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以德報怨
幾日後,陽光正好,徐冰清終於從屋內軟塌轉到屋外的廊下躺著,妙菱和素英隨侍在側,寸步不離。
「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我已無礙。」
妙菱嘟嘴:「小姐,我們陪著你不好嗎?」
「好啊!只是你們也有其他事要忙吧?」
「什麼事都沒有小姐重要。」妙菱遞上茶水。
徐冰清無奈輕笑。
「小姐的荷包里平日只裝著傷葯,以後也要備些毒藥和解藥。莫神醫說我近日醫術漸長,毒術也在不斷增加。以後,我和素英皆不離你左右。」
「嗯。」正在擦劍的素英聞言點頭贊同。
「這次是意外。」
「意外?」男子略顯驚訝的聲音傳來。
徐冰清抬頭看向院門處,只見管家牧舟領著幾人前來。
蘇行夜!他倒是稀客。
牧舟行禮,「小姐,蘇將軍、蘇小姐、秦小姐來看望小姐。」
「冰清。」蘇婉茹歡快的嗓音緊隨而來。
徐冰清坐起身,「雪萱什麼時候回京的?」
秦雪萱,吏部尚書秦淮國之女,即皇後娘娘秦雪卿的堂妹。
這段時日,秦雪萱去了惠州外祖父家,剛剛回到京城。
「還說呢,我剛回京就聽到你受傷昏迷的消息,還好嗎?」上下審視她一圈。
「還好。看到你們,先前不好,現在全都好了。」徐冰清微微一笑,又轉首看向蘇行夜,「蘇將軍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我是替某人來的。」蘇行夜意有所指。
這個某人指的自然是姬逸風,徐冰清選擇充耳不聞。
「郡主看起來恢復得不錯。」
「多謝。」
「可惜某人被禁足府中,不能親眼看到。」
徐冰清不置可否,她知道是姬逸風救的她,她也知道他為了她才被禁足府中,她不知的是自己該如何面對他。
「冰清。」蘇婉茹忍不住開口,「安王為你差點把煙花閣的人都殺了,有朝臣上奏彈劾安王濫殺無辜,所以才被陛下禁足府中。」
蘇行夜接著道:「此外,他還把白家和嚴家得罪個乾淨。說是嚴玉瑾和白家之女白櫻即姝妃娘娘有染,白家、嚴家知情不報,還矇騙陛下,此乃欺君大罪。現嚴玉瑾已被押入刑部大牢,而白家和嚴家家主皆被暫押府中,不得外出。陛下派奉天府尹齊敏和刑部侍郎盧安一起調查此案。」
秦雪萱不在意道:「那便查吧!嚴家教子無方,又縱子行兇;白家之女無德無容,入了後宮還不知廉恥,與男子藕斷絲連。兩家皆是欺君罔上,罪大惡極。」
蘇行夜張口欲反駁,只是目光瞄到秦雪萱正眉眼含笑地盯著他,這讓他沒來由得汗毛直立。
他敢肯定若是自己說出什麼與她想法相悖的話來,她絕對堵得自己啞口無言,且讓自己顏面盡失。
秦雪萱看出了蘇行夜的欲言又止,歪頭笑著道:「難不成蘇將軍對此不予苟同?」
蘇行夜哂笑:「沒有,沒有。」
蘇婉茹在旁執帕偷笑。
秦雪萱是名副其實的世家之女,學識、閱歷、身份、地位、樣貌,再加上自身的聰慧,既可以是國色生香、高貴美麗的牡丹,也可以是狡邪聰慧、靈動可愛的靈狐。
別看她平日里的言行,完全是閨閣小姐之姿,但那只是在外人面前;在家人、朋友面前,即使頂著那張高貴驕傲的臉,也遮不住她骨子裡叛逆的味道。
在場的幾人皆知秦雪萱的性情,對此早就見怪不怪。
惟有蘇行夜搞不懂這位大小姐的性情,但他足夠聰明,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不錯的,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分寸拿捏的還是挺好的。
素英和妙菱守在一旁看笑話。
只有徐冰清柳眉微蹙,心中暗忖:姬逸風此舉有害無益。嚴以正為官清廉公正,風評極好。白家世代從商,是先皇在世時就賜封的皇商。如此一來,難為的是陛下。
終於注意到徐冰清的異樣,蘇婉茹不由擔憂道:「冰清,你不會就此想要放過那個嚴玉瑾吧!他如此作惡多端,實在是不可饒恕。」想起他對徐冰清做的事,蘇婉茹就忍不住氣憤。
徐冰清笑著安撫,「好啦!都已經過去了。對了,可有查到什麼?」這最後一句話當然是問蘇行夜了。
蘇行夜搖頭,「不過,無論如何,嚴玉瑾是死罪難逃。」
可惜徐冰清關心的並不僅僅是這件事。
若是此事擱在旁人身上,有人傷害自己,那自己脫險后,首先要做的自是百倍奉還到那個人身上。
而徐冰清卻不是這樣的人,她思慮太多,為了顧全大局,什麼都可以忍受,即便自己才是受害者。當然了,首先那人傷害的不是自己身邊的人。
「小姐。」牧舟去而復返,「嚴小姐求見。」
「冰清。」兩姑娘同時看向徐冰清,皆是如臨大敵的模樣。
只有蘇行夜不明所以。
徐冰清思索一瞬,道:「無礙,請進來吧!」
「是。」牧舟離開,不問原由。
「那就委屈三位去屋裡遷就一下?」笑看著三人。
秦雪萱皺眉,臨走前叮囑道:「冰清,你不能心軟。」
徐冰清點頭。
不一會兒,嚴玉露身著普通布衣、外系披風、頭戴帷帽而來。
見到躺椅里的徐冰清,摘下帷帽,雙膝跪地,磕頭行禮,「嚴玉露見過郡主。」
「嚴小姐於我有救命之恩,以後還是不要如此才好。」說著示意素英攙她起來。
嚴玉露跪而不起,「我知兄長行事一錯再錯,本也不願再奢求郡主原諒,只是家父一心為民,為官數年兢兢業業,從未有半分馬虎,更沒做過背叛陛下、違逆忠心之事。所以懇請郡主高抬貴手,救我嚴家人性命。」
「嚴玉瑾罪有應得;嚴家教子無方,理應嚴懲;至於你對我家小姐的救命之恩,說到底也是你兄長做的局。現在還敢求情求到我家小姐面前,可真是不要臉面。」妙菱氣憤道。
這大概是妙菱生平說得最過分的話,可見她有多生氣。
「妙菱,不可胡言。」
「妙菱姑娘說得不錯。只是父親素來耿直公正,因兄長之事痛心疾首,現又被禁足府中,整日里鬱鬱寡歡。他對此事一直不願辯解,亦不願再為官,已是心灰意冷。我人弱力微,無處可求,只能厚著臉皮來求郡主。還望郡主看在我先前是真心想與您結交的份上,出手相幫。」
「令兄與我之事倒是好解決,只是……」
「兄長與……白櫻姐姐之事,事先父母並不知情。而後,白櫻姐姐入宮為妃,兄長與她更是斷了往來。」
徐冰清略一思索,看向她,輕輕一笑:「放心吧!會沒事的。」
嚴玉露驚喜,又是跪地磕頭,「多謝郡主。」
「小姐!」妙菱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小姐。
素英也是滿臉不認同。
等嚴玉露一離開,蘇婉茹清脆的嗓音便傳來,「冰清,你到底在幹什麼?」
秦雪萱皺眉,「你不會要救嚴家吧?」
徐冰清輕輕一笑:「救他,也未嘗不可。」
「你!有病吧!」秦雪萱氣憤道。
「冰清,你為什麼呀?」蘇婉茹不解。
只有蘇行夜托著腮,若有所思地看著徐冰清。
徐冰清此舉足見其胸襟和氣度、目光長遠、有大局觀,且為了大局寧可委屈自己,雖然這個委屈是別人認為的,她自己倒是不曾放在心上。
蘇行夜不由感嘆:此乃奇女子也!
「隨便你!反正誰受的苦誰知道。」秦雪萱轉身便走。
「哎!雪萱!」蘇婉茹看向徐冰清。
徐冰清笑笑:「沒事。」
「那我也先走了,你好好休養。」說完小跑著去追秦雪萱。
「真懷疑你們怎麼會交好的。」這脾氣、秉性、行事完全不同的三人怎麼會成為好友?蘇行夜看著離去的兩人,又看看徐冰清。
「她們只是關心我、擔心我罷了。」
蘇行夜點頭,「你想怎麼做?」
徐冰清拿起書翻看,「我想嚴以正可以繼續為官,且對陛下沒有嫌隙,跟以前一樣盡職盡心,甚至比從前更忠心;我想白家依舊是皇商,維持著各地的經濟,不至於亂了民生……」我想姬逸風可以免除懲罰,陛下可以不必為難。最後一句話,徐冰清沒說出口。
蘇行夜幽幽一嘆:「恐怕某人不會甘心。」
這個某人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徐冰清知道蘇行夜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幫忙相勸姬逸風,最終輕嘆口氣:「今夜子時,靜候王爺大駕。」
雖然姬逸風被禁足了,但以他的武功深夜悄然離開王府也不會有人發現;即使有人發現,也甚少有人會不識趣地跑去舉報;即使有人去舉報,陛下那裡對此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不會放在心上。
蘇行夜挑眉,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省事,「此話一定帶到。」說著舉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