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情之一字

第33章 情之一字

煙火樓。

廂房裡,姬蒼昊一襲淡藍錦衣,手執錦帕輕掩口鼻遮擋住口中不斷溢出的咳嗽聲。

徐冰清到的時候,姬蒼昊正望著窗外,目光深邃迷離,不知在想什麼。

看到徐冰清,忙起身相迎,「郡主。」

「抱歉,公子有傷在身卻還勞煩你走這一趟。」

「郡主嚴重了。」姬蒼昊輕咳一聲,「不知郡主邀在下來此所為何事?」

徐冰清執壺倒茶,輕輕一笑:「公子明知故問。」

姬蒼昊輕抿口茶,「書中曾言: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而我們都是活在世俗之中食五穀、吸人間煙火之人。既是凡塵俗人,自是做不到真正的逍遙自在。」

「公子此言之意是身不由己。」

「我以為郡主同我一樣,認為活著,是無論怎樣全力以赴都不為過的事。」

「所以你故意抖落手帕,就是想讓我救你。」

姬蒼昊看著她,眼眸深邃,神色鎮定自若,「是。」

那手帕是蘇婉茹的貼身之物,姬蒼昊知道徐冰清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但她是蘇婉茹的好友,所以她不會裝作視而不見。

「為了活著,你故意接近婉茹,利用她的單純善良,騙取她的信任和關心。哼!公子可真讓我刮目相看。」徐冰清眼眸清冷,充滿譏誚和鄙夷。

姬蒼昊輕聲咳嗽,「佛說,命有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為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可若心動了……」輕嘆口氣,「世事紛亂,我也只希望她以後也能如現在一般善良純真,無憂百年。」

蘇婉茹的良善純真,是因為有蘇家的庇護,父親和兄長的疼愛。

姬蒼昊此言是希望蘇婉茹以後也能有人如此疼寵她,不讓她經歷任何苦痛,一如既往的幸福安康,但他的話意里,他雖心動了,卻從未想過做這個給予她永遠幸福快樂的人。

徐冰清心驚,她看出蘇婉茹對姬蒼昊的關心,但卻不知姬蒼昊早對婉茹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情之一字,看得太輕,傷人;看得太重,傷己。

眾人皆有緣法,就是不知他們這份緣最後究竟會如何?

刑部尚書府嚴家。

徐冰清從煙火樓出來就來了嚴家,嚴玉露為救自己而傷,自己總要去探望一番才好。

閨房裡,嚴玉露臉色蒼白,只著單衣,更顯身形瘦弱,斜躺在榻上休息,見徐冰清到來,忙欲起身相迎。

徐冰清笑著上前阻止,「嚴小姐不必多禮。反之,是我應該多謝嚴小姐的相救之恩。」說著屈膝行禮道謝。

嚴玉露驚慌,「郡主!萬萬不可,使不得,使不得。」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自是使得的。倘若以後嚴小姐有需要的地方,冰清一定義不容辭。」

嚴玉露臉色微僵,徐冰清如此的自降身份,如此的慎重其事,她的心裡是極不舒服的,因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麼做不是為了徐冰清,而是為了另一個人。

徐冰清知她心思,不過她的確是真心實意來道謝的。

嚴玉瑾恰巧進來道:「家妹捨身相護郡主,可不是為著向郡主索要人情的。」

聽著這話,徐冰清臉上的笑意不減分毫,「嚴公子說得極是。」

「公子,小姐,安王爺來了。」門外有侍女稟告。

嚴玉露連忙正襟危坐,並吩咐侍女取來外裳穿好,嚴陣以待的模樣仿若去見許久未見的心上人。

徐冰清見狀淡笑不語。

嚴玉露終於意識到徐冰清還在,尷尬一笑:「我不知王爺和郡主今日會來府中,如此模樣,倒是失禮了。」說著起身下榻。

「嚴小姐嚴重了。你身子不便,無需如此多禮,相信王爺定能體諒。不如請王爺移步,來後院吧!」說著看向嚴玉瑾。

嚴玉瑾看了徐冰清一眼,不明白她是何意,但姬逸風能來看望玉露,說明對玉露還是有些情意的,他自然欣慰,也希望自己妹妹能得償所願。

自古以來,女子閨房豈能讓外人或其他男子隨意踏入,特別是一個還未出閣的大家閨秀的房間。

「請王爺到隔壁的花廳用茶。」嚴玉瑾吩咐侍女,又看向嚴玉露,「有郡主和兄長在,相信也不會傳出什麼閑言碎語來。」

嚴玉露羞澀一笑:「全憑兄長安排。」

嚴玉瑾明白自家妹妹的心思,安王好不容易過府一趟,她自是欣喜地想要見面的,作為她的兄長自是願意竭盡所能幫助她的。

兄妹倆的心思昭然若揭,他們好像忘了徐冰清還在這裡,更是忘記了徐冰清是安王的未婚妻。

嚴玉露是真的忘了,嚴玉瑾是故意忘了。

不過,無所謂,反正對徐冰清來說無所謂。

她反而比較期待姬逸風的反應,也想看看他是不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徐冰清靜坐花廳飲茶,一派的閑適淡然。

嚴玉露不停攪著手中的綉帕,一會兒低頭抿唇,一會兒看向廳外,完全是陷入小女兒情中的痴女模樣。

不一會兒,一襲白衣的姬逸風緩步而來。

「王爺。」三人起身行禮。

姬逸風徑自走到徐冰清面前,「不是說好一起來嗎?」

此言一出,徐冰清一愣,什麼意思?

姬逸風轉身道:「本王今日前來是為感謝嚴小姐捨身相救冰清之恩。」

嚴玉露臉色更顯蒼白,笑容微澀,「王爺嚴重了,玉露愧不敢當。」

「我告訴過你,你近日不宜隨意出府,暗殺你的幕後兇手還未找到。既已謝過嚴小姐,還是早些回府吧!」

這話從姬逸風嘴裡說出來,不只嚴家兄妹驚詫,徐冰清更是滿心疑惑。

可以肯定的是姬逸風是故意的,故意在她面前自稱「我」,故意喊她的名字「冰清」,故意在嚴玉露面前稱「本王」,故意讓他人誤會他倆的關係,雖說他們之間本就有婚約。

徐冰清先前的確是想要看看,姬逸風對於心怡自己的女子會如何處理?

難道這就是姬逸風的辦法?

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姬逸風拉起徐冰清的手就舉步離開。

當然,以他的身份,他離開,自是不需要向其他人稟告的。

嚴玉露看著兩人相配的身影,獨自黯然神傷;嚴玉瑾看著兩人的身影,心中恨意叢生。

「王爺留步。」嚴玉瑾快步追來。

姬逸風看了一眼徐冰清,停了下來。

「在下想與王爺單獨談談。」

徐冰清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說什麼,也不在意,轉身便走。

「去馬車等我,我有話和你說。」姬逸風對徐冰清道。

徐冰清聞言又是一愣,今日的姬逸風怎麼了?

而她心中疑惑,微微點頭,便緩步離去。

姬逸風看著她的身影漸漸遠去,「嚴公子有話但說無妨。」

嚴玉瑾冷笑:「王爺難道看不出來?家妹捨身相救郡主,只因她對王爺情根深種,她救郡主全是為了王爺。而今王爺卻來回絕家妹的心意,不是太殘忍、太無情了嗎?」

「本王多謝嚴小姐厚愛。」

「僅僅如此?」

「不然呢?要本王娶嚴小姐為妻?還是要本王解除與郡主的婚約?這等不忠不義不孝之舉,難道又是嚴小姐所願?又或者,你是要本王納嚴小姐為妾,難道你甘願讓令妹屈居人下?」

「你……」嚴玉瑾語塞。

「兄長!」身後嚴玉露淚痕滿面,加上那略顯蒼白的臉頰,更顯楚楚可憐,實在惹人心疼。

「露兒。」嚴玉瑾心疼不已。

嚴玉露輕拭眼淚,走上前,「玉露從未想過高攀王爺,也從未想要拆散王爺和郡主。玉露只願王爺和郡主永遠和諧美滿、幸福安康。玉露當初救郡主之時,從未想過要得到任何感激和憐憫,此事還望莫要再提起。」說完行禮后跑開。

姬逸風斂眉沉默不語。

「王爺慢走,在下恕不遠送。」嚴玉瑾說完去追嚴玉露。

對於嚴玉瑾的無禮,姬逸風也不在意,舉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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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拂玉壺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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