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頭破血流也不悔
望著天上的太陽，我那顆冷卻的心再次變得火熱起來。我不能就這樣認輸，他們越是看不起我，我就越不能放棄，如果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如何奢望別人能高看你？
暗暗給自己加油打氣，我蹬著三輪車去下一個村子。然而我好不容易恢復的自信，再一次遭受打擊，一個又一個村子，一家又一家工廠，每個老闆都是以相同的口氣和理由拒絕。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何雨燕姐當初會說，很多本地老闆不願意把單子轉給外省仔做。因為是我們外省人自己把名聲弄臭了！這是一個死局，想要破解目前的現狀，除非有一個機會證明，否則外省人的信譽只會越來越臭，甚至有可能導致到最後本地人不敢雇傭我們做工。
我心中氣憤，卻又無奈。拖著疲倦的身心，有氣無力的蹬著三輪車回到李厝宮村的租房。
雨燕姐早已回來了，看著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滿心委屈和酸楚瞬間被她的賢惠沖淡，一種溫馨在心間流淌。
這時我想起凱哥那句話，這個世界本就很苦，我們無法讓它變得充滿快樂，那就只能自欺欺人在某個角落苦中作樂...
「姐，中午煮啥呢？」我笑著走過去，看到大鍋里的地瓜粥，本就飢腸轆轆被這香氣一熏，肚子咕咕叫起來。
「洗洗手，準備吃飯吧。」聽到這聲音，雨燕面露一抹柔情。
「嗯...」
飯桌上，我們彼此心照不宣的沒有詢問對方今天的進展。
飯後，我搶著把鍋碗洗好，然後坐在屋檐下看著馬路來來往往的人發獃。
「怎麼，受打擊了？」
雨燕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回過神后，苦笑一聲:「姐，你說到底是本地人瞧不起我們外省人，還是我們外省人自己不老實，以至於造成今天的困局？」
「急功近利...」雨燕笑著說道:「早些年，大小工廠的單子滿天飛，不僅僅是我們福建，很多其它省的人也紛紛湧入廣東。外來人口多了，加上當時改革后，新的市場秩序沒有及時推出，經濟正處於一種動蕩狀態，後來又因為產品的緣故，許多國營廠和個體廠商紛紛倒閉。那些年是廣東最動亂的時期，犯罪率居高不下...」
我不明白雨燕姐無緣無故要扯到經濟去，但是我卻沒有打斷她。
「後來，國家新的秩序出現，市場才慢慢回暖，加上今年香港回歸，更讓廣東的經濟高速發展。但因為外地人在這裡犯事的實在太多，漸漸影響到本地人的生活，加上從各大工廠接單后，以次充好，魚目混珠，這更讓本地人對外地人的看法極度惡劣。」
雨燕面露一抹無奈的輕嘆:「所以阿秋，我們趕上一個好時代，但卻處於一個四面楚歌的環境中。想要改變這種情況，基本是不可能！」
「不可能？一定要改變，否則我們就只能餓死街頭！」我激動的站起來。
雨燕看我臉上的著急，不徐不疾的說道:「這種事情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大環境就是如此，單靠我們個人的力量確實很難。但是想要影響到整體，我們又沒有這個資格。按照目前的形勢，最好就是先邁出第一步，等我們站穩腳跟，才有力量和精力去想其它。能夠幫助我們站穩腳跟的也就只有凱哥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找凱哥幫忙？」
「嗯...」
「姐，不用說了，這事不可能。」不等她說完我就搖頭拒絕。
「阿秋...」看著我一臉固執，雨燕無奈一嘆:「如果沒有熟人引薦，根本就不可能會有老闆肯給我們單子，這點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去求人。是，我開口的話凱哥肯定會幫忙，可這樣一來我欠他的人情就越多。你也跟我說過，人這一輩子什麼都可以欠，唯獨人情債不能欠。因為太難還，我也還不起！」
說完這話，我猛地起身:「我就不信整個澄海的所有工廠都一個樣。」
「你去哪？」
「找單子...」
雨燕看著我蹬三輪車離去的背影，美麗的臉蛋浮現一抹無奈:「一腔熱血的青春誰都有，然而菱角最終還是會被現實磨平，現在的你沒有意識到人脈的珍貴，將來你就會明白，能夠求得人幫助也等於是靠自己！」
人脈，到底是一個什麼模式？說白了，這就是一個圈子的資源，大家彼此共享，又相互利用...
這些我不懂，此刻的我滿腦子都是單子...我就想搞錢，其它的一切我都不想。
蹬著三輪車，在徐徐秋風的村道上狂奔，心裡頭的煩躁逐漸平息。
冷靜下來的我，放慢速度開始思考，周邊十幾個村子，有大廠的都已經被我逛了個遍，雖然還有些小作坊沒去，可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們沒有能力對外出單。因為這種小作坊在接單的時候，肯定都是按照自身的條件能力。
「既然這樣我就去蓮上，要是蓮上沒有，再去蓮化...一直到接到單子。」我沒得選，現在場地已經租好，所有一切都準備就緒，要我重新回頭去做工，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就算是磕的頭破血流，我也要一拼到底！
蓮上雖然跟蓮下相連，但距離也很遠，好在這條路我走過一次，因為李忠國的廠子就在蓮上鎮的永新村。
蹬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的三輪車，到地方后我累的跟狗一樣直喘氣，口渴的不行。看著路邊的一家冷飲店，我伸手抓了抓褲兜里的十塊錢，最終還是沒捨得去消費。
吞了吞口水，我蹬著三輪車下公路，直接朝盛州村去。之前就聽雨燕說過，蓮上就三個村子有大廠，除去永新李忠國的廠房以外，我這一趟的目標就是盛州和塗城村。只希望能在這兩個村子接到一單，如果還是沒人願意，我就只能去蓮化鎮了。
至於李忠國那裡，我根本沒打算去，首先我和他本身就有賭約。拋開這點不說，就算他願意幫忙，我也不會接受。
因為要贏，就得贏得堂堂正正，如若不然我直接去找凱哥幫忙，豈不是更容易，哪裡還需要這麼辛苦？
我站在村口，鬥志昂揚，腳板一蹬，三輪車氣勢洶洶的進村。至於成功還是失敗，只有努力過後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