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突如其來的別離

「娘。」

雲沐只看了安婉柔一眼便收回視線落到呂氏身上。

呂氏安撫的拍了拍的安婉柔的手，朝雲沐點點頭。「何時回來的？」

「回來好些時候了，相公也回來了，現在正在院子裡帶著小石頭練字。」

「沐沐，今天在獵會上的事……是我不對，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安婉柔看雲沐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便一臉虛弱的靠在呂氏肩膀道。

「獵會上發生了什麼事？」呂氏轉向雲沐問道。

雲沐坐到椅子上看著安婉柔。「娘可以先聽安小姐說說。」

呂氏聞言又看向安婉柔。

「夫人，其實在獵會上我跟沐沐產生了一些誤會，之後我已經跟沐沐解釋清楚了，至於我落水的事，這真的跟沐沐沒有關係，是我不小心跌進湖裡的。」

在鎮國公府時呂氏就已經聽說雲沐對安婉柔的種種「惡行」了，她也想問清楚雲沐是怎麼回事。

「沐沐，你說。」

雲沐啄了一口茶。「獵會上安小姐質問我是不是派人去安府說讓她給相公為妾的事，我當即否認了，安小姐相信與否我不知道，至於安小姐和我一同落水的事，我也很好奇安小姐當時為何要拉著我，在我以為自己要掙脫開時，安小姐就朝湖裡摔去了，我原本是想要去拉她，卻不想被她一併拉入水中。」

「不是的，沐沐，我並非有意，我當時只是害怕的隨手抓著東西就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並非要將你拉下水的……」安婉柔連連搖頭道。

呂氏聽雲沐說完沉默不語。

「夫人，我之前的確以為是沐沐派人去給我說那些話，後來生氣就在獵會上跟她挑明了說，但現在我知道我誤會沐沐了……沐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咳咳咳……」安婉柔還沒說完，就一陣劇烈咳嗽起來。

雲沐眸底閃過一抹冷笑。

坐在安婉柔身邊的呂氏忽而垂眸看著她柔聲道：「那件事都是因為我，現在你的名聲被傳成那樣，都是我的錯。」呂氏的聲音有些愧疚，原本安婉柔的年紀就不小了，現在又是這般，即便有安老爺子的餘威在，安婉柔想嫁到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會比之前更難。

「夫人，你千萬別這麼說，那些事情都是我自願的……」安婉柔忙道。

「讓你與玉晨為妾，也確實是委屈你的。」呂氏後面的話讓安婉柔的話瞬間梗住，就連坐在一旁的雲沐都不自覺的將視線落到呂氏的身上。

呂氏說這話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就像是在告訴安婉柔，如果司玉晨沒有正妻的話，她就會讓安婉柔成為司玉晨的妻似的。

安婉柔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呂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乃是天子帝師的嫡親孫女，又怎麼能與人為妾？此事是我南宮瑩對不起你，今後你若是有需要到我的地方，我就是豁出我這條老命都會幫你。」呂氏在兩人的視線下繼續道。

呂氏這麼說，就是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這是希望安婉柔今後不要再將事情往司玉晨和雲沐身上扯了。

「夫人……」

「好了，你還病著，有什麼話等你身體好些了再說，安府那邊我會派人過去支會一聲，你別擔心，至於你祖父的病，沐沐也會為他治到底的。」呂氏扶著安婉柔躺下，給她蓋上被子，就讓雲沐跟著她出去了。

「娘……」雲沐攙扶著呂氏回到她的屋子裡。

呂氏坐下后喝了一口茶。

「安老爺子的病你也儘力去治，這邊的事娘會處理好的，我到底對婉柔心裡有愧，有些事情不必挑明，但你也放心，娘做事是有分寸的。」

呂氏這話是在想雲沐表明她的立場了，她會站在雲沐這一邊。

「今晚你們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用晚膳吧，不用過來了。」

「我給娘做一隻烤雞，椒鹽的那種。」

呂氏一聽，拒絕的話就給咽了回去。「嗯，皮要酥一些。」

「好，做好了一定給娘趁熱送過來。」

雲沐離開后，桂嬤嬤端著一碗燕窩粥走了進來。

「夫人今天也沒吃什麼東西，吃些燕窩蓮子羹吧。」桂嬤嬤低聲道。

呂氏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吃了幾口。

桂嬤嬤看著呂氏攪著勺子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夫人還在想安小姐的事情？」

呂氏放了勺子低嘆一聲。「也是我糊塗了，之前愣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呂氏不是傻子，其實她剛才在屋子裡說的那些話其實也是有試探安婉柔的意思，結果還真讓她猜到了。

她不太相信雲沐會派人去跟安婉柔說什麼讓她做妾的事，婆媳二人相處這這麼久，雲沐是什麼脾性她多少還是了解的，就雲沐那孩子的性子，又哪裡願意給司玉晨招什麼妾回來。

當年她不就是因為司燁彬要納殷氏就跟他大鬧了一場，可結果司燁彬還是把人給抬了回來，還罵她是個妒婦有違女德。

呵！什麼狗屁女德，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女德！

呂氏從小骨子裡就是個逆性子，說直白點就是野得很，鎮國公老夫人不知為她操過多少心，也不是說她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就是這想法跟他們所認為的常理是完全違背的。

「那夫人打算如何？」

「等她身體好些了，讓沐沐治好安老爺子的病，今後她若是求上門我儘力幫她就是，至於別的……」呂氏搖搖頭，她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的，不想因為自己的愧疚而讓這個丞相府變得雞飛狗跳的，況且她那兒子也不定願意，這小子從小就是一根筋，認定的事一定會去做好了，認定的人，興許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雲沐覺得，自己這輩子能夠遇到像呂氏這樣的婆婆真是不知道積了多少德才有這樣的運氣，尤其是在這樣的時代，換了別的人若是阻止自己的兒子納妾，怕是分分鐘就被掃地出門了。

在呂氏她們離開后，安婉柔根本就睡不著，她躺在床上不斷的想著呂氏說的那些話越想，一顆心就越往下沉，這個呂氏，比她想象中的更難對付！

「大小姐，葯熬好了，您起來喝了吧。」櫻桃從呂氏丫鬟手中接過葯碗端進屋道。

櫻桃過去把她攙扶起來準備給她喂葯，可因為葯太燙了櫻桃手上一軟就不小心灑到了安婉柔的中衣上。

櫻桃心裡一驚，完全顧不得燙手的葯碗直接嚇得跪了下去。「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安婉柔看了眼窗戶和門口，這個時候丞相府的人都退到外面的去了，屋子裡就只有她跟櫻桃兩人。

安婉柔臉上的柔色猛然一沉一把揪住了櫻桃的頭髮，面色有些猙獰道：「連碗葯都拿不穩，我要你何用！」

「啊！」櫻桃嚇得痛呼出聲。

「閉嘴！」安婉柔怕外面有人聽到，忙厲聲呵道。

櫻桃害怕到了極點，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安婉柔掀開被子，一腳踢翻了她手中的葯碗。

「乒乓」一聲格外的刺耳。

安婉柔鬆開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怎麼了？」

呂氏安排在門外的丫鬟聽見動靜走了進來看見葯碗被打翻在地上，櫻桃正哭紅了眼的在跪在地上收拾，而安婉柔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像是已經沉睡過去了。

兩個丫鬟有些詫異的上前幫忙。「這是怎麼了？」

「是，是因為葯碗太燙了，我不小心打碎了……」

「沒傷著就好，我去讓她們再熬一碗出來就是了。」

一個丫鬟說著就走了出去，剛一出門就看見站在門外的小雙。

「小雙姐姐，你怎麼在這兒？」

小雙搖搖頭。「我剛才聽到這邊有動靜所以就過來看看。」

「哦，沒什麼，就是安小姐的丫鬟不小心把葯碗給打碎了，我現在讓她們再去熬一碗出來。」

「是櫻桃說她自己打碎的？」

小丫鬟點點頭。「當時安小姐還在睡著，都沒醒來。」

「嗯，你去吧。」

「誒。」

小雙朝安婉柔的屋子看了一眼，剛才，她明明在窗外看見是安婉柔把葯碗給踢翻了……

小雙轉身進了呂氏的屋子。

……

司燁彬下衙回來后，就直接去了書房，自從殷氏被貶為通房關起來之後他下衙回來就到書房去待著了，偶爾會到自己別的妾室那裡，但那幾個妾室之前被殷氏管得服服帖帖的，殷氏再時又極少伺候他，伺候起人來怎麼都不比殷氏在時順心。

所以這段時間司燁彬過得都不太順心，連帶著看府上的什麼都覺得不順眼起來了。

「老爺，今日夫人把安小姐帶回府上來了。」

丞相府的外院管家是司燁彬的人，府上發生的事他都會在司燁彬回來跟告訴他。

「安小姐？安老爺子的孫女？」司燁彬原本想要看看書，但心情煩躁的只翻了兩頁就看不下去了。

「正是。」

「她把人帶回府上做什麼？」

最近的傳言他是知道的，不過對他來說那並不是什麼大事，如果司玉晨當真願意跟安婉柔成了事，他也是樂見其成的，畢竟安婉柔再如何，那都是帝師的孫女，怎麼都比雲沐強得多！

「好好的，怎麼把人帶回來了？」司燁彬覺得呂氏這麼做肯定是有什麼目的。

「奴才不知。」

司燁彬負手在書房裡來回踱了幾步，呂氏肯定也知道那個流言的，可她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人給弄回來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想要藉機成全了他們二人？！

越想，司燁彬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

想到天子帝師的孫女將會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司燁彬對此還是很滿意的，怎麼看都比雲沐讓他順眼多了。

……

皇宮，御書房內。

一身明黃色龍袍的邵陽帝坐在案前翻看著司玉晨呈遞上去的摺子。

「你是說易天當初為了以防萬一，把他上頭給他的信藏在了馬縣？」

「是。」原本那些信件易天應該燒了的，但這次做事小心謹慎就怕有一天出事他上頭的人會不保他，所以就留了一手。

「皇上，小司大人不，不好了，罪臣易天在牢房裡暴斃而亡了！」

「什麼！？」邵陽帝猛地從龍案前站了起來。

「走，去大牢看看！」邵陽帝說著就快步的走出御書房。

司玉晨眉頭微皺，跟著走了出去。

到大牢時，一天的屍首已經被抬出來了。

「皇上，人是被用韌勁極強的細絲給勒死的。」陶都統面色沉沉道。

他所說的那種細絲如削鐵如泥的匕首，只一下就能割掉人的咽喉，甚至不讓一滴血流出來。

仵作已經過來看過屍首了，死亡時間都不到一個時辰。

邵陽帝面色沉沉。「好大的膽子！」

什麼人的嘴巴敲不開的，死人！

現在易天一死，想要抓住背後的人就更難了。

司玉晨看了眼面上已經毫無血氣的易天，跟邵陽帝從大牢里走出來。

「玉晨，你上來。」

準備上馬車時，邵陽帝把司玉晨叫上了自己的馬車。

「皇上。」

邵陽帝嚴肅的看著他。「那件事，還有誰知道？」他問的是易天說藏在馬縣的信的事。

「只有微臣一人。」易天對他背後的人還抱有幻想，所以剛開始什麼都不說，那張嘴緊得很，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開始慌了，在司玉晨單獨審問他時，他終於開口了。

當時審問室只有司玉晨跟易天兩人，易天小心謹慎，還是小聲告訴司玉晨的。

「朕現在命你立即啟程去馬縣，但此事甚為機密，不可讓任何人知道，你明白嗎？」

司玉晨知道邵陽帝的意思，這麼做其實也一定程度上保護了他的安全，在山上刺傷他的那兩個刺客最後跑了，但想也能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派來的。

「微臣明白。」

「好，朕給你的金牌你好好拿著，朕在讓老三派人暗中保護你，切記，一定要小心行事。」

「微臣定不負皇上重望。」

馬車到宮外后，司玉晨就下車離開了。

邵陽帝會讓他去做這件事，表明了他對他的信任已經達到了一定的高度。

司玉晨回到丞相府後，直接回了院子。

雲沐正在在院子里陪小石頭玩，看見司玉晨回來有些詫異。

「相公怎麼回來了。」這比他往常回來的時間要早了一個多時辰了。

司玉晨面色無常道：「嗯，衙門沒什麼事，就早些回來陪你跟孩子。」

雲沐看小石頭玩得衣服都汗濕了，就讓大雙帶他下去熟悉一番換身衣服。

「相公，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回到屋后，雲沐看著司玉晨問道。

司玉晨自詡隱藏得很好，卻還是逃不過她的眼睛。「沐沐，我可能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離開京城，相公要去哪兒？」

司玉晨搖搖頭，有些事情她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雲沐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她拉著他的手擔憂道：「會不會有危險。」

「為了你們，我會小心的。」

雲沐握緊他的手，他會這麼說所要面臨的危險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

可她卻不能說不去行不行。

「這事娘他們……」

「這事我會跟娘說。」他們每天都會過去跟呂氏用膳，如果他一直不出現呂氏肯定會懷疑，還不是告訴她。

「嗯。」

「什麼時候走？」

「馬上，越來越好。」

「這麼快？」

司玉晨點點頭，早些去，也能早點回來，況且後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也知道了，所以他動作一定要快。

「那我去給相公收拾行李。」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了，只要帶幾件換洗的衣袍就夠了，別的東西自然有人給他準備好。

司玉晨看著雲沐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身影有些無奈起身上前拉住她。

「一會兒我就出去了，在出門之前娘子給我做幾個煎餅帶在路上吃吧。」

「相公想吃煎餅？那我現在就去和面。」

院子里有小廚房，也是以防小石頭有時候會餓，裡面能放的食材基本都有。

走進小廚房時，雲沐不禁想到以前剛認識司玉晨給他家裡送吃食時，送的就是煎餅，想來好像真的有好些時候都沒有做了。

司玉晨趁著雲沐給他做煎餅的空檔到了牡丹院，跟呂氏說了他要出去公幹公幹的事。

朝廷官員外出公幹算不得什麼稀罕的事，呂氏也沒有多想，但也沒有多問，有些事情他們是不能多問多說的。

「那你自個兒一定要小心，沐沐知道這事了嗎？」

「已經跟她說了。」

「什麼時候走？」

「一會兒就走。」

呂氏有些詫異，這麼快，但早走晚走都是要走，也就沒再說什麼。「府上的事你不用掛心，你娘跟你媳婦都不是傻的。」

「還是娘疼沐沐。」

呂氏睨了他一眼。「你不用跟我說這些好聽的，我自個兒選的兒媳婦要是不疼，那豈不是在告訴別人我南宮瑩瞎？」

司玉晨離開時雲沐跟小石頭站在門外，一直看著他的馬車消失在街角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