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給我滾出去

「你，你方德你就不管管你媳婦兒？」

方德蹲下身拿出旱煙抽了起來。「銀錢的事歸婆娘管。」

「你，你當真是……氣死我了！」里正被氣得不輕。

「好，既然外婆你們做得如此決絕，那今天就徹底斷絕關係吧！宏叔你也看見了，不是我們不想認而是他們不認我們，還請宏叔給我們立個文書，今後我們兩家橋歸橋路歸路，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雖然張氏他們做得很過分，可雲沐說出這樣的話來，也讓人置喙，畢竟這是一個孝字大過天的時代，不管張氏他們做了多過分的事，那都頂著長輩的名頭，漸漸的就會被人遺忘，可雲沐這樣的晚輩不同，這麼做多少都會被人戳脊梁骨。

「沐丫頭，你這是在氣頭上說氣話呢，這親人就是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哪裡說是斷絕就斷絕了的。」好心的大嬸開口勸道。

「是啊，這要是斷絕了關係，今後你們娘三兒要怎麼活下去啊。」

「我又何嘗想做到這一步，奈何我們娘三兒在外婆他們看來還不如那一兩銀子，不如絕了，也省得自己心裡留著念想。」雲沐說得可憐，村裡不少人紛紛指責的看向張氏他們，但張氏就是梗著脖子打死不鬆口。

「好，這文書我找人給你們寫！」里正看張氏那樣子一股子邪火又竄了上來，直接拍板了。

「多謝宏叔。」

「方慶家的，你去幫我請司秀才過來。」

人群中有一人應聲。「好嘞，我這就去。」

「里正，他們怎麼樣跟我沒關係，我的狗娃啊，他死得好慘啊……」狗娃娘看題都跑偏了，不得不賣力的把眾人的注意力給拉回來。

「現在她們跟我們家沒關係了，要錢要命都好，你去找她們。」王氏嗓門不比狗娃娘小，這麼一吼，氣勢上瞬間把狗娃娘給壓住了。

狗娃娘看了眼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方氏，又看看瘦得風一吹就能跑的雲沐和雲雯，打定注意死賴著方家，就這娘三兒哪裡像是拿得出錢來的！

「村長，司秀才來。」

方慶家的擠開看熱鬧的村民，把一個穿著青灰色文士袍子的男子帶了進來。

那件青灰色的袍子料子算不上好，但穿在男子身上卻有一股淡雅清貴的氣質，他眉眼如畫，跟一眾黑不溜秋的村民站在一塊兒，更襯得他白得像是天上的皓月，最讓人喜歡的是他那雙含著點點柔光的眸子。

他一出現，看熱鬧的大媳婦小姑娘們紛紛紅了臉，一雙眼睛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

司玉晨目不斜視的走到里正跟前。「宏叔，叫我來是不是有事？」他聲音不大卻清悅好聽。

雲沐上下掃了司玉晨一圈，還真有一種鳳凰掉進雞窩的既視感。

剛才里正說他是秀才，因為雲華這個老渣滓，她現在對這種讀書人實在沒什麼好感。

司玉晨溫和帶著尊敬的態度讓里正覺得很舒服，上水村不算大，讀書人的娃也有，但是秀才卻是一個都沒有。

司玉晨一家是外來戶，但在上水村落戶了就是他們村子的人了，村子里有一個秀才，這讓他這個裡正臉上很是有光。

「玉晨啊，我讓你來是想你幫沐丫頭寫個決斷書。」

「好。」司玉晨也不問具體緣由，從拎著的小竹箱里拿出筆墨紙硯開始磨墨。

「司公子，我幫你吧。」

雲沐只見一抹肥碩的身影從眼前晃過，眨眼間就看見大丫到了司玉晨跟前，一臉含羞帶怯的望著他。

司玉晨眸中依舊是淺淺的溫和笑意。「多謝，不用。」

被拒絕，大丫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就直接站在他跟前盯著他看。

這本就是非常失禮的行為，懂得廉恥的大人肯定要讓大丫離開，可王氏卻是一副樂見其成的站在那裡，幻想著要是大丫能夠嫁給司玉晨，那今後她說不定就能成為大官的丈母娘啦！

至於方氏被和離的教訓，她覺得那是方氏沒本事套不住男人，哪能跟她的大丫比！

「不知要如何寫？」

「沐丫頭，你來說。」

雲沐走上前，把自己的大概意思說了一遍。

司玉晨點點頭，只看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動，斷絕書就寫好了。

「方德，張氏，你們過來按手指。」里正沒好氣道。

方德悶不吭聲的把旱煙別在腰上，跟張氏走過去在紙上按下了手指印。

雲沐也把方氏和雲雯帶過來，分別在上面按上了指印。

「這個東西有三份，一份在我這兒存著，另外兩份你們分別拿著。」

里正將紙折好收了。

「里正，我家狗娃怎麼辦啊……」

狗娃娘看天馬上就要黑了，看熱鬧的鄉親們也快走了，慌忙爬到里正身邊抓住他的褲腿。

「嘖，你這個老娘們兒做什麼，快給我放手！」

「啊天吶，我家狗娃死得好慘啊……」

「誰告訴狗娃那菇子能吃的你就找誰去！大家都散了散了。」里正不耐煩的喊了聲。

司玉晨視線淡淡的從雲沐身上掃過，不給自己一絲退路的跟親人斷絕關係，那股又倔又狠的勁還真是少見。

「宏叔，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他今天去訪友，剛進村子就被人拉了過來，天黑了，他還沒回到家，娘該擔心了。

「嗯，你是個好孩子好好讀書，回去吧。」

「告辭。」

司玉晨轉身離開，也帶走了姑娘們的視線和一顆芳心。

「里正，你不能就這樣走了啊……」狗娃娘死死拉著里正就是不鬆手。

「狗娃娘，你還賴在這裡做什麼，你趕快給我回來，狗娃醒了！」一個長得敦實的漢子從人群中跑來，沖著狗娃娘大喊道。

狗娃娘一看，是自己的丈夫。「你胡說些什麼，我明明看見狗娃咽氣的。」

「我騙你做什麼，狗娃那只是背過氣去了，現在緩過來了，你快跟我回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狗娃他爹一把拉起狗娃娘，擠開人群走了。

「原來是想上我們家訛銀子來了，真是黑心肝爛腸肺的。」王氏大聲的呸了口。

鬧了這麼大一場，原來是個笑話。

天也黑了，熱鬧也看完了，村民們紛紛家去了。

雖然狗娃的麻煩解決了，但是斷絕書卻是簽了，這是不可能再悔改的。

「娘，她們現在可不是咱們家的人了，咱們家的屋子哪裡還能給外人住。」王氏幸災樂禍的看著方氏娘三兒，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少了三個吃白飯的，明天她就去把她們那些衣服給搶過來！

張氏瞪了王氏一眼，王氏撇撇嘴小聲咕噥。「我又沒說錯。」

張氏看向雲沐幾人，眼裡滿滿的冷漠和厭惡。「明天搬出我們家。」

「張奶奶放心，我們明天絕對不會賴著不走。」雲沐是連外婆都不樂意叫了。

張氏哼了聲，走進堂屋。「都站在院子里幹什麼，晚上不想吃飯了是不是！」不多會兒又爆出她夾著怒火的喊聲，趙氏不敢耽擱，忙去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