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再見故人

從曹美嬌家出來，陶葉看著京城的天空，只覺得有些物是人非，她抬腳準備離開，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街角一閃而過，陶葉愣了一下，轉過頭看著連翹。

「連翹你去瞧瞧，我怎麼瞧著那個人，像是上官靜。」

連翹點點頭就跟了上去，結果轉了一個彎才發現，對方竟然真的是上官靜，現在的上官靜被貶成了官妓，住在一個官府資助的大院里。

這個地方，多是關押那些犯了法被關起來的女眷，她們都被貶做了官妓，上官靜如今也住到了這個地方。

她在這裡面認識了不少人，如今經常出去買東西，現在的她，早已經沒有幾年前的雄心壯志了，她只想找個人，把自己包養起來。

想著能過幾天好日子就過幾天，倒是變成了一個得過且過的人。

連翹和陶葉等人跟著上官靜走了不遠，便看著上官靜進了大大宅院中，陶葉心中如今十分平靜。

想到上官靜落到這個下場，她微微一笑。

「真是因果報應，從前她做了這麼多的壞事，我沒有和她計較，如今她竟然落到這步田地，想來也是她的命了。」

水仙扶著陶葉，嘴角掛著笑。

「夫人要不再走走，前頭不遠的地方，就是王槐花曾經住過的院子，夫人要是想去瞧瞧，今兒是個好日子。」

陶葉自然懂得水仙的意思，於是點點頭，跟著水仙和連翹，便往那邊去了，本以為王槐花已經離開，可是陶葉到了這裡一看，王槐花竟然還住在這裡，院子里一片衰敗的跡象。

王槐花躺在一張竹椅上，眼睛微微閉著，不過是三四年不見，她像是老了十幾歲，兩鬢都有些白髮了。

如今的王槐花住在這個破敗的小院里，她沒有經濟來源，飯都吃不上，所以漸漸的就變成了暗娼，和上官靜也算是同一個下場了。

不過她比上官靜更慘的是，她的恩客，一般都是販夫走卒，什麼賣魚的，賣柴火的，賣肉的等等。

時間一長她的身子就有些撐不住，當年她被王氏和徐氏下藥，本來就虧損了身子，後來雖然養了一段時間，那病根到底是落下了的。

之前被上官靜招攬的時候，她和金招娣鬥法，她的兒子被下藥毒死了，於是她就殺了金招娣母子三個。

後來她跟著上官靜進宮告狀，也過了一段好日子，再後來大興王率領軍隊把京城圍了起來。

皇帝說是她們胡亂告狀，才逼得敬王和謝承初反了，於是就把她們都攆出去，她出來得早，沒被上官靜連累。

可日子也不好過，如今已經是奄奄一息，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成問題。

今兒天氣好，王槐花躺在躺椅上曬太陽，想著驅散一下身上的臭味兒，可剛躺下，就被人擋住了太陽。

她睜開眼看了一下，才看見眼前明媚嬌艷的女子，雖然三四年不見了，可她那張傾城傾國的臉，卻一點都沒有改變。

王槐花坐起來，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你是來殺我的嗎？你要殺我我也不反抗，總歸是我害得你們背井離鄉的，我這輩子能算計你這麼一回，我也覺得夠了。」

陶葉看著她冥頑不靈的樣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你覺得值得嗎？」

王槐花轉過頭，無神的眼睛里忽然迸發出恨意來。

「我就算覺得不值得，那又如何，你殺了我吧，殺了我把我找個地方埋了，如此你就解氣了。」

陶葉搖了搖頭，輕笑出聲。

「我不殺你，你如今活著還不如死了乾淨呢，我殺了你髒了我自己的手，也讓你解脫了，我可不做這樣的好人。

我瞧著你如今這樣，我真是替你不值得，當初你不是有了一個兒子嗎，要是守著兒子和丈夫過日子，你絕對不會淪落至此，可你不死心，你要算計我們，如今你變成這樣怨不得誰。」

王槐花聽完陶葉說的話，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就是恨我，你肯定是恨我，要不然你不會說這樣的話，我兒子死了，那又怎麼樣，被人強迫生下來的孩子，死了就死了。

你不一樣，你還養著我的女兒，以後你一見到她，你就會想起我，你一輩子都會恨我，我一輩子都會活在你們的恨意里，可你沒辦法，你沒法報復我。」

王槐花說完哈哈大笑，她笑得瘋狂，也笑得歇斯底里。

陶葉搖了搖頭，看著王槐花良久，她在悠悠然道。

「王槐花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恨你，我真的不恨你，還有你的女兒，她到現在也不知道有你這麼一個親娘。

我看到她的時候，也不會想起你，因為我覺得那就是我的女兒，她從小被我養大，和我就像是親生母女一般。

其實你這個人很可悲，你以為你會活在我的恨意里，其實並不會。

你知道嗎？一個人最可悲的是，來人間走一遭，最後什麼都沒留下，因為沒有一個人會記住你。

我不會，謝承初不會，你的女兒也不會，她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這半輩子什麼都不會留下，若是死了就像是下了一場大雨，什麼都沖洗得乾乾淨淨，什麼都不會留下。

也許過兩年，我會連你的名字都忘記，至於謝承初，他壓根就想不起來你，還有我的女兒謝七七，她這輩子就只是我的女兒，你不過是個不存在的人罷了。」

陶葉說完轉身就要走，王槐花卻從心裡生氣了一股恐懼，她害怕了，她怕變成陶葉說的那樣，等她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於是她掙扎著要站起來。

「陶葉你不許走，你是恨我的，你真的是恨我的……」

陶葉沒有理她，而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王槐花趴在地上，就這樣看著陶葉的背影，忽然一股悲涼從心底升起，她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不知道哭了多久，哭聲沒有了，她也不動彈了，一點反應也沒有。

後來她的鄰居來看，沒想到王槐花最後竟然哭死在這小院的門檻上，她最後見到的，竟然是陶葉的背影，她這罪惡的一生，到了這裡，也畫上了句號，從此一了百了。

她的鄰居佔了她的院子，給她買了棺材，把她埋了，墳頭只寫了四個字：王氏之位。

她死了，可死得連姓名都沒有，留下的，不過是光禿禿的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