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成績

1.

大雪連著下了好些天，整個水瀝陷入了一派銀裝素裹里。期末考試成績如約而至，大家穿著防滑的鞋，小心地踱步在雪地里。

萬老師手裡握著各門成績的報告單，意猶未盡地看來看去。一張乾乾淨淨的報告單如果經過了萬老師的手，一定會充滿了筆痕。萬老師會對比前一次考試的成績，然後在每個人成績後面註明提高或是下降。

經過了一次次宣布考試成績的心理鬥爭后，班上漸漸形成了這樣一個有趣的畫面。成績總是名列前茅的那幾個人是最緊張的，相反成績中等或是偏下的學生倒顯得無所謂了。

此刻，杜若是緊張的，她悄悄地瞥了瞥平時和她成績不相上下的同學，大家的臉都緊繃著，杜若彷彿可以能聽到他們的心跳聲。這是一場有趣的戰爭。

萬老師從總成績的第一名開始，慢慢地往後報名字。「杜若。全班第三，年級十五。」萬老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杜若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對完了數學答案后，杜若很清楚地知道，這次數學考試的成績不太理想，一定會拉低總分。全班第三這個成績，實在讓她有些意外。

「尤其值得表揚的是，杜若的語文作文滿分。現在正從一班開始，一一往後傳閱。」大家不由自主地看向杜若，每個人的眼神里都是說不出的味道。

本來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杜若竟有些不安分的情緒湧上心頭。蘇霖成績不好，自尊心又一直很強。剛開始的時候，杜若還沒有發現這一點。她會和蘇霖討論學習上的事情，蘇霖也會鼓勵她好好考。

但漸漸的，杜若發現每次成績出來時，蘇霖看到自己考得沒有杜若好，臉上總會浮現出一絲的難過。這個難過里還夾雜著自卑，甚至有一點不屑。杜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後來，蘇霖乾脆不再問杜若成績上的事，有時候杜若想他分享一下，蘇霖也只是淡淡地回句：「你是好學生。我配不上你。」

杜若一聽這話，立馬擺出臉色，「我什麼時候這樣說過了！」蘇霖不說話，慢慢的挪開，做出一副遠離杜若的樣子。

這下杜若急了，緊皺著眉頭，撒嬌似的扯扯蘇霖的衣角，「哎呀沒有這個意思，你想那麼多幹嘛。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你看你吉他彈得這麼好，我卻一竅不通。你要是學音樂肯定比我強。」

蘇霖也知道這樣不對，但骨子裡就是有一種不服氣在作祟，好像說出來看到杜若為難的樣子，他就會痛快似的。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病態。

2.

自那以後，杜若對於這方面的話題就開始謹慎起來。

蘇霖看到語文試卷上寫著端端正正的「杜若」時，那股強烈的自卑一下就佔滿了心頭。同桌抓著試卷的另一邊，卻是一副很羨慕蘇霖的模樣。

「哇！這不你女朋友嗎！好厲害呀！人長得漂亮，成績還好，蘇霖你真是撿到寶了。」同桌說完這話，蘇霖尷尬地回了個微笑。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像是佔了什麼大便宜，有必要說的這麼誇張嗎？他在心裡冷笑了幾下。

杜若坐在班上，等著試卷傳到自個兒班上來，她甚至想衝到樓下和蘇霖說說話。明明一件值得喜悅的事情，卻成了一種擔憂，杜若很不自在。

吳涯的文化成績終於從倒數變成了中下等，衛清秋聽到他的名次是，猛地回過頭對著吳涯眨了眨眼。

大牙加油！我對你這樣嚴要求不是因為覺得你成績差什麼的，我就想以後能和你考到一個大學。你應該會理解我的吧。衛清秋想了想，在紙條上寫下這樣一段話讓別人傳了過去。

吳涯看完紙條后，耍了一個酷酷的模樣，對著衛清秋使勁的挑眉。付出和收穫還是成正比的，吳涯聽到了自己的成績后也覺得很欣慰，他害怕看到衛清秋失望的樣子。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又給他增加了點動力，但吳涯隱約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他也說不上來，這樣是好還是壞。

3.

「好羨慕你呀，又考得這麼好。」沈依一盯著數學試卷，愁容滿面。

「哎我都煩死了。」杜若越想越不開心。

「怎麼了？」

杜若撓撓頭，「還不是蘇霖。我本來想把這次成績隱瞞他的，可是誰知道還有語文試卷傳閱這一回事，他看到估計又得不高興了。」

「這個男生是不是有點變態？你成績好，他還不開心？那他成績不好，為什麼不努力？難道就這樣一直維持現狀？還不允許你成績好？」沈依一有點吃驚，

「可能他的自尊心比常人還要重些吧。我聽誰說過，愛的越深，會越覺得自卑。」

沈依一嘆了口氣，「杜若，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也不懂感情。但是吧我覺得你和蘇霖的戀愛里，你存在著很多的自我安慰。我如果是一個男生的話，女朋友比我優秀，那我一定拼了命地趕上她。你看吳涯不就是嗎？這說明不是所有的男生都是一樣的。」

每次杜若和沈依一說到和蘇霖間的困惑時，沈依一總能一針見血地扎到杜若的心口，彷彿是重複她內心深處另一個人的聲音。另一個真實的聲音。

或許這就是旁觀者清吧，杜若這樣想著，下課鈴也響了，高二上學期就這樣畫下了尾聲。

蘇霖還是站在老地方等杜若，杜若掙扎了好久，決定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背著書包晃蕩盪地往樓下跑。看到蘇霖的背影，杜若衝上去從背後蒙住了他的眼睛，「啦啦啦，放假嘍。走走走，喝杯奶茶，吃點炸雞去。」

蘇霖喪著臉轉過頭，看到杜若通紅著臉卻嘻嘻哈哈的模樣，本來不想說話的他，心裡泛起了一絲愧疚。

杜若又沒什麼錯，為什麼每次都因為自己內心的不平衡讓杜若困惑，她是個如此可愛的女生啊。

蘇霖一下牽起了杜若的手朝著校門口走。杜若完全沒有料到蘇霖的反應，但既然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那就這樣也挺好的。

「喂……我們還沒出學校呢，別這樣…這麼多人…」杜若的手緊緊的被蘇霖攥著，怎麼掙也掙脫不開。

「怕什麼，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們倆在談戀愛，不是還有很多人羨慕我們嗎，那就讓別人接著羨慕吧！你不是想喝奶茶，吃炸雞嗎！走！帶你去！吃！」說著，攥得更加緊了，闊步向前進。

杜若加快了一些速度，笑著和蘇霖走出了校門。萬老師跟在不遠處，這無意間的一幕，已經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裡，萬老師有些心慌。

很快，新年的炮竹聲開始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