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君千水

「啊！」

耳邊傳來蒙塵慘烈的叫聲，只見棕熊的一隻爪子深深地沒入了他的右胸，血紅染滿了他的衣衫。

「蒙塵！」樂善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使沐竹君放下了心中僅剩的猶豫——她偏就不信她的命如此薄！

她閉上眼，聚凝元力，提喚晶元。

「唰」，耳邊傳來極為輕微的風被斬斷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濃重的血腥味，她猛地睜眼，晶元重新散落回靈魂各處。

「嗷！」

猛獸悲戚的哀鳴響徹夜空，一道矯健的身影隨風略過，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弧度，劍落，唉聲起，一隻血淋淋的毛臂啪地落到冰面上。

「嗷嗚！」被蕭淺清所傷的那隻棕熊顧不得沐竹君三人，對著同伴狂奔而去，卻在奔到同伴身邊的一刻，被突如其來的利劍狠狠沒入心臟，還來不及觸碰同伴，便倒在雪地之上。

「嗖！」

不過電光火石之間，利劍被抽出，對著斷臂棕熊的要害直直刺了進去，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

月光下，只見那俠客孤傲地將劍從熊身上取出，抽出懷中的布塊將劍身仔細地拭擦了一遍，然後收劍入鞘，動作間透露著一股俠客渾然天成的豪邁，可沐竹君與蕭淺清卻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他們皆從此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短短三招便解決了重傷蒙塵與蕭淺清的兩隻棕熊，最重要的是，此人分明不懂絲毫元術，武藝之高，不禁讓人驚心。

他緩緩轉了身，沐竹君在觸碰到那完全沒有絲毫情感的冰冷的眼神時，心跳突然便漏了一拍。到底有著怎樣的經歷，才能讓一個人的眼神冷得如死人一般。他不是殺手，至少殺手的眼中還有一種名為信仰的神色，他眼中，卻什麼也沒有，似乎無欲無求，卻又透露著無限的慾望，一種讓人無法看清的慾望。

蕭淺清的背部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眼前此人長得很普通，明明是那種扔在人群中就找不出來的相貌，卻因那一雙冷如冰水的雙眼，讓人只見一眼便再也無法忘記。他的手心都是冷汗，從來沒有人給過他如此強烈的滲意。

「你們是什麼人？」那人突然開口，聲音很平常，讓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要去何方？」

「我們是中原人，欲來此地抓千年難得一遇的雪狐，卻不想遇上了棕熊襲擊，謝俠客救命之恩！」沐竹君扶著蕭淺清答道，樂善則急急忙忙過去替蒙塵包紮。

「既然知道雪狐千年難得一遇，我勸你們還是早日離開，免得將性命丟在這裡。」他從腰間取出匕首，麻利地將兩隻熊剖腹取膽，「熊不會無故襲人，你們到底做了何事讓它們如此憤怒？」

「莫非……」蕭淺清想起方才他馭著水床飛奔之時撞到了小冰丘，虛弱地說道，「莫非方才那個是熊洞不成？」

沐竹君下意識地看向了冰丘的方向，那人見狀，收拾好熊膽便往她望的方向走去。

沐竹君扶著蕭淺清，樂善扶著蒙塵，跟了上去。

「還不知大俠姓名，我蕭某人從來都是有恩必報之人，他日若有機會，定還大俠這救命之恩。」蕭淺清這番話說得極為誠懇，直覺告訴他，此人不簡單，還是不要招惹的好，可心中的好奇卻按耐不住，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不過看此人如此清冷的模樣，想必也不是貪圖他人報恩之人，可蕭淺清沒想到，他竟真的回了他的話。

「君千水。」

淡淡三個字出口，除此之外便再無廢話。

君千水？

蕭淺清與沐竹君心中同時默念這個名字，這麼厲害的人，他的名字他們卻不曾聽說過，莫非是化名不成？

此時兩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名字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眾人聞之喪膽的存在，而這個名字的主人，將憑自己一己之力扭轉這個世界以元術高低為尊的格局。

五人皆沉默著走到了水床撞擊的位置，沐竹君走前一看，發現裡面果然是一個洞穴，他們走了進去，只見幾隻小熊崽子正可憐兮兮地舔著自己的傷口，它們的身旁還有不少的落石，其中有一隻小熊被一塊稍大的石頭掩埋，已經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滿滿的愧疚感充斥著蕭淺清的內心，他一個浪蕩的舉動，讓這些可憐的小熊受傷甚至失去了生命，如今它們的父母也死了，雖然他是無心之失，可當初他若不那麼大意，這些小熊還能依偎在父母的懷中好好度過這個平常的夜晚。

沐竹君知道他在想什麼，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一直都知道，蕭淺清有時候雖然嘴賤，但他心底里一直是善良的。

突然間，一道白光閃過，眼前的幾隻小熊還不曾長大，便失去了性命。四人皆震驚地看著君千水，只見他若無其事地擦拭著自己的佩劍。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責問的話已經到了喉嚨，沐竹君的袖子被蕭淺清偷偷地扯了一下，她才意識到，眼前之人他們一點都不了解，他若是生氣了，他們四人隨時可能沒命。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君千水沒有看他們，毫無感情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它們都是幼崽，能有什麼威脅，你怎麼這麼冷血？！」樂善忍不住哭著大聲質問君千水。

君千水冷冷地看了樂善一眼，沐竹君心道不好，下意識地將她護在身後。

君千水見罷，冷笑一聲，說了一句「幼稚」，便轉身離去。

直到他出了熊洞，沐竹君與蕭淺清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們差點被你害死！」蕭淺清沒好氣地瞪了樂善一眼。

沐竹君這次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撿石頭想到埋了這些因他們的過錯而枉送性命的小傢伙。樂善這種性格，也是要改改了，不然日後定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樂善終究是個才十六齣頭的小女孩，見小姐也不幫自己，「哇」地一聲便跑出去哭了。

沐竹君無奈地嘆了一聲，眼神示意蒙塵出去看著她，蒙塵雖然不是很情願，卻也沒有違背她的命令，追著出去了。

「蒙塵還有傷在身，你便讓他出去吹風，果然不是你的徒弟你不會心疼。」蕭淺清幽幽地說道。

沐竹君斜了他一眼，不語。

「嗷」「嗷」。

微弱的叫聲讓沐竹君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