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讓人憐惜
李錦華不說話，她推開小夏子，轉頭看著不遠處那根黑色的樑柱，她勾唇笑了笑，那柱子一定很堅硬吧？衝過去，撞上去，定是一命嗚呼。
她這樣想著，心一橫，朝著那柱子跑過去，她要尋死，她沒臉再活著，小夏子口口聲聲說陛下不會怪罪，不會嫌棄，還要封她為妃，多麼令人嚮往的結局啊，可是她不傻。
陛下能原諒她，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可她不能，她閉上眼睛，歐陽鋒強迫她的畫面便出面在她腦子裡，揮之不去，貴妃么？與其說是補償是安撫，還不如說是她的骯髒的見證，這個貴妃的頭銜會時時刻刻提醒她，提醒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與其在嘲諷唾罵聲中過一生，還不如自殺以證氣節，人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一了百了，多好啊。
李錦華終究還是未能如願以償，她撞上去，卻沒有像想象中那樣頭疼欲裂，她感覺撞在了一塊軟綿綿的東西上，她抬頭一看，小夏子護在她跟前。
「婕妤，你這是做什麼？你要尋死嗎？」小夏子驚魂未定，一張臉嚇得煞白，他撲通一聲跪在李錦華跟前，帶著哭腔說：「婕妤，你不能犯傻，不能自輕自賤，你若就這樣死了，你讓活著的人怎麼辦？你讓李將軍怎麼辦？讓陛下怎麼辦？讓奴才怎麼辦？」
李錦華本就渾身乏力，這麼一折騰更加羸弱不堪，她無力的跌坐在地上，臉上淚痕未乾，通紅的眼眶裡又滾下淚來，她哭得傷心，「你為何要攔我？為何不讓我死？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死了才好，死了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
小夏子害怕李錦華故技重施，整個身子貼在柱頭上，將柱頭遮擋得嚴嚴實實，他被李錦華的舉動嚇得不輕，心怦怦跳，見跟前人再次淚如雨下，他又心疼起來。
「婕妤，古人說的好，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你怎能把別人的錯誤強加在自己頭上呢？千錯萬錯都是歐陽鋒那賊人的錯，是他以下犯上，是他狼子野心，一切都是他逼迫你的，你沒有錯，你不該為了那個賊人而放棄自己，你今天若是死了，只會令親者痛仇者快，你願意看見歐陽鋒在你的棺槨前笑嗎？」
李錦華搖頭，蒼白的臉被淚水打濕，看起來如被暴雨扑打后的花朵，楚楚可憐，讓人心生憐惜。
「小夏子，你不必勸慰我，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不能全怪在別人頭上，你知道嗎？當初歐陽鋒進宮，我是知曉的，歐陽鋒聯合長公主篡位奪權，這一切我都是知曉，我不僅知曉，還縱容他們，甚至幫助他們，是我自己識人不明，心懷不軌，才入了狼窩。」
她哭著笑，笑容無奈又苦澀，「我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我想要得到的東西沒有得到，卻把自己給害得萬劫不復，我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怪別人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落到如今這般下場，我並不無辜。」
小夏子嘆了口氣，李錦華所說的他並非完全不了解，當初歐陽鋒是如何進宮，如何把持朝政，一步步一條條，他都是親眼所見，李錦華確實參與了其中。
擦一把眼淚，笑容仍舊，李錦華繼續說：「我一直不甘心做一個小小的婕妤，我想往上爬，成為寵妃，成為皇后，甚至成為掌權者，所以那時候才同意與長公主合作，可命運弄人，我不僅沒有得到想要的，還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如今陛下回來了，他要封我為貴妃，貴妃之位如此輕易的就到了我手裡，多麼可笑啊，我用盡心機都得不到的東西如今輕而易舉的就到了我手裡，你看吧，這就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
話至此，李錦華終於止住了眼淚，她看著滿臉沮喪的小夏子，沉默了一瞬才開了口她說：「小夏子，我的故事你聽完了，我做盡了壞事，我該死的。」她輕嘆了口氣，笑了笑，聲音低到了塵埃里，「你別攔我，我去意已決。」
小夏子聞言，神經再次緊繃起來，他一邊搖頭一邊說：「婕妤，你剛才所說的事情陛下都知道，他沒有怪罪你，你又何必和自己較勁？你不能死，奴才絕不會讓你死的。」
「我不死？我不死又能做什麼？心安理得的做貴妃娘娘嗎？不，不該是這樣的，我不配活著，不配擁有那樣安逸的生活，沒有人願意看我一眼，沒有人願意與我為伴，我已經是個被拋棄的人，我該去我該去的地方。」
李錦華說著又哭了起來，她單薄的身子顫抖著，如秋風裡枝頭上搖搖欲墜的枯葉。
「我願意。」小夏子脫口而出，他顧不得許多，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也不懂得如何掩蓋，那麼就大大方方的擺出來吧，他說：「我願意，婕妤，我願意陪著你，伴著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去哪裡，我都願意在你左右。」
李錦華愣住，她看著小夏子，疑惑又驚詫。
恰此時，蕭湛和白幼薇推門而進，李朱宇也來了。
「錦華。」李朱宇看見坐在地上哭成淚人的女兒，眼眶登時紅了，他走過去，一把想女兒摟進懷裡，「錦華別怕，父親來了，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李錦華撲在父親懷裡再次痛哭起來，她的堅韌決絕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有李朱宇在，李錦華暫時應該不會再尋死，小夏子鬆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到蕭湛面前跪下，說：「陛下，李婕妤狀態十分不好，她自責內疚，自暴自棄，有尋死之心，剛才若不是奴才及時攔下，婕妤已經香消玉殞了，陛下，您救救婕妤吧。」
蕭湛想起白幼薇的話，她的分析沒有錯，李錦華果然想不開，生了輕生的念頭，他皺了眉，面色變得凝重，是該好好兒安撫安撫她了。
李朱宇將女兒抱上床，說了許多安慰的話，然後退出來，蕭湛走上前，看著躺在床上的人那張蒼白如紙的面龐，他生出疼惜。
白幼薇站在帳簾后，將床邊兩個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她終究還是大方不起來，心頭泛酸，難受得很。
罷了，她暗暗嘆息一聲，是她讓蕭湛來探望李錦華的，是她執意要蕭湛封李錦華為貴妃的，此刻她有什麼好嫉妒的？
沒有嫉妒，但眉眼上皆是落寞，白幼薇悄然轉身出去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尋找小太子，要找小太子首先得找到林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