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義貫強川斷後軍

新一日。

姜維大軍到達孔函谷。

只見有探馬回來稟報，道：「大將軍，最新情報。」

姜維道：「什麼情報？」

探馬道：「陰平橋頭兩岸，全是魏軍，營壘遍布，列陣以待，至少數萬人。」

姜維感到驚訝，道：「你可看清敵方主將是誰？」

探馬道：「看見敵方旗幟『諸葛』二字。」

李密對姜維道：「是諸葛緒，看來陰平橋頭被他搶佔了，而他手上有三萬多人。」

姜維對探馬道：「再去打探！」

探馬離開后，姜維道：「馬上通知軍官開會。」

李密道：「諾！」

此時陰平橋頭，諸葛緒確實已經列陣以待，等著姜維殺來。

不久，姜維手下將領到齊，姜維鋪開地圖，道：「諸位將軍請看，我軍現在孔函谷，而陰平橋頭已被魏將諸葛緒所佔，魏軍有三萬多人，所以我軍短時間內無法從橋頭撤回漢中。」

裴越道：「我軍多次派人回成都，請求讓廖化將軍率軍佔據橋頭，看來還是晚了一步。」

來忠道：「前有諸葛緒，後有鄧艾，六七萬魏軍將我軍夾於中央，這樣對我軍非常不利。」

劉林道：「走橋頭不行，我軍必須另尋途徑，以返回漢中。」

李密道：「大將軍有何良策？」

姜維仔細看著地圖，道：「我是這樣想的，我軍從孔函谷向北，繞到諸葛緒後方，做出斷絕諸葛緒歸路的舉動。諸葛緒知道后必驚慌，擔心無法返回，也擔心我軍趁虛攻佔祁山，便會撤軍追來。當諸葛緒北退之際，我軍調轉回頭，搶過橋頭，等諸葛緒再察覺我軍意圖而折返時，已來不及。」

裴越悅道：「此計甚妙！」

李密道：「我擔心會被諸葛緒看穿。」

姜維想了想，道：「諸葛緒為伐蜀三大統帥之一，然而他的功勛最小，他自然希望獲得大勝而獲取更多。所以當我軍向北時，若他還留在原地，便會成為一支死軍。若戰役遭遇失利，將來魏廷問罪下來，他的過失便為最大。所以，他會想盡辦法絆住我，若要絆住我則必中計。」

來忠道：「大將軍所言極是，趕緊行動吧，若再猶豫怕是對不住趙將軍了。」

裴越道：「就這樣辦吧。」

劉林也點頭，李密道：「大將軍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姜維道：「就在今夜，全軍高舉火把，一路向北，讓魏軍看到我軍行動。」

李密等人道：「諾！」

入夜後，陰平橋頭以西。

姜維大軍每名士兵皆高舉火把，整齊列隊，沿山向北行軍。

漢軍的行動，被陰平橋頭附近山頂的魏軍監視兵看到，監視兵立即下山，報告諸葛緒。諸葛緒得知情況親自登山查看，果然見遠處一座山上，漢軍正向北進軍。

原來姜維沒打算沖自己來，而是另走別道了，這讓諸葛緒一時不知所措。

旁邊龐會道：「將軍，姜維如此行軍，並非沖著橋頭，難道另有企圖？」

諸葛緒道：「什麼企圖？」

龐會道：「姜維繞道向北，或攻擊祁山，或斷絕我軍歸路，或另尋道路返回漢中。」

諸葛緒思索一陣，道：「像你這麼說，我在橋頭等他一場，算是白忙活了。」

龐會道：「確實如此。」

諸葛緒道：「那怎麼辦？難道就讓姜維就這麼走了？」

龐會道：「當然不可，鄧將軍見你我輕易放走姜維，肯定會怪罪，更可能上表朝廷問罪，到那時，你我將乘坐囚車，前去洛陽。」

諸葛緒氣憤道：「他敢！他上表我也上表，追究他於沓中放走姜維之責。」

諸葛緒又一想，覺得龐會說得有道理，且自己未截住姜維一兵一卒，論罪責大小，或許自己更大，諸葛緒接著道：「其實你說得很對，若是我軍還想截住姜維，又該怎麼辦？」

龐會道：「姜維向北，我軍同向北，姜維想斷祁山道，我軍就在祁山道上絆住他。」

諸葛緒點了點頭，道：「有道理，我軍先把姜維絆住，然後等鄧將軍趕來，四面合圍姜維，就地殲滅。」

龐會道：「是的，就是這個意思。」

諸葛緒又看著北去的姜維大軍，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應對辦法，他也絕不允許姜維就這樣從自己眼皮底下溜走，於是回頭道：「龐將軍，命令全軍，立即撤出橋頭，向北追擊姜維！」

龐會道：「諾！」

於是姜維向北，諸葛緒馬上也向北追來。

此時強川口。

將軍趙廣率斷後軍殘部，到達此地。

此時他手上的連弩士僅剩百餘名，箭矢早已用盡，連弩監於突圍時陣亡，於是他將連弩士與虎步兵合併，此時兵力約五百人。

趙廣走到虎步監身前，道：「將士手上糧食還剩多少？」

虎步監道：「趙將軍，已經沒有糧食了。」

趙廣站在眾將士身前，見眾人皆疲憊，於是道：「來人，殺戰馬，犒勞全軍！」

一聽趙廣要殺戰馬，虎步監連忙止住道：「將軍，不可啊！軍馬只剩數匹，若是殺了戰馬，將軍如何突圍而與大將軍相見啊。」

趙廣拉著他的手，道：「為了給大將軍撤退爭取更多時間，也為了完成我軍之使命，一定殺馬，犒勞將士。我本人決定不走了，我全軍堅守到最後。」

虎步監留著眼淚，道：「趙將軍，不可啊！」

趙廣堅定道：「我意已決，就這樣吧。」趙廣鬆開其手，再道：「殺馬！」

於是殺馬、生火、煮肉，斷後軍為明日之戰，充實力量。

新一日，魏軍漢中大營。

有軍士前來稟報軍情。

杜預拿到文書一看，大驚，將其拿給鍾會，鍾會過目，詫異眼神看著杜預，道：「這麼快，胡烈拿下陽安關口了。」

杜預激動道：「胡烈一戰攻關，大獲全勝啊！」

鍾會笑了，便將文書拿給其他僚屬，眾人閱后皆一片稱好。

鍾會道：「我軍從八月揮師南下至如今九月，一個月內攻佔漢中大部及陽安關口，軍事進展可謂迅猛，取得了幾十年我國對蜀作戰之最大勝利。然而，戰事並未結束，我軍應一鼓作去，直搗劍閣，這樣才能取得更大的勝利。」

杜預道：「是的，拿下陽安關口，我軍便可長驅直入了。」

鍾會道：「羊參軍、向功曹。」

羊琇、向雄向前，道：「將軍！」

鍾會道：「你二人立即通知大營所有人員，收拾器械，明日拔營，進軍陽安。」

羊琇、向雄道：「諾！」

二人離去后，主簿鄧殷向前幾步，道：「將軍，是否將攻克陽安關口的消息，命人送回京師洛陽。」

鍾會想了想，道：「暫不，等我到達陽安關口，再送京師不遲。」

鄧殷道：「諾！」

於是鍾會很快做出新一階段的軍事部署。

同一時刻，鄧艾方面。

鄧艾部將，金城太守楊欣率軍數千人殺向強川口。

漢將趙廣率領五百斷後軍，列陣迎戰。

而陰平橋頭以北。

姜維率軍已向北前進三十里，只見有探馬回報，道：「大將軍，大將軍！」

姜維停下腳步，道：「什麼情況，快快說來。」

探馬道：「陰平橋頭，諸葛緒拔營向北追來。」

李密道：「你看清楚了沒，諸葛緒是率部分人馬追來，還是全部人馬。」

探馬道：「回李主簿，看清楚了，諸葛緒是率全部人馬離開橋頭。」

姜維對李密道：「諸葛緒中計了！」

李密道：「是的，諸葛緒擔心我軍抄他後路，或另有企圖，於是趕緊追來。」

姜維對探馬道：「繼續打探，若諸葛緒向北前進三十里，再回來彙報。」

探馬道：「諾！」

探馬離去后，姜維對李密道：「諸葛緒若向北三十里，我軍便折返陰平橋頭。」

李密不解道：「為何一定是三十里？」

姜維道：「敵軍只需向北三十里，我軍就有足夠時間返回橋頭，成功過橋。等他再獲悉我軍折返事，再追也來不及了。」

李密道：「原來如此。」

姜維道：「命令先鋒將士，高舉旗號，繼續向北行軍，黃昏時隱蔽起來，等候命令。」

李密道：「諾！」

強川口方面。

漢將趙廣與魏將楊欣，皆身先士卒，率領將士，在江面廝殺。

兩軍將士不斷倒下，江面浮屍遍地，血染強川之流。

戰至黃昏，兩軍收兵，此時漢軍能戰鬥者僅剩百餘人。而魏軍鄧艾率大部趕到，兵力增加數倍。

天逐漸黑了，趙廣與虎步監找了個寂靜處坐下。

趙廣指著江對岸，道：「看見了嗎，對面升起眾多火把，說明鄧艾本人已經到達戰場。」

虎步監道：「看見了，斷後軍最後之榮耀也將來臨了。

趙廣道：「我很榮幸能成為斷後軍的將軍。」

虎步監道：「趙老將軍是國家之功勛，而趙將軍是國家之捍衛者，趙家父子皆乃英雄人物。」

趙廣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什麼英雄，浴血奮戰的斷後軍全體將士才是英雄。因為我軍是英雄的漢軍，所以如今才能幹出這般英雄的事迹。」趙廣道後站起來，虎步監也隨之站起。

兩人看著對面營火，等待最終的裁決。

新一日，陰平橋頭以北。

姜維大軍探馬返回報告姜維，告之魏將諸葛緒已經向北三十里，於是姜維立即命令全軍原路折返，趁機渡過橋頭。

強川口。

魏將楊欣得到增援，便向堅守強川口對岸的漢軍發起新一輪進攻。

漢將趙廣與虎步監帶領剩餘漢軍，沖向敵軍。

戰至結束，趙廣以下全員漢軍將士，壯烈殉國。

趙廣，不愧為趙雲之子，不愧為英雄的漢將，他完成了使命，為姜維撤退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不久，鄧艾與楊頎站在趙廣屍體前，鄧艾注視著趙廣，表情凝重，對楊頎道：「這就是趙廣？」

楊欣道：「是的，蜀將趙雲之子趙廣。」

鄧艾感嘆道：「真乃虎將，以弱兵與我大軍連戰數日，至死不退，只為給姜維斷後贏得時間。其人會如其父一般名垂史冊。」

楊欣道：「姜維東逃，不知諸葛將軍能否絆住。」

鄧艾道：「姜維詭計多端，行軍迅猛，我進攻沓中都纏不住他，諸葛緒哪有那本事。」

楊欣道：「若姜維逃脫，我兩路大軍合圍姜維的計謀便會失敗，這又如何向朝廷與司馬公交代。」

鄧艾想了想，看著遠處，道：「如今就只能指望諸葛緒了，若實在指望不上，再尋良策。命令全軍，不作修整，進軍孔函谷！」

楊欣道：「遵命！」

於是在強川口之戰結束后，鄧艾未作任何停留，率軍繼續向孔函谷方向行軍，追趕姜維。

午後，陰平橋頭。

姜維趁諸葛緒向北三十里之際，迅速折返橋頭，於是成功跳出攔截。

姜維渡過橋頭，回往江橋，道：「趙將軍，趕緊派人把趙廣將軍接回來！」

李密道：「大將軍，來不及了，明日此時諸葛緒就會追來，截住橋頭。」

姜維痛苦道：「那趙將軍怎麼辦！怎麼辦！」道后即跪倒，李密也跪倒，姜維接著道：「前有諸葛緒，後有鄧艾，只怕趙將軍他，他！」

李密道：「大將軍，大將軍，此地不可久留啊！」

姜維道：「這樣，你隨大軍先去陽安關口，我率騎兵前去接引，一定在明日此時之前趕回橋頭。」

李密道：「不可以，大將軍不能再陷入險地而置全軍不顧啊！」

來忠、裴越、劉林皆趕來，見姜維跪在那裡，於是皆勸道：「大將軍！大將軍，趕緊走吧！」

見姜維依然不肯離開，李密道：「大將軍，斷後於強川口，這不僅是趙將軍的使命，更是他的心愿。他這麼做就是希望大軍能儘快到達陽安關口，從而扭轉戰局。為了趙將軍的心愿，一定要趕緊離開，速到關口啊！」

來忠、裴越、劉林又勸道：「大將軍！走吧，大將軍！」

見事已至此，於是姜維向強川口方向敬拜。

在對趙廣及斷後軍致以崇高敬意后，姜維率軍全部離開橋頭。

姜維剛離開橋頭不久，便與在附近觀望已久的廖化會合。

廖化道：「大將軍，魏軍兵分三路，鄧艾一路去沓中，鍾會一路去漢中，還有中路諸葛緒，佔領陰平橋頭。我兵少無法佔據橋頭，便只能停留此地等候。」

姜維點了點頭，道：「你這麼做是正確的。」

廖化道：「橋頭被諸葛緒搶佔多日，大將軍是如何脫身的呢？」

姜維道：「我命令趙廣將軍斷後，為大軍撤退爭取時間，我便從沓中撤往陰平橋頭。當我到達孔函谷后發現諸葛緒已經搶先佔領，於是率軍向北三十里，諸葛緒擔心我斷他後路，於是也向北三十里，我便命全軍折返，於是順利過橋。」

廖化道：「原來如此，那趙廣將軍他，哎！此時諸葛緒一定發現了將軍已經折返，便會追來了，此地不宜久留，需馬上撤離。」

姜維道：「你有收到陽安關口的消息嗎？」

廖化道：「未有，事態緊急，請大將軍馬上赴關口。」

姜維道：「命令全軍，增援陽安關口！」

廖化道：「諾！」

於是姜維和廖化往陽安關口進軍。

第二日，陰平橋頭。

在得知姜維折返的消息后，魏將諸葛緒察覺自己上當，立即折返追趕，等回到橋頭，晚了一日，未能追上。

之前站在陰平橋上的諸葛緒是多麼神采飛揚，如今站在陰平橋上的諸葛緒是多麼寂寞凄涼。

只見他面如死灰，無力倚靠欄杆，坐在橋面，看著橋下之淵，不知今後該何去何從。

龐會走來，道：「將軍，諸葛將軍！」

見諸葛緒毫無反應，龐會繼續道：「將軍，我軍來晚了，請問是否繼續追擊姜維。」

諸葛緒呵呵一笑，道：「你覺得如今還追得上嗎？鄧艾將軍與我聯手都不能將其截住，此時再追，只怕會更丟人。」

龐會不解道：「若是不追，就這麼放姜維走了？」

諸葛緒道：「我軍拿下武都、陰平二郡，又控制橋頭，已完成使命。如今哪也不去了，就在這裡。等過一二日，鄧艾將軍便會前來與我軍會師。」道后，諸葛緒便癱倒在橋面了。

龐會嘆氣道：「哎，沒殺幾個蜀兵，更沒攔截住姜維，好不痛快！」見諸葛緒倒下，龐會也坐於橋上，無能為力。

就這樣，諸葛緒攔截姜維的計劃宣告失敗。

此時鄧艾到達孔函谷，繼續向陰平橋頭方向趕來。

趙廣為了幫助姜維大軍撤退，戰死於強川口。姜維與廖化匯合后，奔赴陽安關口。鍾會得知胡烈佔領陽安關口，立即率軍跟進。那麼這樣的情況下又將發生哪些事，請看下一章：鍾士季兵指劍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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