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坤字門

就見穀倉內忽然就像亮了起來，雙劍揮動，就似把月光破碎，一霎時彷彿有幾十、幾百隻螢火蟲圍住簡弘化，一陣「唰唰」聲又連着一串「嗤嗤」聲，簡弘化躍在半空，良久才「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就見簡弘化髮髻已被削去，臉上、手臂、身上、腿上全是被劍割出的口子，衣衫也破爛不堪，一頭摔在地上，滿臉驚駭，說不出話來。

只一招就將簡弘化制服、只一招便已震懾全場。

不但黑衣人目瞪口呆，震字門五老、解瑞安、連小雲也是瞠目結舌。鬼谷劍法不僅威力絕倫，施展出來也是美輪美奐，竟不像是武功，每一招就似展示一處人間絕無的綺麗幻境。

穀倉內一時間鴉雀無聲，便是掉根針在地上也能聽見。

震字門眾人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兌字門與坤字門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墜兒與墨兒手挽劍花，對簡弘化叱道：「甘做金人走狗，死有餘辜！」簡弘化躺在地上，只是張著口卻說不出話，幻娘子刀九姑一縱身，舉起鑌鐵拐砸下，正拍在簡弘化頭上，只聽「啪」的一聲，簡弘化已是腦漿迸裂，死於非命。

余者黑衣人見簡弘化斃命，都起了魚死網破之心，一個黑衣人高喊道：「拼了！」當先撲向刀九姑，其它黑衣人也紛紛撲向震字門眾人，還有兩人撲向墜兒和墨兒。

墜兒和墨兒眼見刀九姑一拐拍向簡弘化，稍一猶疑未加阻攔，簡弘化已是死於非命。眼見黑衣人撲來，二人退步舉劍，兩柄劍便似有靈性一般，粘住那兩個黑衣人，只一轉圈那兩人就膝蓋中劍，跌在地上，刀九姑正在後面，舉拐一掃，兩人登時了賬。

墜兒、墨兒見刀九姑舉手就殺人，竟似家常便飯一般，不由得舌撟不下。此時其它黑衣人也被震字門眾人紛紛擊倒，便是那受傷倒地的，隨即也被補上一刀，眨眼間二十餘人竟已紛紛喪命，未留一個活口。

秦飛四人雖不願放黑衣人逃命，但見震字門出手如此狠辣，也不禁心驚。秦飛心想，這些人若是安善良民，自是百姓之福；但若為非作歹，真不知有多少無辜之人會死於非命。

見黑衣人已全部伏誅，解瑞安與連小雲才上前與秦飛相見，一再感謝相救之情，又將門中五老一一引見給秦飛，幾人聽說墜兒、墨兒竟只是侍女，比之剛才兩人劍傷簡弘化還要吃驚。

連小雲問道：「秦大哥，你們這是要去哪裏，是路過相州么？」

秦飛答道：「我們要去開封府看望谷姐姐和谷嬤嬤，上回在河間府外你們見過，路過相州趕巧遇上這事。」

解瑞安聽聞秦飛眾人要去開封府，問道：「秦兄可知現下的開封城是烏雲密佈，山雨欲來？」

秦飛點頭道：「略有所聞，說是那太阿工布劍又現身開封，並且夜入皇宮大內，打傷殿前司十餘位高手。」

解瑞安神色凝重道：「正是如此，我和眾位師叔伯也正要趕去開封，此次太阿劍現身開封城非比尋常，似是與鴻寶長生庫頗有關聯。」

秦飛疑惑道：「解兄，難道此事還有別的內情？」

解瑞安看了看師門五老，見五老並無異樣表示，便說道：「秦兄，此事說來話長。我武宗門下一直都在鴻寶長生庫接下生意，按照書簡畫冊取人性命。武宗各門與鴻寶長生庫也都恪守信條，並無私下往來，雙方除了交接畫冊、酬金，再無瓜葛。」

秦飛心中暗道，果如紅葉山莊周方同老人所言，那鴻寶長生庫就是武宗各門接取書簡畫冊的場所。

「武宗各門均有戒律，不得打聽何人去鴻寶發佈書簡。但各門在鴻寶長生庫周邊其實都伏有暗樁，收集蛛絲馬跡訊息，以便接簡時知道何人才是東主，做到心中有數。我震字門也不例外，在鴻寶周遭便有數處宅院，也有布下暗樁。」

「旬月前，也就是太阿劍入宮行兇前，連續十餘日、鴻寶後院每晚都有夜行人出沒。開封城是天子腳下，夜間巡守甚嚴，極少夜行人出沒，是以鴻寶後院連續夜行人出沒，極為惹眼。其後便發生太阿劍夜入皇宮，連傷數人之事。」

秦飛眾人聽了，都是覺得鴻寶長生庫果是可疑，作為天下最神秘的武宗發佈書簡之所，不可能不察覺夜行人出入，除非夜行人就是鴻寶長生庫的人。

解瑞安又道：「僅是此點倒也不能說鴻寶可疑，還有一點秦兄卻是不知。百年來武宗門下雖是都在鴻寶接取書簡，但其實都知道鴻寶幕後之人就是坤字門門長，只是相互裝作不知，不予說破。」

「此次在相州城，小雲引兌字門門人上勾，就是因為本門五位老人家早已懷疑有人暗助兌字門，與我震字門為敵，只是一直未能證實，方才在小巷中，已看到隨簡弘化的黑衣人中，有人使的果是坤字門武功。」

解瑞安稍歇片刻，繼續說道：「武宗門下武功各自不同，像我震字門就是血怒劍法，其它各門也有獨門武功，武宗門下相互一望便知。方才簡弘化親口說出坤字門和兌字門已投靠金人，所以諸事串連起來，開封府的鴻寶長生庫與入宮行刺之人就有大有干係，幕後很可能就有金人主使。」

諸般事情原本好似並無干連，但經解瑞安這般娓娓道來，猶如抽絲剝繭，事情大體已露出端倪。秦飛不禁暗暗點頭，這個解瑞安不僅武功出眾，思慮也是高人一籌，看來震字門未來不可小覷。

秦飛說道：「照解兄所言，鴻寶長生庫確實可疑。只是那持劍行兇之人就不怕引出大小劍魔追查太阿劍來歷？此事事關遼國前國師火德真君離奇喪命，非同小可。」

震字門五老一直站在解瑞安身後，這時幻娘子刀九姑插言道：「秦小哥兒，那小劍魔聞聽太阿劍現身開封府，已自北國動身趕往開封，據說只帶一名老僕名叫阿福的同行。」

聽聞小劍魔也趕往開封，秦飛眾人只覺得此事愈加複雜，只怕向來平靜的開封府勢必要掀起驚濤駭浪。

秦飛又問道：「解兄，鴻寶長生庫如是坤字門經營，不知主事之人是誰？」

「掌柜姓方，都喚他方二先生。」千面叟洪昆代為答道：「這個方二先生做掌柜已有二十多年，收發書簡、領取酬金，都是這個方二先生出面，不過背後東家，也就是坤字門門長實則另有其人。」

「哦？」秦飛眾人都頗感興趣，在紅葉山莊聽周方同說起上三門時，就對這個坤字門感到好奇。上三門中，乾字門息隱，震字門就在眼前，唯這坤字門卻是神秘未知。其實秦飛更關注坤字門秘寶「烈陽針」，按當日周老先生所言，三丈之內，天下無人能避開烈陽針。

遼聖宗和火德真君都是銀針貫腦而亡，現下太阿劍現身東京汴梁城之際，鴻寶長生庫夜行人出沒頻繁，種種事由聚在一起，不由得不叫人對坤字門起疑。

「武宗八門都是父子相傳，便是沒有子嗣也不傳外人，會從弟子之中擇一人過繼，延續香火。上三門分別是周家、段家、連家，是以這個方二先生斷不是坤字門門長。」洪昆說道。

洪昆身旁其它四老均是點頭，五老中排在首位的大爺「寂滅狂刀」南懷義說道：「專諸祖師爺親傳的上三門中，乾字門已在江湖之中斷了音訊，算起來至少六十年未見過乾字門門人，可能是身遭變故，又或是斷了香火。」

「我震字門現下也是慘遭巨變，門長身遭兌字門毒手，門派也是風雨飄搖。而坤字門卻投靠女真，做那金人鷹犬，專諸爺要是活在世上，看到親傳的上三門是這般結果，不知是何等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