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公子放蕩
大熱天里，滿荷塘翠色悠悠，高高低低的綠色圓葉青翠如新，鮮艷如炙的碩大花朵香氣怡人。輕風微過把這香味也四散傳達得到處都是，宮裡宮人們來來往往穿梭不停，而湖心亭中，楚心玥頭頂著一碗翠荷色描綠秞底的滿盛清水的瓷碗，她端端立在亭中間，葉嬤嬤雙手插著腰一副橫眉冷目的模樣盯著她，時不時便要在她臂上狠狠打上一下：「別亂動，亂動就重來。」
楚心玥立得辛苦，葉嬤嬤卻一副全然不為所動的樣子，冰冷至極。頭頂著的碗內那清水不能有半點搖動，若是灑出一丁點兒來楚心玥這半日的工夫便也算白花了，總得要重新來過葉嬤嬤才肯放她離開的。
這也是為什麼她每天回到沈王府總是腰酸背痛腿抽筋的緣故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最近實在累得凶了些，她每每連飯也吃不下幾口，有時看見些香噴噴的飯食反而還反胃了，沒事的時候也是頭昏腦漲，手不是自己的手，腳也不是自己的腳，難受得心慌。
就在葉嬤嬤這一手又要打下去之時，突然凌空伸來一隻骨節分別的大手，那手狠狠揪住了葉嬤嬤的手腕，嘻笑連連道：「嬤嬤好大氣性，對著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竟也能下得去手，我卻是看著她站得挺好的，且我看了有些時日了，何不妨讓這美娘子歇一會兒，若是累壞了怕嬤嬤也擔不起吧。」
能在這紫禁宮中出沒的自然沒一個是簡單的人物，不是皇親國戚便也是權貴世家。如賀光者出自皇後娘家，而是楚心玥也是太子側妃。所以賀光遠遠瞧見楚心玥的時候在被楚心玥映日荷色美如花的容顏迷住之時，也自然明白能穿著如此華貴還能讓皇后的嬤嬤親自教導的，自不會身份太低。
只是賀光平日里溜雞走馬眠花宿柳的，對世家權貴的小姐們卻都不甚了解，所以一時之間賀光雖起了救美人於情急之中，卻也想不出楚心玥究竟是哪家的姑娘，他只是看著楚心玥在想另一件事——這樣漂亮的小娘子，自己從前竟從未察覺過，若知是哪家的定要想方設法把她娶了過來。
賀光貪圖美色是出了名的，別看其年紀輕輕家裡的小妾通房卻也是十好幾個，只是因母親盯得緊，正妻的位分終究還是留在了那裡未敢讓賀光胡來，但賀光想若是這樣一個美得能滴出水來的人兒身份還不低的話，即便是求了母親和父親下聘他們也不會拒絕的吧。
打第一眼見到楚心玥，雖還未及跟她說一個字，甚至都還不知她出自哪家哪戶，賀光這一顆心便已是七上八下被楚心玥給撈了去了一般，貓抓的癢，像三月的春風溫暖和熙而沁人心脾。
葉嬤嬤瞧定了來人，麵皮上立即陪起笑了，這表情轉變的速度之快讓楚心玥乍舌不已，她拱手揖禮只道：「賀小公子怎麼到這兒來了。」
賀？楚心玥也默低里把賀光細細瞧著，紅皮嫩肉好不有年輕的一位帥氣公子哥，一身鮮綠交領印寶相花紋的綢衣，貴氣逼人，腰帶上巴掌大的純白璧玉煞是惹人注目，只那眉目間帶著痞里痞氣紈絝不羈的笑讓楚心玥不由心中一噤。
她從前聽沈子瑜略略提過一句左丞相賀大人家與皇后的娘家馬氏妹妹有姻親，他們最小的兒子歷來不學無術，逗雞溜馬，穿花過柳的。
莫不就是這位。
就在楚心玥疑心之時，賀光早已扭了頭對著楚心玥竟規矩抱拳一禮：「姑娘有禮了，在下賀光。」
呵，果然是他。楚心玥頓時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還施一禮：「賀小公子有禮。」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怎的從前竟從未見過呢？」賀光毫不客氣的黏了上去，伸手輕輕撩起楚心玥垂在胸前的一縷長發，不加檢點的放在鼻邊嗅了兩嗅。
這樣輕浮的動作是賀光從前在百花樓慣對那些妓女們使的招術，那些姑娘無不是服帖可愛的跟著黏過來小公子前小公子后的擁護著他。
也許是這動作做得太順手了，一時之間賀光也忘了這是宮裡，而面前的玉人兒也不是百花樓的姑娘。
楚心玥又退了兩三步目光中有些了些怒意，只道：「在下楚心玥是太子側妃，還望賀小公子自重。」
賀光眼光一滯，像大冬天本來已結冰的湖面突然被從天而降的一塊大石砸出了個窟窿，那聲音好生清脆而可怕。
但這期間，不管賀光如何放肆的對楚心玥無禮，那葉嬤嬤還有一干陪著賀光一路逛到這兒的宮人們卻都垂眉低首的立在一旁一副束關己高高掛起，什麼也沒看著見著的模樣。
楚心玥心裡也是莫名的咯噔了一下，按說她在宮中學習禮數規矩是不應該有人打攪的，如果有葉嬤嬤也能承擔起讓那人離開的職責來。更何況是這樣明顯的調戲。可這些皇后的人一個也不動聲色，好似就盯著她看著她被調戲很好玩似的。
賀光在一瞬的愣過之後卻啞然失笑了一下，他仍朝楚心玥貼了過去：「我道是誰這時候在宮中習禮，原是太子的小妾。嘖嘖，只是這做小妾也太委屈姑娘了，以姑娘的身段只要你肯，我便可能給你貴妾的身……」
「啪。」
賀光的話還沒說完右邊側臉便被火辣辣的賞了一個香耳光，楚心玥的手並不留情，快准狠得讓葉嬤嬤一干宮人們都還沒能反應過來賀光已然受了一掌，那清脆的響聲猶如珠落玉盤於楚心玥而言倒是極好聽的。
然而這落在葉嬤嬤等人耳中自不是那麼回事了，葉嬤嬤和兩個宮女忙上前關懷起賀光來，葉嬤嬤更是推了楚心玥一把：「你好大膽子竟敢對賀小公子動手，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麼？」楚心玥毫不客氣的回道，不管葉嬤嬤在教習上如此刁難她都沒有關係，這麼多日子以來她也都默默的受下來了並無二句怨言，但如果他們要出如此下策來使她出醜的話，那可就對不住她要暴脾氣了。
「賀小公子是身份高貴但那又如何，難道本側妃的身份就低賤如泥嗎？他調戲本側妃的時候沒見你們一人出言相勸紅目撓耳，倒是他才這稍一著了個耳光你們便不得了了，說得好聽是你們護著貴人，說得難聽也不怕別人壞你們壞了皇后的名聲，只當皇后只護自己的娘家人卻全然不顧沈王府的顏面。」
僅此一句逼得葉嬤嬤臉漲紅如桃隻字未言，你你你了半天終無半字可對。畢竟沈王府里住著誰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若來日殯天，那位可就是大連之主，說一不二。
自然也沒人敢真正得罪楚心玥。
這天楚心玥倒是回去得早，因有了這樣一回合，葉嬤嬤扶著賀光罵罵咧咧的回了皇後宮去，想必是要好好告上一狀的，而楚心玥倒也落了個輕鬆，扭頭回去了。
葉嬤嬤在皇後面前搬弄半點楚心玥的種種過分，皇后沒有說什麼，她深知這麼多天來葉嬤嬤對楚心玥各種壓榨，楚心玥卻未言半句，今天碰到賀光才爆發，足見調戲一事還是觸了楚心玥底線，但只要知道她的底線在這兒那就好辦。
皇后只拿眼看著還兀自愣神的賀光，只道：「我的兒，卻是在想什麼？」
賀光在湖心亭被扶走的時候並沒能回過神來，這聽皇后一喚才神思迴轉，但卻失了笑，只道：「皇姨母，那個楚心玥當真是個妙人兒，只是可惜了竟是太子的人，若是……」
「光兒想要的東西何時不曾得到過啊。」皇后也跟著失笑了，「有句話不是說成事在天，謀事在人么。」
正是因為知道賀光的為人，皇后才會安排這樣一齣戲，她深知只要賀光一見著楚心玥就那樣麵皮必會被迷得七暈八素。
賀光這回卻冷笑了，毫不客氣地看著皇后道：「姨母好不厚道，今天只怕是有心之舉吧。明知人家是有夫之婦卻還叫侄兒心癢難耐！」
皇后也知道這賀光表面不學無術，但卻並不是沒有心機之人，瞞不過皇后也沒想瞞只道：「侄兒有所不知，這楚心玥不過是太子側妃罷了，在沈王府里向來沒什麼地位，對於她嫁給太子當時也不過一廂情願罷了。太子跟太子妃才是真正的舉案齊眉，所以啊，本宮才要說事在人為啊，若是沒有可能的事情本宮自然也不可能讓侄兒撞到的對不對。」
「果真？」賀光一聽有戲整雙眼睛都迸射出亮光來，從小到大隻要是他看中的東西不管人也好物也罷，就沒有得不到的，這生生瞧見一心儀美人兒，而且還是他動了心要娶回家的，自然沒得到心中不好受，但若有機會他自然就又來勁了。
「當然，本宮何時騙過你啊。」
卻不說皇后這宮中跟賀光滿口胡說攪著一湯渾水，楚心玥離宮時，路過御花園西側一角，但見好幾個粉色宮裝的小宮女圍著一棵古老茂盛的羊蹄莢樹仰望不止。
那模樣就好像樹上有什麼寶物似的，卻又個個神情緊張，不經意的楚心玥聽到有誰喊了一句：「公主你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