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對視

若說在人海茫茫，有人模仿我。

那概率的大小，無法估計。

或是熟人，或是生人。

走在人群中，李舒彥陰鷙的眼低垂著，四周人來人往，各色各樣的小飾品琳琅滿目。

「牛骨雕刻快來看一看！」

萬千叫賣聲，總有一款能吸引到自己。

李舒彥低垂的眼終於抬起，目光穿梭無數層人群，一個年過半百的女人正搖晃着手裏的牛骨雕飾左右叫賣。

他抬手，將黑色漁夫帽戴在頭頂，壓住了他深棕色的短髮。

白得透亮的肌膚，在陽光的直射下，手背上青筋暴起。

邁著平穩的步伐，撥開人群，漸漸地靠近那個攤位。

「想要怎樣的雕飾？我這裏都是最新款，又復古風，朋克風，當然，還有傳統風格等等。」

拿起一串牛骨珠，冰涼的指腹捻著骨珠。

「機器製造的，缺了靈魂。」

「什麼？」女人反問，她怎麼覺得這個古里古怪的年輕人是來砸場子的？

李舒彥瞥了女人一眼，繼續端詳手裏的牛骨珠。

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黑漆漆的眼裏深沉到波瀾不驚。

「仿製品，永遠都是仿製品，永遠缺少向死而生，我即地獄天堂的信仰。」

李舒彥的話讓女人不由自主汗毛豎起。

用力裹緊衣服，雖說是十一月初了，但天氣還算暖和。

濃密的睫毛恍若黑暗羽翼，在陰冷的角落顫了顫，繼而隨着睜眼的動作而無極限貼近上眼皮。

「大嬸，你說，我說的對么？」

「你……」

女人被李舒彥的第一眼就嚇住了，她臉色慘白，下意識想要收攤離開。

「大嬸，仿製品，很廉價。沒什麼藝術價值，沒人會買的。」

他的聲音，是喉嚨放鬆到最大極限發出的。

低沉，沙啞，蠱惑，滲骨。

話畢，李舒彥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餘光瞥向右手邊十米外站立的人影。

那人，也在注視着他。

握著牛骨珠的修長手指鬆開，牛骨珠回歸原位，砰出叮叮咚咚的脆響。

脆響的頻率，和來來往往的人群頻率巧妙融為一體。

似乎，一切都靜了；

又似乎，一切五彩斑斕都成了德水的洶湧，向兩邊沖刷離開……

李舒彥終於直起身子，與對方正對而立。

一樣的黑色漁夫帽，一樣的橫紋衛衣，一樣的牛仔褲，一樣的切爾西靴。

也是一樣的，一米八三，一樣的身材，一樣的動作，一樣的……唇角勾起幅度。

這是他們第一次的對視。

李舒彥笑了，露出了八顆牙齒，燦爛地笑。

喉嚨震動：「歡迎你，我最糟糕的藝術品。」

對方緩緩抬手，指向左邊。

手裏握著把槍。

人群中有人注意了，不過是玩具槍罷了，無人反應。

「砰！」

一道驚雷槍聲，「啊——」人群直接炸開，紛紛往四處躲去。

還有個別撞到李舒彥身上，等他繼續抬頭看向對方時，人，已經消失了。

這是在向我挑釁么？

李舒彥忽地一笑。

*

「病患低溫症，需要立刻進行治療！」

趕到醫院，尚賢直接掏出紅色入區證，第一時間為成若安排了急診室。

之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姑娘，你受傷了！」

一護士走過來，看到尚賢左手臂一直滴著鮮血，忙跑到護士室拎起急救箱過來。

尚賢這才注意到，剛才一梭子子彈穿透車窗，幸虧自己躲得快，但還是被擦破了皮肉。

傷口開始劇烈的疼痛，尚賢悶哼一聲。

護士連忙拿出剪子將尚賢的衣袖剪開，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需要麻藥嗎？」

「不了，幫我包紮。」

尚賢不擅長這種外科手術，腦袋靠在牆壁閉眼淺眠。

*

「你說什麼？我兒子找到了？」

還在家裏渾渾噩噩的成母，在聽到兒子在醫院，並且還活着，立馬如煥新生，揭開被子跳下床直奔醫院。

等到醫院，成若還在重症監護室昏迷著。

「孩子的情況還算穩定，估計休息三天就恢復正常了。」

得到大夫的答覆，成母是劫後餘生，雙手合掌：「謝謝了，謝謝了，我兒子還沒死，我兒子好好的活着，真是老天開眼啊！」

「女士，多虧那位姑娘，若不是她，估計孩子現在性命難保。」

隨着醫生指的方向，成母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睡死的尚賢記者。

「是她？」

「對啊，就是她。聽護士說她來的時候，手臂被子彈打破，她可是你兒子的恩人！」

聽到這裏，成母心裏竟然有了感動。

這段時間小蝶她媽一直在自己耳邊說着尚賢的壞話，讓自己也對她產生了動搖，不相信的衝動。

但這一刻，她真的覺得對不起這個年輕活力四射的孩子。

小姑娘，身上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

醫院門口離奇槍擊案，幕後黑手並沒有找到。

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也因為這件事情，整個精英6區，城市中巡警的數量翻了數倍，幾乎每隔幾步，都會有配槍巡警在巡邏，避免意外再次發生。

*

這一覺，可真是舒服。

睡醒的尚賢緩緩睜開眼，就被眼前近距離的大臉給嚇了一跳。

「你醒啦！」成母拿過買來的烏雞湯，舀了一勺吹了吹，想要遞給尚賢，卻被尚賢給避開。

「吃點吧，看你餓得臉色都黃了。」

「我……」尚賢尷尬地坐直身體，「那個……」

「吃點，成若情況很好。」

得知還好，尚賢才鬆了口氣。

難得阿姨如此盛情，尚賢也不好意思負了人家得意，只能張嘴喝了一口。

「怎麼樣？」

尚賢點點頭：「很好喝。」就是有點膩……

她保證不會把最真實的感受說出來。

「好喝，那就多喝點。」成母臉色一喜，高興之下，連哄帶爬的，就讓尚賢把一大碗烏雞湯，還有雞腿都吃了個一乾二淨。

完事兒后，尚賢不爭氣的打了個飽嗝，和成母相視而笑。

成母掏出濕巾，將孩子臉蛋上的污垢全部擦乾淨：「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成若估計就生死未卜了。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感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