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大凈慈寺(一)

第120章 大凈慈寺(一)

身體肥胖,腳上拖着肥大的僧鞋,手上戴着一串兒紫檀佛珠,灰白色的僧袍,從上身一直垂到腳踝,后脖子上一串長長的小佛珠串兒從後面往前,好像是什麼特殊物件掛在胸前一樣,胸脯微微隆起,佛珠在腹部偏下的位置,臉上有一顆小黑痦子,在有右眼眼角,臉形方圓,鼻樑骨高高的,大眼睛,眉毛彎得很厲害,看起來有些格外的扭曲,且濃重,嘴巴邊留有一顆小痣,不湊近了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她就是大凈慈寺的監寺,法名靜靈。

此時,天已經擦黑,西天的雲霞被殘陽映紅,山風繞着寺院後面的山呼嘯而過,把夏日茂盛樹林枝頭綠葉吹翻過來,嘩啦啦作響,山上的裸石被橙紅的晚霞映紅,恍如一塊巨大的摻雜着雜質的紅寶石那樣鑲嵌在山頭,連同山下這座寺院亦是被映成淡紅色。

監寺站在寺院的山門口,同她一起的、離她還有約莫兩步距離的,後背靠在大門邊上的一個女尼,她法名叫儀真,入寺半年,年紀大約二十五六歲,相比之下,她皮膚要細膩很多,雖是身上穿着件大羅羅的僧衣,可,依舊能看出來,這是一個長相俊美的女子,她在大凈慈寺裏面,主要是負責清掃寺院,打理各項佛事用具,今天到她在寺院外面當值,接待來往的香客。

到了現在的傍晚,她本是坐在山門裏面的小房子裏面的,透過牆上的小窗子,遠遠的看見監寺神情凝重的提着佛珠,緩緩的從大雄寶殿裏面走出來,朝着山門這頭走了過來,她連忙起身,站在了山門外面,按照寺里當值的規矩,當值的僧眾要站在山門外,以引導來自不同地方的香客,或有需要寺里接待的重要香客,是要求當值的僧人往裏通報。

到這個時候,在外面站了幾個時辰的儀真,腿腳直發酸,臨近傍晚,香客越來越少,一般到了這個時辰,都是往回走的,沒見幾個還往寺里進的,尤其是到現在下午六點多的時候,山門前顯出十分的寂寥——沒有香客進出。儀真坐在小房子中,還有半個時辰,今天的當值就結束,她微微的彎彎手臂和腿,才放鬆下來。小房子裏面點着一根蠟燭,昏黃的火光一閃一閃,透過兩邊的小窗戶,一邊可以看到大凈慈寺裏面的光景,轉過頭來,從另外一邊的,即是靠外側的窗戶,即可以看到寺外面的景象。

寺院裏面已經亮起了燈來,而外面,杳無一人,風卷著遺落在外面廢棄的紙張和垃圾,卷上去又落下來,寺裏面的光景卻熱鬧起來,伙房在準備齋飯,下面的香鼎中還未燃盡的香泛著餘光,星星點點,從香鼎前後兩邊的銅蓋子上還依稀可見繚繞而起的煙塵。

大雄寶殿前的觀音像華蓋周邊下掛的鈴鐺在風中叮噹作響,下面兩邊房子裏頭供著的一應菩薩像,香火依據旺盛,看得見,被映紅的窗戶紙,亮亮堂堂。

監寺從大雄寶殿走下來,穿過山門,沒看儀真一眼,也沒有說什麼,直接穿過山門,站在那從寺前圓場下一直延伸到山門位置的石階梯的最高一級。眺望許久,只有晚風蕭瑟,卻再無其它,儀真看監寺的樣子,好像是在等人,只不過,外面四下寂寥,只有遠遠的那一彎港灣之中的江水在迴旋,聽得見浩大的江水迴旋之聲。

「你回去吧,用完齋飯,去做晚課。」監寺依舊看着遠處山上的公路,不見得一絲的亮光,背對着儀真說道,講完儀轉身正準備離開,監寺又補充一句:「我在這裏看着就行。」

儀真雙手合十,低頭道是,方才走進山門內,往齋房那邊去。

監寺駐足良久,這段時間,她閉目念了一段《法華經》的經文,正念及彌勒菩薩一段偈語:「剃除鬚髮,而被法服,或見菩薩,或為比丘。獨處閑靜,樂誦經典。又見菩薩,勇猛一精一進。入於深山,思惟佛道。又見離欲,常處空閑。深修禪定,得五神通,又見菩薩,安禪合掌……」念了許久,均不見人,只心中有些作煩,倒不是因為她等的人遲遲不到,而是基於佛學的博大精深,她自覺始終未曾參透一二,主持靜塵法師前些天找她說佛,到底叫她不要着急,只要戒驕戒躁,將藏書閣的經文慢慢讀來,慢慢品味,過個幾年,在佛學修為上定是會有所精進的。

只不過,監寺出家已經十餘載,她沒有記過具體的時日,直覺得時間已經太長太長,日日奉經,早課晚課,颳風下雪,不曾斷過,只是每次外出聽學,本以為對於佛經的熟識,便可以有成名,一鳴驚人的機會,不想,每次鎩羽而歸,直覺得一山還有一山高。

這是她的主要煩惱,百思不得其解。當然,經逢此時,心中自當是搬出佛說講緣分,開化頓悟的那一套來聊以自慰。

白色的,亮閃閃的燈光,在山路上顯露出來,有時候進到山坳裏面去,亮光便相應的隱藏起來,知道過了一會兒,便重新朝天放出亮光來——一道很亮的光從林子裏面直射上天空,轉而又在樹林裏面打出一道白色的光柱來,在寺廟的山上來回周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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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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