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英雄 第五十八章 女人心，海底針
也不知道兩人之間沉寂了多久，只知道樓上已經有觀眾在迫不及待地大罵。
「你們兩個狗男女在玩蛇？？！」
「快它馬下一步啊！老娘花了神晶的！」
。。。
在這些嘈雜到讓人心煩意亂的背景音下，李智終於對『知心愛人』喃喃開口：「不殺你，我就無法走出這裏。」
知心愛人感覺自己脖頸上的手掌鬆了一些，好像有戲？她立刻迫不及待地接話。
「不是的！那只是被挑戰者的規則！您身為挑戰者，只要繳納和挑戰賞金相等的罰金，也就是我的身價五顆灰晶，就可以退出八角籠的！」
「您看看這滿地的神晶，五顆灰晶在其中又算得了什麼？而且，我還能幫您賺更多打賞啊！我保證，會讓您又輕鬆又舒適地得到更多神晶的~求您了~別殺我~」
知心愛人的紅唇不停，身體也沒閑着，她輕柔緩慢地用雙臂抱住李智，胸脯故意地來回亂蹭，末了，吐氣如蘭地耳語完畢后，還在李智的臉頰上如蜻蜓點水般飛快一吻。
李智對耳鬢廝磨等魅惑方式的抵抗力遠超知心愛人想像，他短暫思量后，簡單回復：「這和我知道的並不一致，我不信。」
知心愛人在微笑，原因無他，只因為面前這個年輕的古怪少年嘴上說着不信，手掌卻已經徹底沒了力道，現在與其說他是在掐自己的脖子，不如說只是放在上面而已。
「您可以去問籠外的工作人員，我說的是真的。」
李智眨了眨眼，無言地和她對視幾秒后，驟然起身。
他用着一開始的笨方法，一步步向守在籠口外面的工作人員前進。
「啊~？什麼情況？怎麼分開了？！」
「這不是我們想看的！又不打又不做！到底在幹什麼？！」
「退票！退票！」
「退票！退票！」
。。。
觀眾們的呼喊開始變了味道。
聽着那些和剛才相去甚遠的喊話，李智居然感覺到一絲舒心。
『是了，我為什麼要聽他們的？就因為做他們想看的就會有神晶被扔下？』
李智的內心在動搖，身體卻已經走到了籠口處。
「請問，有我繳納了罰金就能退賽的規定嗎？」
「嗯？」工作人員愣了一瞬，很快就反應過來。「奧~是的，對的，沒錯。」
李智微皺眉毛，他感覺對方的回答有點怪怪的，卻沒發現問題所在。
他繼續再問：「那地上的神晶呢？我退賽了還有資格拾取嗎？」
這個工作人員身在籠外，地勢和籠內並不等高，所以他是在仰視李智，以至於連他的話音都帶上了一絲諂媚意味。
「當然，那些神晶都是打賞您的，您當然有資格取走。」
然後，他仰視着李智的表情，發現好像有些不自然，就連忙又補充了一句：「呃~不過，您退賽的話，打賞的神晶就需要和被挑戰者平分了。」
「嗯，我知道了，謝謝。」李智這才感覺合理了一些，他轉身朝知心愛人返回。
由於路徑已經被過來時清理好，李智回去時就方便了許多，他輕鬆地回到知心愛人面前。
對方已趁著剛才的空擋重新站起，現在正含情脈脈地注視着李智，等待着，等待一個答案。
「如果，我用強，你說會不會是一個效果？」
李智仍在試探著，他也不清楚自己試探的具體到底為何。不過，起碼有一點還是非常有必要明確的，那就是這女人究竟對自身有沒有威脅？
這是李智從始至終最大的疑惑，按他的分析來說，一個守擂成功過的被挑戰者不應該如此弱小才對，她哀求過，魅惑過，商討過，就是沒有真正攻擊過李智。這是非常有問題的。
至於那個似是而非的神力，好像除了勾起他的生理反應之外，真的沒有什麼其他作用。
李智糾結著，糾結著自己最後到底要怎麼做。
知心愛人聽到李智的問話后，反應很有趣。她抱住自己的臂膀，害怕似的退後了一小步。
「不會是一個效果的，你用強只能得到一波打賞就沒了，但有我配合就不一樣了，可以收穫三波，四波，甚至更多！你不答應不殺我，我就不會配合！」
李智的眉頭慢慢皺起，越皺越緊。他是真的有點煩躁了，到現在還是沒有試探出他想要的，無奈，他決定下一次猛料，最後一次！
「那個工作人員說，如果我申請退賽，是要和你平分打賞的，你懂我意思嗎？我大可以先答應你，然後等你為我創造的價值最大化后，再殺掉你，防止平分打賞的最後結局出現。所以，不要再說那些沒意義的。一個出於利益的承諾不會有多少可信度的，我根本不信你會把生命押注在上面。」
知心愛人的臉色煞白，她徹底傻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沒有人會把這些不該說出的話說出來的，正常人應該小心翼翼地藏着這些事實，然後默默享受利益才對！
「我，我，」她的嘴唇顫抖著。
「我可以不要那些打賞的，我保證全部都給你！」
「呼~」李智緩緩吐出了肺部積壓的濁氣。
他好像做出了決定，面無表情地按下了機械腿外側的按鍵。
「咔~哧~」
破冰錐靜靜下垂，點在八角籠的地面之上。
「哇~！那是什麼？！」
「好帥啊~！」
「原來，『鐵腿』是這個意思嗎？」
。。。
隨着李智的機械腿變形，樓上驚呼一片。
「別！別！求你了！」知心愛人徹底慌了，她一邊後退，一邊鍥而不捨地對李智釋放着神力。
下身又支起了帳篷，但李智毫不在乎，他就只是一瘸一拐地向知心愛人靠近。
知心愛人望着李智那冷淡平靜到過分的眼眸，她的心入贅冰窟。
『完了，這回，真的要死了。』
她好像真的預見到自己的結局。
她不跑了。
李智沒有思考為什麼，他此時彷彿化身為一個只知道執行程序命令的機械人，既然她不再後退，既然自身已經到達了攻擊距離，那麼，出擊就好。
「呲~」
破冰錐的尖端飛快地摩擦過地面，沒有帶起火星，卻製造了貫穿人耳膜的刺耳聲響。
「嗤！」
「呃~」
被莫名其妙的武器輕鬆貫穿腹部的感受不好形容，知心愛人只好順其自然地發出呻吟。
很快，短短十來秒鐘，她身體的力量就在飛快流逝，最後，雙腿連站立的能力都沒有了，就只好掛在李智前抬的『腿』上。
隨着李智抽回破冰錐，知心愛人宛若失去支撐的布娃娃一般軟到在地。
她仰面朝天，失神地望着二樓的觀眾們，她嘴巴和腹部的貫穿傷口同時不要錢似的，往外吐落着鮮血。
沒有人知道知心愛人在想什麼，她望了一陣后，就用盡全力地偏轉腦袋。
她朝李智伸出了雙手，好像想要最後抱抱這個殺掉她的人。可惜，沒有力氣了，她的雙臂根本抬不高。
李智面無表情地以機械腿為支撐，半跪到這個苟延殘喘的女人身邊。
「幫，幫我毀了，噗~毀了這裏，好嗎~」她的遺言斷斷續續，音量也小得彷彿要隨風散去。
還好，這裏是八角籠內，沒有風存在。李智一絲不落地清楚聽到了。
「好。」李智甚至都未細想，就隨口答應了。反正也只是滿足一下將死之人的殘存狀態，至於自己之後到底付不付出實際行動，她也看不到的。
其實，李智還有幾個問題想問的，但，他沒問，因為他知道，即便問了也得不到回答了。
知心愛人的瞳孔開始渙散，呼吸也越來越銜接不上，呼氣多，進氣少。
迴光返照這個詞語在李智的認知里，一直是個傳說中的辭彙，直到，他現在親眼所見。
知心愛人的臉頰突然顯現出一抹紅暈，她的眼睛也恢復一瞬神采，明明她的鼻子已經不吸氣了，整張臉卻能沖着李智露出一個明媚的微笑。
「我的鞋子送你了。」
定格。她沒事人一般地說完這句話后，就此定格。
震耳欲聾的播報女聲非常精準地開始響徹。
「挑戰結束。挑戰者『鐵腿』，勝！」
。。。
甜美的嗓音在瑞金夜總會內整整回蕩了三遍，即使最後播報已經停止，那宣告勝利的聲音彷彿依舊存在於觀眾們的耳邊，堪稱餘音繞梁。
「這，這算什麼？」
「就這麼結束了？我還沒看到我想看的！我好像，扔了三顆灰晶。啊~！！！」
「退錢！退錢！」
「昨天不是這樣啊！知心愛人的賽事明明很過癮的！老子可是壓了她一顆白晶！『鐵腿』！老子草尼馬！！！」
。。。
樓上炸鍋了，觀眾們各種各樣的面目落入李智眼中，憤怒者普遍，咒罵者有之，哀嚎者零星，總之，一個個的神態各異，有趣極了。
李智儘力過濾著入耳的污言穢語，他相信，瑞金應該是有什麼觀眾守則的，不然以他們剛才能扔神晶的脾氣秉性，這會扔個飛刀石頭之類的下來，一定毫不猶豫！
李智低下頭，沉默地注視着屍體的鞋子，從外表沒看到什麼出奇之處，他很是疑惑對方為何要在最後把鞋送給他。
沉思的李智徹底無視了樓上的動靜。
『不會是下毒吧？想帶我一起走？嗯~不應該，她讓我幫忙毀了這裏，按理說不會想我這麼快死。』
觀摩思索無果，李智索性直接動手。
他乾淨利落地脫掉了其中一隻。
李智將鞋子在手中來回翻看着，由於這裏的燈光足夠明亮，還真讓他找到了奇怪的地方。
這是一隻很普通的白色平板鞋，從大小上就能輕鬆看出是女士鞋，不過，鞋跟處卻莫名多了個金屬小圓環作為裝飾。這太多餘了，它的存在非常有力的破壞掉這隻白鞋的簡潔美，讓整隻鞋都顯得不倫不類的。
只考慮了幾秒，李智就嘗試性地將小拇指伸進了圓環，輕輕一拉，果然拽出了一小根細線！
確認了機關真的存在，李智直接將圓環拉拽到頭。
「哧~」
一截鋒利的短刃突兀地從鞋尖處彈出！
李智呆住了，他找到了，他冥思苦想，竭盡全力想要試探出的事物終於出現在他眼前。
李智長久出神，從他入籠開始的一幕幕回憶閃現在腦中。
她空手入場，連規則里允許被挑戰者攜帶的匕首都沒有。
她聽從觀眾的教唆，脫掉外衣只留胸衣和短褲。
她施放能勾起人體性生理反應的神力。
她與情郎嬉鬧般地在滿是神晶的地面上翻滾。
她可憐兮兮地哀求活命，捨己為人地謀算觀眾打賞。
她有恃無恐地提議向工作人員求證自己的話語真假。
她失望，她恐懼，她放棄。
原來，在臨死之前，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能找機會用鞋裏潛藏的刀刃殺死自己！
這截短刃就像一把鑰匙，解開了李智在這場看起來並不激烈的挑戰中的，一切疑問之鎖。
「最後告訴你個秘訣，記住！一定要記住！進了八角籠，想要開門出來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弄死對手！這就是這裏的要點，切記！」
鄭謀生臨進門之前對自己所說的忠告突然回蕩在李智腦海里，現在想想，他當時，語氣是那樣的認真，表情也那樣的嚴肅。
「呼~」李智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的了解到，瑞金夜總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有人說這裏會帶給人新生，李智轉過頭顱，遙遙地和斜倚在通道口的鄭謀生對視了片刻。
他收回視線，俯視着手中的鞋子，莫名其妙地搖搖頭。
李智現在，並不認同那種說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