫人，下要拉扯兩個弟弟，還要一邊讀大學一邊管理公司。那幾年實業不好做，就在所有人認為池林集團要走下坡路的時候，他卻頂著壓力帶公司轉型，一腳踏進了互聯網的大門，如今人人都用上了他一手創辦的知名社交平台「方舟」，他卻依然低調如斯，連一丁點的緋聞也沒有。

論起來，如今互聯網界的大佬們，比他有錢的都沒有他年輕，比他年輕的都沒有他有錢，更何況池域還長了一張極為出色的臉，偏偏還是個單身漢，用婉棠那句調侃的話說就是——池大佬怕是有什麼隱疾？

這個女人還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撂！

三天後。

池林大廈頂層會議室里，幾十位高管正端坐在會議室召開月度會議，初夏的晨光穿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洋洋灑在會議桌那頭的池域身上，越發顯得他肩寬腿長，眉目英挺。

此刻，他正聽著手下在彙報上個月業績，餘光不時落在手邊的一張名片上。

來家飯館，來婉棠。

三天了，這個女人還是沒有聯繫他。

電話接了一大堆，可都不是她！

微信一長串的好友申請，也沒一個是她！

池域甚至把自己的名片反反覆復看了好多遍，手機號碼確實沒寫錯！

這不科學！

像他這樣叱吒商場的大佬鮮少發名片，能得他名片的人哪一個不是感恩戴德的立馬加上好友，再想方設法地跟他聊上一兩句。

這個女人呢？

在醫院那天還說的好好的，要幫忙儘管說，現在轉頭就把人忘了？

「池總？池總？」

正在主持會議的張助理意外地發現池域居然走神了，雖然他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但張助理敢用自己一個月的績效發誓，老闆絕對是走神了。

「我聽著，你們繼續講。」

池域捏了捏自己的額頭，揮手示意高管們繼續。

等會議結束后，他回到總裁辦公室，對著眼前的名片呆了片刻，然後拿起了手機，按照上面的手機號加了個微信。

他真的是想跟她好好聊聊奶奶的病情，絕不是為了自己那點小心思！

嗯，絕對不是！

可好友申請發過去了半天，對方也沒有通過。

婉棠聽到手機響的時候，正窩在飯館後院的小書房裡剪片子。

她不像別的網紅，簽了公司有團隊包裝，只要化個美美的妝出鏡就行了，其他啥事也不用操心。可婉棠不一樣，她一向喜歡自己動手，從構思到拍攝再到後期剪輯全部是她一個人搞定，就像上周她剛拍了做豆腐的視頻，這兩天就一直忙著剪輯配樂，直忙得昏天黑地，要不是前面飯館開始上客了，她還能窩上一整天。

「姐，今天上新菜，你嘗嘗不？」小北隔著窗戶喊她。

婉棠搓了兩把臉，順手拿起手機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今天那個劉大頭沒來找事吧？」

小北年紀小，長得唇紅齒白的，脾氣卻暴的很。

「他敢來，我打斷他的狗腿！姐，他沒再煩你吧？」

說起來這事就氣。

這個劉大頭是來家飯館的房東，也就是前幾天鬧著要跟婉棠喝交杯酒那個油膩男，本來她不想得罪這號人，因為飯館的生意很不錯，她一直打算著把小四合院買下來，可誰知那個劉大頭臨時坐地起價不說，還趁火打劫要婉棠做他的女人，不然就不把四合院賣給她。

這就罷了，最近兩天還時不時踩著飯點來店裡對她動手動腳，婉棠當然不能忍，當場把他撓了個鼻青臉腫，然後讓小北用擀麵杖把人攆出去了。

劉大頭不敢露面了，就改用電話攻勢，一天幾十個電話輪番轟炸，婉棠不接他就改用微信，婉棠拉黑他，他就換個微信再來，瞧著架勢死活要逼她就範。

婉棠被小北一提醒，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果然又一個陌生的好友申請。

她冷笑了兩聲，熟練地點擊通過申請，然後噼里啪啦發了一大段語音過去。

「死變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特么地就算光著身子追我兩公里，我要是回一次頭都算我是流氓！你要是再敢騷擾老娘，老娘把你一巴掌呼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說罷解氣了，也不等對方的迴音就收起手機，進了廚房。

她嘗了嘗大廚剛做出來桂花豆腐，連連點頭道：「味道不錯，裡面的冰沙再細點，還有桂花醬不要澆太多了，太多膩得慌。」

微信那頭的池域被震地腦子嗡嗡響。

從少年驕子到青年總裁，多少年沒被人這麼當面吼過了，這感覺怎麼說呢？

還真特么新鮮！

他緩了半天發了個問號過去。

婉棠正跟師傅們討論怎麼把冰沙磨得細膩一點，看到對方發過來的問號也是一呆，尋思這個劉大頭怎麼不按套路來了？

以往劉大頭都是死纏爛打，各種往上搜羅來的低俗段子蜂擁而來，今天這麼這麼淡定？

還淡定到只發了一個符號？

這不科學！

婉棠瞅瞅對方的頭像：黑色背景，上面寫著兩個大寫字母——CY。

一股不好的預感忽然涌了出來，她哆嗦著打了一行字過去，「請問您是哪位？」

那邊秒回了五個字。

「東北地三鮮！」

還好，還好，不是她以為的那個大佬，應該是某個客人想來點外賣。

婉棠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換上了老闆娘的專屬微笑，連打字的姿勢也溫柔起來。

「這位客人您好，我們店裡暫時沒有地三鮮這道菜，但是有新鮮出爐的桂花豆腐哦，親要不要點一份嘗嘗？」

她剛想拍個豆腐成品過去誘惑一下，就見對方回了一句。

「來婉棠，你這倆眼睛，真給臉省地兒啊！」

婉棠看了半天，沒琢磨過來什麼意思，於是把手機伸到小北面前，「這話啥意思？」

小北只瞄了一眼，嘖嘖道：「他罵你眼瞎呢。」

婉棠果斷怒了，捧著手機又噼里啪啦地打字。

「這位客人你不想點菜就算了，憑啥罵人？你爹媽沒教過你怎麼做人嗎？」

對方：「不好意思，我只有奶奶和媳婦。」

婉棠：「那你奶奶和媳婦沒教過你嗎？」

對方：「我奶奶病了，我媳婦眼瞎。」

眼瞎？

婉棠的心裡咯噔一下。

越琢磨越覺得對方這人不對勁。

CY，東北地三鮮，奶奶，媳婦……

她心虛地翻出這人的微信資料，上面有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

「小北，我的包呢？」

「什麼包？」

「就五一那天我背的小挎包。」

「哦，好像在你客廳沙發上吧。」

婉棠也顧不上磨冰沙了，轉頭就飛奔到客廳，從包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幸好沒扔。

她跑到門口，對著日頭仔細一看！

卧槽，果然是一模一樣的手機號碼！

真是池大佬！

尼瑪，她怎麼就把那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人家老太太在來家飯館摔成重傷，還患上了後遺症，自己明明答應大佬要幫他穩住老人家的病情。

現在算怎麼回事？

一定是自己忙昏了頭。

婉棠定了定神，決定撿起自己碎了一地的面子。

她醞釀了半天，充分組織了措辭，然後給池域發了一段誠懇的解釋。

「原來是池總啊，真是不好意思。」

「剛才我去洗手間了，我表弟小北在用我的手機，他說話有些沖，池總別介意！」

「真是的，我已經說過他很多次了，他就是仗著年紀小，總是冒冒失失的。」

說完忐忑地等著迴音，誰知對方一直沒有動靜，過了好久發過來一個視頻。

婉棠點開，是一條剛才對話的錄屏，錄屏里赫然播放的就是她剛開始發過去的那條語音。

「死變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特么地就算光著身子追我兩公里，我要是回一次頭都算我是流氓！你要是再敢騷擾老娘，老娘把你一巴掌呼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緊接著又是兩條文字信息。

「你表弟真厲害，還會用你的聲音說話。」

「下次騙人記得別開語音。」

婉棠：……

摔！

裝不下去了！

這下不但面子丟了，裡子也被人家按到地上摩擦了。

二十八層總裁辦公室的巨大落地窗前，池域一手插兜，一手舉著手機，俯瞰著著對面的小四合院，雖然看不見她人，但似乎也能想象到她現在窘迫的模樣。

半響，那頭髮過來一句。

「大佬，我錯了，有什麼指示您說！」

隔著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委屈巴巴又不敢說的小語氣。

池域長眉微挑，回身坐下，修長的手指微曲，輕扣著桌面，「中午有空嗎？跟你聊聊奶奶的病情。」

婉棠：「今天中午嗎？」

池域：「嗯。」

婉棠：「沒空，我媽讓我中午回家吃飯。」

池域忍不住撇撇嘴，看來小老闆娘比互聯網大佬還要忙，「那今天晚上？」

婉棠：「行，你來我店裡吧，我請你吃飯，就當是賠罪！」

她收起手機，靠在門邊，眯眼看向遠處。

快中午的日頭正盛，照在對面池林大廈巨大的玻璃幕牆上，處處反射著耀眼的光輝。

說起來自己對這座本市著名的建築並不陌生，來家飯館正好在池林集團一街之隔的對面，有許多池林的員工喜歡來這邊解決午飯，有時也會在這裡進行商務宴請，畢竟這也所一家網紅飯館了，頗得年輕人的喜歡。

甚至連方老夫人偶然來過一次后也吃上癮了，以至於念念不忘，自此成了常客，熟悉了之後還偶爾拉著婉棠抱怨自家孫子。

由此婉棠從老太太嘴裡知道了許多關於池域的小秘密，比如他愛喝冰美式啦，經常失眠啦，工作起來太瘋狂啦，酷愛用皮帶抽弟弟啦，還有至今不肯耍女朋友啦等等，跟那個大眾眼中高冷威嚴的大佬區別甚大，把婉棠聽得直樂呵。

倒不是她對池域有什麼想法，本來人家坐擁千億身家的大佬怎麼也不可能跟她一個小網紅扯到一起，她就是覺得人世間的緣分真是奇妙的很，原本彼此不搭噶的兩個人，如今竟然因為老夫人不得不聯繫在了一起。

她輕輕笑了聲，看快到飯點了，於是跟小北說了一聲，就開車回家了。

對面的池域放下手機，起身又站在落地窗前，靜靜地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唇邊勾起了一個淺笑。

這路遙馬急的人間，你在我心裡何止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