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超強颱風
回到李厝宮村已經是晚上七點，剛把三輪車停在租房門口，看到三個房間里都烏漆嘛黑。我心裡知道雨燕姐肯定是在屋后灶台做飯，立馬把車停好，疾跑著來到屋后。
當看到她那在燈光下忙碌的身影，我感到內心深處湧現一股暖流:「雨燕...」
不知出自什麼原因，最後那個姐字，我並沒有喊出來。也許是我忘記了，又或許是因為心中情愫在作祟，我真的很希望這一刻能夠永恆。
她的溫柔賢惠，讓我迷失了方向。在她轉身的那一刻，看到她臉上那一抹柔柔的笑容，一股衝動從心頭升起，那一瞬間我不顧一切的衝過去抱住了她，像著了魔一樣緊緊的擁住她。
這一刻我什麼都不想，腦海里唯有的念頭就是，娶她。為了懷裡的這個女人，就算是爬著跪著，我也要走上巔峰，然後竭盡所能寵她一輩子。
「雨燕，我成功了。」
我這飽含喜悅的稱呼，熾熱的擁抱，衝擊著她的心神，雨燕臉上浮現一抹紅暈，右手中握著的鍋鏟往後一抻，放到灶台上后，雙手環在我腰身上，緩緩往外推，同時耳畔響起她那溫柔中夾帶著害羞的聲音:「阿秋，姐還在做飯呢。有什麼事，等下說，好嗎？」
聽到這話，我楞了楞，反應過來后，滿懷不舍的鬆開她，心中又驀然有些急促不安，深怕她責怪我的冒失。不過當看到昏暗燈光下她那張羞紅的臉蛋，那一瞬間我心裡的緊張消失不見，反而充滿興奮。不知為何，我還想再抱一抱她，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立馬就被我壓制住了。
凡事不可操之過急！
壓著心中那股躁動，我轉身走到搖井邊上的水缸，掀開木蓋兒，拿起瓢勺舀了半瓢水，咕咕猛灌，冰涼的井水緩解口渴的同時也消彌著心中那股邪念。
半瓢水下肚，我打了個嗝，然後走到小四方桌邊的木凳上坐下，目不轉睛的看著雨燕忙碌的背影:「雨燕，我拿到單子了。」
「沒大沒小，叫姐...」雨燕羞惱的瞪了眼，可隨後又一臉愕然:「你剛剛說，拿到單子了？散單？還是大訂單？」
「肯定是大訂單吶...」我得意的笑道:「不過因為那邊的老闆，這批貨正好到了尾期，所以只能先給我五百架遙控飛機。」
「遙控飛機的單子？」雨燕一臉驚訝，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據我所知，能夠組裝整架飛機的廠子，在這方圓十里八村，除了蓮上的盛州村有一家廠子具備資格以外，其它地方好像都沒有這個能力吧？難道你...」
「嗯，就是盛州村的那家盛嬌塑料廠呢。」我用力的點點頭。
聽到這話雨燕心中久久難以平靜，這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真的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原本她還打算明天去找凱哥或是詩詩，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兩個幫忙介紹些單子。因為要是沒有熟人介紹，就他們兩個外地人想要在工廠接到單子基本是不可能做到。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我竟然做到了。
驚訝的同時雨燕也明白，這並不是運氣，而是我努力換來的回報。
「老闆給你一架遙控飛機組裝費是多少？」
「錫線路板和組裝，一起是兩塊錢一架，不需要墊付任何材料錢。」
「兩塊錢？」雨燕皺眉:「有點少了，不過現在我們並不具備跟人講價格的資格。好在除了電費和人工費用以外，倒也不需要其它費用，還算可以。話說，我們家的阿秋越來越能幹了呢。」
等了半天的誇獎如約而至，但我卻只是撓頭傻笑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傻...」雨燕柔柔一笑:「吃飯吧，完了我們開工。」
「嗯...」
吃完飯後，我讓雨燕邊上坐著，獨自一人把幾筐半成品配件搬進車間，然後接過雨燕遞過來的水，邊喝邊抹額頭的汗水。
「慢點喝...」雨燕溫婉的說完，伸手拿起一架遙控飛機的配件，然後又將兩把吸錫槍和電動螺絲刀插到前天剛買的插座上:「給你個表現的機會，過來教姐。」
我一聽這話，連忙放下手裡的杯子，屁顛屁顛的走過去光明正大的在她左側那張木凳坐下，因為距離太近，雨燕身上那與生俱來的淡淡香氣，不需要我嗅動，都自行撲鼻而來。如蘭花般的香味讓人心曠神怡，我覺得心裡有些蠢動，好像有某種東西即將一飛衝天。
深怕剋制不住自己的我，連忙屏氣凝神:「點錫你應該會吧？我們先要做的就是，把馬達上的六根線條分別點在這裡和電池板這裡，還有這...」
我一邊在電板上指著一邊解釋，漸漸心中那股躁動也消失了。說著我又拿起邊上的錫條和一到六號螺絲，放到桌面上后，率先拿起吸錫槍就開始慢活起來。
點錫、固定配件、鎖螺絲...一架遙控飛機下來，耗費我將近一個小時才組裝完成。本以為還得再教雨燕一次，她才能學會，可當我扭頭一看，頓時傻眼了。
只見雨燕右手手拿另外一把吸錫槍，左手兩指捏著錫條，小拇指摁住一根線，吸錫槍的槍頭輕輕在線頭上一撮，整條電線就牢牢跟電板結合。過程行雲流水，完全沒有沒有半分偏差。
她左手五指猶如偏偏起舞的蝴蝶，靈巧秀美，速度翩若驚鴻，往往我還沒看清，馬達上的電路線就已經點在電路板上屬於它該有的位置上。這是一個第一次接觸遙控飛機的人該有的速度嘛？
「這...」我暗暗咂舌:「雨燕，你以前做過遙控飛機嗎？」
聽到我這話，她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看向我，展顏一笑:「沒有，不過我組裝過遙控車，當年正好負責電路板這塊。剛才看你弄一遍，看起來差距並不是很大呢。」
是啊，不是很大...
我鬱悶的搖頭苦笑，深受打擊:「得，我這是關公門前耍大刀，班門弄斧！」
雨燕眨巴著眼睛:「阿秋最厲害了...」
我厲害啥啊？
她老是這樣，睿智卻又溫柔，明明比我厲害多了，卻甘願用她的能力來襯托我，自己則躲在後面。但是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能不清楚？
「我洗碗去了...」我捨不得雨燕受累，如果不是她愣是要搶著煮飯，我連灶台都不會讓她碰一下。沒辦法，在她的要求中我只能跟雨燕約定，她做飯我洗碗。
「嗯...」
我轉身走出車間，到屋后洗好碗，然後又把灶台擦乾淨，入秋的天氣有些冷了，雨燕的身子骨受不的寒，我重新起火，燒了鍋熱水，用木桶裝上之後連著另外一桶冷水提到廁所。
回到車間，看到雨燕這不到一小時的工夫就組裝六架遙控飛機，並且正用遙控器調試著第七架，我心裏面震撼難平。
看到第七架遙控飛機起飛成功，等她放下手裡的遙控器，回過神的我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先去洗澡吧，我已經幫你把熱水和冷水提到廁所了。」
聽到這話，雨燕伸向吸錫槍的右手停在半空，雖然在過去的幾天里，她已經享受不下六次這種待遇了，然而每一次都讓她動容，這種被人體貼呵護的感覺，真的很美妙呢。
她抬頭看向我，圓圓的臉蛋上驀然綻放出一道笑容:「答應我，就這樣一直下去好嗎？」
說完她臉上浮現一抹醉人的紅暈，然後起身走出車間。我卻滿頭霧水，有些聽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什麼就這樣一直下去？
坐在木凳上苦思半天，都沒能理解這句話含義的我，只能先放下，開始工作。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和雨燕都在忙活這批產品，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雖然平淡，但是卻很溫馨，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的。
第三天下午，當最後一架遙控飛機組裝完成，並且試飛成功，我倆相視一笑。
原本跟盛嬌姐約定的交貨時間是十天，然而我錯估了雨燕的實力，受到她的影響，每天晚上等她去睡覺，我就偷偷摸摸的起來繼續組裝。
一天只睡三個小時，雖然有些狼狽，不過一想到只要把這批產品交了后，就能賺到一千塊錢，這些天積壓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只剩滿心的歡喜，以及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交完這批貨，載著新的一批配件回到廠里，我跟雨燕先到市場買菜，當做是這幾天的獎勵，然後繼續開工。有她陪在身邊的日子，我覺得時刻都是晴天，再苦也覺得甜。
生活一如既往風平浪靜，半個月後完成第三批訂單的我意氣風發，尤其從盛嬌姐那結完賬，褲兜里揣著將近四千塊錢的我鬥志昂揚，儼然一副手握世界的自信。心中充滿著對未來的憧憬，甚至開始規劃要擴大生產線，招兵買馬，壯大生產力度，賺更多的錢。
然而就在我以為手握幸福，可以一往無前打造未來的時候，盛嬌姐一句話卻把我打懵了:「小葉，你有沒有收到颱風要來的消息？」
「颱風？」我滿頭霧水的看著她。
「看樣子你是沒聽天氣預報了，前幾日就已經開始宣布預防了，根據新聞聯播的說法，預計今天晚上颱風就會在廣東登陸，所以暫時先停幾天吧，等颱風過去了，我再去拿貨...」盛嬌姐把知道的消息都告訴我之後，又笑道:「行了，你趕緊回去，看著天氣是快要下雨了呢。」
「好...」雖然有些不甘就這樣休息幾天，但我又能如何？懷著鬱悶的心情離開盛嬌塑料廠，一路上都想著颱風的事情。
廣東最為臨近海邊，在過去的歲月里有無數場颱風從這裡登陸，根據盛嬌姐說的這次被天文局命名為『鯰魚』的颱風將比過去那些年的颱風還要更加強大...
我心事重重的往家趕，一路上走來都看到人們慌慌張張，家家戶戶像似逃荒躲災一樣，要麼往窗戶上釘板子，要麼到附近的市場買糧買菜...
這種慌亂的場面，讓本來還算平靜的我，心頭蒙上一層陰霾，就像頭頂那片烏漆嘛黑的天空一樣壓抑。
回到家裡，看到雨燕買了個木炭爐，以及一大袋木炭和大米、乾貨類的魚以及一些藥品...看到她這些準備，我心裡的凝重又多三分。
「阿秋，颱風要來了，不知道我們這房子的結構能不能撐得住？」看到我進門，雨燕一點擔心。
「別想太多，不一定會波及到這裡呢。」我只能這樣安慰她，可實際上，這次颱風有多強，盛嬌姐從新聞了解到的那些信息已經說明一切。覆蓋範圍整個廣東，連邊上的福建都將會被籠罩過半！至於風力...
我根本不敢去想象，因為這將會是一場史無前例的超級颱風。
這是老天爺的怒火嘛？
天威難測！
雖然提前得知，官方已經開始布置一切防颱風的措施，可是人力真能與天斗嗎？
我不知道，也無法想象那種畫面，因為這將會是我十七年來需要面對的最大挑戰，或者說，整個廣東乃至於福建，無數人都將會參與進這場跟老天爺搏鬥的戰爭中。
渺小如我只能跟雨燕在屋子裡相互安慰著，我們準備了一切能夠準備的東西，就像即將面對世界末日一樣呆在同一間屋裡，安慰著彼此那顆不安的心。把東西搬到中間屋子的二樓后，我跟雨燕進了她的房間，這是我第一次陪她過夜，原本該高興的我，此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半夜，天好像被人捅了個窟窿，傾盆大雨瀝瀝淅淅往地上落，憤怒的狂風撕扯著外面的大樹，一副不把它攔腰截斷誓不罷休的兇殘。
地面下水道的排水速度完全跟不上雨水匯聚的速度，大雨僅僅只是下了一個小時，積水就已經漫過屋檐下第一個台階，照這種趨勢下去，不用兩個小時結對會淹到屋裡來啊。
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房上瓦片被大風吹得咔咔響，真怕下一秒屋頂會被掀飛，三間老平房就中間那間較矮的房子有閣樓...風呼嘯著從窗戶灌進來，兩扇小木窗就算拴著，還是被扯得嘎吱嘎吱響。
這時突然嘭的一聲巨響，通過窗戶往外看去，馬路邊一棵榕樹被連根拔起，倒塌的時候好死不死正好樹冠上的枝葉掃中六七米外兩根電線杆上的高壓箱。火花迸濺，路邊本就昏暗的燈光瞬間暗下來，屋裡撲閃撲閃的日光燈也在這一刻熄滅了。
「阿秋...」
適應黑暗的我正想要去拉掉電閘，然而聽到身後雨燕傳來的叫聲，我立馬停下腳步回頭望去。當看到黑暗中的她身上披著棉被縮在牆邊瑟瑟發抖的樣子，我心疼極了，無暇再顧及其它事情，連忙奔到床邊，把她擁進懷裡:「別怕，我在呢。」
她怕打雷，這是我十二歲就知道的事情，要不是因為那天的一個雷，雨燕也不會跌進水庫，更不會落下病根...
這是她那顆堅強的心，最為薄弱的一點。
此刻我目光柔和，任它外面天塌地陷，颱風狂嘯又與我何干？我只想守在她身邊，保護她。
感受到她在我懷裡瑟瑟發抖的樣子，我拿出床頭早已準備好的蠟燭，用打火機點亮后，借著蒙蒙亮光看到她那張蒼白的小臉，心疼極了:「沒事了。」
「阿秋...」
咔嚓，又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震耳欲聾的雷聲嚇得雨燕使勁往我懷裡裝，即使心裡在害怕，可她依然咬緊牙根，不喊不叫。
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雨燕，看似柔弱的她，骨子裡依舊透著堅強，此刻的她是那麼美。
我緊擁著她，放下去拉電閘的事情，等到雷聲不在那麼頻繁，這才鬆開她:「我去把電閘拉下來，不然等下雨水淹進屋裡，我倆怕是得被烤熟咯。」
我這略帶玩笑的語氣，讓雨燕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不少，即使心裡還是很怕，但她更明白事情的輕重，猶豫了下，她緩緩抬頭:「那你快點，別丟下我一人。」
看她著柔弱的樣子，我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勇氣，低頭在她額頭上一吻。
那一瞬間，我的世界彷彿平靜了，沒有電閃雷鳴，沒有狂風暴雨，只有深深的幸福感。
雨燕全身一僵，額頭上傳來的觸感，讓她那張蒼白的臉蛋瞬間變得滾燙紅暈。
或許是因為我的問，又或者是因為我帶給她的安全感，讓她那顆本來忐忑不安的心在這一刻逐漸恢復平靜。
我不舍的離開她額頭，懷著緊張看向她，當發現雨燕除了滿臉通紅以外，並沒有半點生氣的跡象，我笑了，又快速在她臉上吧唧了下，連忙起身:「等我，雨燕...」
就在我剛轉身走到門口時，右側那個窗戶的一扇木門被風吹掉一顆螺絲，咔的一身，半掛著在風中嘎吱嘎吱響著，同時頭頂也傳來一聲吧啦聲，我抬頭看去，一塊瓦片被吹走了，雨水從巴掌大孔灌進來，狂風繼續撕扯著孔洞邊的其它瓦片。
「走...」我返身回到床邊，連同棉被抱起一臉無助的雨燕，快速向門口走去，就在我打開門的那一刻，從門灌進來的狂風差點把我掀飛，與此同時，身後突然嘭的一聲巨響，嚇得我跟雨燕倆人一個激靈。緊接著我就覺得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整個腦袋好像被人用鎚子捶了下，頭暈眼花，抱著雨燕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