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人不來，我心失落
眼見着她撲了下來，我十分自然地舉起雙手想去托住她。
手觸之處，但覺軟綿一片。不由大驚失色，手一松，她便不偏不倚落在我身上，我們倆臉之間，近在咫尺。
她驚呼一聲，滿臉頓時通紅。剛站起身子，揚手便是一個耳光掃過來。
我眼明手快，抓住她的手，她沒打着我，想要抽回手去。我怕她再度襲來，緊捏著不肯放鬆。
她怒視着我，從嘴角擠出兩個字，「流氓！」
我想解釋，可是此情此景，我怎麼解釋得清楚。乾脆閉嘴不語，任由她瞪着我。
她抽回去手，回到自己鋪位，輕輕揉着，不時抽著冷氣。
我不顧遊戲里兄弟們在呼喊怒罵，趕緊關了手機，側過去身子，背對着她裝睡。
我的一顆心在蹦蹦直跳，哪一瞬間的感覺就像電流一樣擊打了我的全身。我絕對沒有吃她豆腐的意思，一切都是誤會啊。
過了好一會，我感覺沒任何動靜了，才偷偷轉過頭，發現她已經拉開被子躲了進去，只留下滿頭的青絲蕩漾在枕頭上。
我悄悄下了床，拉開包廂門出去。
我在車廂接頭處抽了一支煙后，正準備回去。突然看到她拿着洗漱用具迎面過來。我不想與她照面，趕緊往車門邊躲。
她從我身邊過去，不屑地哼了一聲。
她洗漱完畢后回來，沒躲被子裏去。突然問我道：「喂，你去哪？」
人家主動搭訕了，我作為一個男人，哪能不理會呢？何況，之前的誤會，能解釋得清楚最好啊。於是我告訴她，「岳城。」
她哦了一聲，「我也去岳城。」
聽說她也是去岳城，我頓生親切之感。但我怎麼也感覺不出來她是岳城人。因為我們岳城的人，無論男女，說普通話都會帶着口音。而她，普通話說得那麼標準，那麼精緻，讓我一個在京都呆了八年的人不得不自愧不如。
她掃了一眼我隨身帶着的書，問道：「你是學醫的？」
我驕傲地告訴她，「是，京都醫科大本碩連讀。」
「回岳城幹嘛？」
「當醫生啊。」我將岳城附一醫院院長歐陽雷親自來我們學校招聘的事說了一遍。我不無得意，像我這種學歷的人，在醫學界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高精尖的人才。但我不忘提醒她，我的導師是醫學權威，我是導師最得意的門生之一。
她安靜地聽我說話，等我說完了。她突然神情扭捏了起來，低聲問我：「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我不知道她為何要我出去，沒等我問她，她已經紅了臉，輕聲說道：「我想換一下衣服。」
她是穿着旗袍上車的，旗袍是優雅的代名詞。
我趕緊起身出去，不忘給她帶上門。
我回去軟卧的時候，她已經睡下了。我心裏有些樂意了，她居然不叫我回來。如果我不主動回來，看來她打算一晚上都不叫我了。
回鄉的興奮逐漸消退，我聽着車輪撞擊鐵軌有節奏的聲音，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到現在也不能判斷自己放棄繼續攻讀博士的機會是否正確。導師大發雷霆阻止我回岳城，是因為他曾經將我視為關門弟子。他認為我是他這一生中帶的學生當中最有靈氣和最有發展前途的一個。我突然放棄學業要回岳城，讓導師痛心疾首。他甚至不允許我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來送我。
但是，我心裏有一個姑娘。她與我青梅竹馬長大，我許諾過她，我在大學畢業之後就娶她。可是我的大學已經畢業了，碩士也讀完了，我還沒娶她。我不能讓一支美麗的鮮花在等待中枯萎。學業以後有機會還可以進修，人若失去，怎麼也等不回來。
我的姑娘叫楚楚，一個從小與我家對門而居的姑娘。我們的愛情從第一次我吻她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八年。
楚楚沒能考上大學，她在岳城的一家中專學校畢業后，開始進入社會。我記得她第一次拿到工資的時候，高興給我打電話，說她要養我。
事實上我的整個碩士階段從來沒因為經濟拮据而矮人一寸，就是因為她在我背後給我強勁的支持。
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了過去，對面鋪上的她喊醒我時，車已經進入岳城地界。
我拉開窗帘，看着遠處一片橘黃色的夜空，知道那就是我的岳城。
等我收拾好行李，她已經做好了下車的準備。
臨出門時，她突然遞給我一張精美的名片，抿嘴一笑道：「我叫蘇毓，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李喬。」我爽快告訴她。
我知道這一分別，以後我們還能不能遇見，一切都很難說。岳城雖然不大，但想遇見一個曾經萍水相逢的人的系數並不大。
下車沒見到楚楚來我接我，我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
回來之前，我與她通過電話，明明告訴了她我的車次。她也說會來接我，可是直到廣場上的旅客走完了，我都沒見着楚楚的影子。
回到家，我爸媽將我一頓怒罵。他們責怪我胸無大志，為了一個姑娘放棄自己的前程。我媽很不客氣地將我罵作白眼狼，說她這些年的心血白費了。
我嬉皮笑臉地安慰他們，反覆表態我不是為了楚楚回來，恰恰是我想回來盡孝。我爸媽就我這麼一個兒子，如果我遠走高飛了，他們就會孤苦無依。人們生兒育女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老了身邊有人照顧。
我爸媽被我一通忽悠轉怒為喜，他們告誡我，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做一名醫生。
我滿口答應，做一名好醫生是我在選擇這個專業的時候就立下的心愿。我不企望能做到懸壺濟世，至少也要做個有良知的醫生。
當着我爸媽的面，我沒好意思提楚楚。只是試探地問了一聲：「對面的在家嗎？」
我媽不懷好意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一撇，「你以為誰都像我們家一樣，住在一個地方就挪不了窩了呀。」
「搬走了？」
「走了。」我媽冷冷地哼了一聲，「人家有錢了，怎麼還會住在我們這個貧民窟。」
對面就是楚楚家，我們住的是父母當年房改房買下來的房子。屬於老舊的單元樓。楚楚與我家對門而居，從前我們只要打開門，就能洞察對面屋裏的一切。
聽說楚楚家搬走了，我不免又一次失落。楚楚一直與我保持着聯繫，可是我從來沒聽她說要搬家。
我知道她上班的地方，我決定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