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最親密的背叛者（四）
李虎嘆了一口氣，有一些話他不能夠明說，雖然他不希望「依舊把自己當做人類看待」的周一五去送死，但是他卻希望能夠有更多人去死。如果把話說明白了，腦子一根筋的周一五未必不會搞砸他的計劃。
突然，李虎想到方才周一五稱呼那付老三叫做「師父」，他心想，或許那師父不會忍心當徒弟的去送死吧……周一五是付老三的徒弟，和其他人不一樣，其他的手下可以當炮灰，但是徒弟總不能隨便丟了吧？
但是李虎又想，付老三和代老六一樣都是偽君子，偽君子能夠做出來什麼事情呢？
有的人不能說的話，有的人卻放到檯面上來明碼標價。據說，人體煉金乾的是惡鬼才會幹的勾當，惡鬼會把人心掏出來，切成片，一兩一兩的計算重量，好在煉金的過程中達到等價交換的目的。
其實這種出賣人心的勾當，人類也不少做。
付老三和代老六這兩條老狐狸雖然離開了審訊室，但是卻並沒有走遠，代老六把手背在身後，給屁股後面的付老三打了一個「跟上」的手勢，然後翻身就上了樓頂。付老三也沒有示弱，緊跟著代老六追了上去。
他們兩人站在樓頂上，並肩而立。黑色的瓦片被踩得咯吱作響，就像是他們這一群人現在即將要面對的土崩瓦解的局面。付老三和代老六雖然各自在隊伍里培植親信，各成一派，相互對立，但是他們對於這些年輕戰友的感情都是很濃厚的。
付老三看著樓下正在忙碌著收拾馬匹的戰友，說：「他們真年輕啊，怎麼就碰到了你這個冠冕堂皇的傢伙？口口聲聲說著公平，卻是要用他們的死亡來推自己上位，代老六，你就不怕死了被別人刨了墳鞭屍嗎？」
代老六啐了一口，說：「付老三，你以為你是什麼正經的玩意？你剛才沒有反駁我，默認了我的做法，如果要遭受報應，我們兩個都是成雙成對的，你也別想逃。」
付老三指著代老六的鼻子罵，道：「我沒有默認你，我只是要試探一下你的想法。你實在是太卑鄙，太不折手段了！李虎那個怪物很明顯就是在把我們往惡鬼那裡引誘，想要把我們都害死。而你偏偏不說破，卻是把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鬼說成是人體鍊金術的新人，這怎麼可能！李虎從一個普通人被改造成怪物的這件事你也看到了，他能殺死一名四階的高級魔法使，這是人體鍊金術新人能做出的手筆？」
代老六拍掉了付老三指著自己的手說：「這絕對不是我們可以招惹的對象，我有預感，哪怕把那桂花城裡能斬殺魔龍的九階聖劍士請來，我們都不是那惡鬼的對手。我們不知道惡鬼的來歷，誰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活了幾百年的怪物，惡鬼可以改造別人，也可以改造自己，他們是永生的！也許李虎把所知道的東西都供出來，這也是在惡鬼的預料之內，也許剛才和我們說話的根本不是李虎，而是惡鬼。也許李虎的腦子已經被吃掉了，他的靈魂出賣給了惡鬼，肉體交給了惡鬼控制……我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事，接受人體煉金的怪物在被惡鬼利用完了之後還能夠活下來，還能被我們這些審判者搜刮關於惡鬼的情報。包括一劍水澗在內，我們得到的信息太多了，知道的越多，就意味著對方有恃無恐，意味著這是引誘，上鉤了我們就死定了！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陷阱，你能看得出來，我當然也可以看得出來。」
付老三問：「你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嗎？你告訴我，你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對吧？你說你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那你為什麼還要讓兄弟們去送死呢？」
付老三抓住了代老六的衣領，等待代老六的答案。如果代老六給出的答案不能夠讓他滿意，他一定會把代老六腦袋打開花。
「你不想嗎？想發財，想出人頭地，想讓整個世界都在流傳你的故事，哪怕是一秒鐘也好，是專門屬於你的故事，沒有別人的名字。」
「發財就要出賣兄弟嗎？你家大業大，究竟要賺多少錢才算夠？」
付老三呼出了一拳，打在了代老六的掌心上，被代老六接住了。他們同為五階的強者，短時間內自然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代老六抓著付老三的拳頭，用力掰扯著，惡狠狠地說：「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問我怕不怕死了被人鞭屍，我怕！但是我更怕死後連買棺材的錢都沒有，只能夠拿一塊破席子，卷巴卷巴就給埋土裡了，連墳頭的墓碑都是木頭刻的。付老三，我們當年七個兄弟一起闖蕩世界，後面就死得剩下你和我了。你有骨氣，跑到了邊境保家衛國殺魔族，掙了軍功。而我不行，我只能靠著家裡背景，把我送到了異端審判局，當一名審判者。本來我不愁吃不愁穿的，但是當我老了的時候，我爹也死了，啃了一輩子老的我撐不起來家裡的生意，加上七大姑八大姨像是分屍我爹的骨肉一樣把家產全都分走了，我家也就敗了。我需要錢，我還有老娘和老婆子女要養。」
付老三低沉著臉，說：「我第一次聽你說這回事……給我鬆開！」
代老六鬆開了付老三的手，說：「你一直認為我不學無術，進審判局靠的是走後門托關係，如果我告訴你我家裡敗落了，你還不得指著脊梁骨嘲笑我？實在是不敢說啊！當年我們七個人多好的兄弟，七個人像是一根藤上生出來的七個葫蘆一樣，雖然有著各自的顏色，但是都是一條心的。現在呢，就死得剩下兩個了，你我二人還要勾心鬥角，至於嗎？讓地下的兄弟們看了笑話，死後還要被嘲笑的。」
付老三說：「世界上沒有這種規定，說想要發財就必須讓身邊的兄弟們去死。我們是人類，而不是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