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魔障

第十八章 魔障

恍然間,已是黃昏,兌山這邊已是風止雨歇,朦朧月色間,一層霧紗披散著,如煙似霧,似真似幻。

在玄霜子的示意下,洛棠風原地運起功來,一招一式,或急或緩,行雲流水,恰到好處,在漸漸昏暗的天空下,如同一滴舒展的墨點,或撇或捺,伸展有度。

「不錯,不錯,這藏風掌和這沖靈拳確實有幾分感覺。」玄霜子欣慰道,「藏風掌,吐納真氣,走於全身,運於股掌,手若握風,出則剛柔並存,收可調控氣息;沖靈拳,蓄勢而發,靈動奇巧,隨身法而行。你都做的不錯。」

「謝師尊嘉獎!」洛棠風收氣長吁,「我也隱約感受到了,我們涵虛道功法的精妙之處在於『順』字吧?」

「悟性不錯,不過……」玄霜子道,「雖說涵虛道的輕身之法與走步之法略遜於你們洛家,但畢竟你是我涵虛道的弟子,你還得學的。再者,習武戒驕戒躁,想必你也是明白。」

「你倒不必擔心,有我在,那小子這輩子怕是都翻不了天!」王遲打諢道。

「另外,洛棠風,你可知我習武之人修習心法是為了什麼?」玄霜子正色道。

「修習心法,可摒棄雜念,通徹心靈,達到內外合一,進而可使修為大有長進。」

「這是一方面,另外,也是最為重要的,便是為了攻克你的魔障。」

「魔障?」

「不錯,魔障,通俗來講,它即是你的二心,即是你的心魔。若不及時攻克,練功太深,很容易走火入魔。」

「那我怎樣才能找到我的魔障,才能攻克他?」

「因人而異。可能在你練功的某瞬間,也可能在你精神受挫時。」玄霜子看向王遲,「你見過你的魔障嗎?」

「吶,沒有。」王遲打了個哈欠。

「那你也可以聽聽。」玄霜子道,「魔障與本性,就如陰陽,相對而生,同時,也無法獨存,我們能做的,只是克制它,將它壓住。倘若魔障勝於你,那麼輕則修為停滯倒退,重則被魔障反客為主,走火入魔。」

玄霜子抬眼看了看初升的月,繼續道:「當然,我們不以好壞善惡評價魔障。就比如……」

玄霜子頓了頓,頷首思索著,從他眼神來看,應是什麼不好的回憶。

「你知道留真道吧?」玄霜子道,「那幫傢伙恣意妄行,任性而為,沒有規矩章法可言,在他們當中,除了他們掌門之外,最有實力的便是那『留真八君子』。我曾與他們中的一位交過手。那感覺,他們分明沒有被魔障所噬,反而……是他們的本性比魔障還要瘋狂,徹底將自己的魔障踩在腳下。」

「不過也好,你們洛家的心法與我涵虛道的心法應足以應付你的魔障。至於你嘛,王遲。」玄霜子看向昏昏欲睡的王遲,「好自為之。」

「呵,你們……」王遲笑道,「若我魔障發作,一定會先弄死你們倆。」

「另外,洛棠風,雖說我涵虛道沒有什麼尺法,不過,我畢竟也是將門出身,這有一套三轉尺法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還有,你若想習涵虛劍法,可以用我的劍。」說著,玄霜子將尺法交給洛棠風。

「可是,師父,您劍呢?」洛棠風半跪著接過道。

「呵,看好了!」說著玄霜子將左手往湖水中一探,卻見隨著他運做內氣,一道冰霧漸漸升起,再等他將手收回,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冰劍。其約長三尺,劍身劍柄輪廓分明,晶瑩剔透得難見劍刃,雖無雕琢之巧,也有天然之精。

洛棠風將手往上一模,卻也不出所料,和之前的冰一樣,只有岩石的那般寒冷。

「看好了!」玄霜子縱身一躍,在空中連揮三劍,落地借勢又刺出一劍,再連轉兩步,順勢揮砍,又側身翻轉,將冰劍擲出,卻見那冰劍直接刺穿了並排的兩根竹子。

「涵虛劍法,唯順是真。」玄霜子收勢道,「明日,我試著激發出你的內氣。」

聽到內氣,洛棠風心中突現出一個畫面:那天,哥哥洛霽雨將敵人的頭骨直接捏碎,在鮮血迸發時,那顫抖的嘴唇似乎驚恐地說出四個字——「血屠戾氣」。

「師父,你可知『血屠戾氣』?」洛棠風一把抓住玄霜子的衣袖,失態的表現令玄霜子有些不知所措。

「血屠戾氣么,嘶,略有耳聞。」玄霜子道,「一種邪門兒的內氣,據說,凡是有血屠戾氣的人,本性和魔障為一體,但這種平衡極易打破,一旦打破,則將入魔,瞳色變紅,身周瀰漫著血氣,極容易失去理智,若無強大的心法支持,則終會氣血沖穴,七竅流血,爆體而亡。不過,若是控制得好,那便是一大殺器。當年我在北肅關鎮守時,就有一起事件,一個十五歲的小卒,突然發瘋殺了八個戰友,我親自去阻止,卻也只能等其油盡燈枯。」

洛棠風踉蹌地退了幾步,神色惘然,良久才調整過來,道:「方才弟子實在是失態,多有得罪,望師尊別往心裡去。」

「那倒無妨,倒是你不要總跟我這麼客氣——看你的反應,定是非同小可,有什麼事不準瞞著我。」玄霜子將手搭在洛棠風肩膀上。

「哦,還有啊,洛兄,你是不知道,正因這血屠戾氣邪門兒,它的持有者跟我一樣還慘遭追殺,那傳承血屠戾氣的莫氏家族就因此被江湖各大門派屠殺,現在江湖上零零散散的血屠戾氣持有者無論習武與否,年老與否,顯貴與否都遭殺害。世上怕是再無其傳人了。」

「不,你說錯了。」玄霜子道,「傳人倒是還有一個,當年他們屠殺莫家時漏了一個,現如今,他已是四大刺客之一。」

「啊,對對對,怎麼,洛兄,難不成,你是血屠戾氣?」王遲和洛棠風一樣故作鎮定。

洛棠風深吸一口氣,用近乎顫抖的語氣複述了當天的事。

「嘖,事態嚴重,洛兄,你若願意,不妨聽我一句。」王遲咬著手指甲,思索道。

「一來我們不清楚他的動向,二來紀楠道觀也不方便尋找,況且……」

「況且就算找到了,也只能收入紀楠道觀,倘若事情外露,按當下外界的態度,紀楠道觀也會受牽連。那時候就不是兩條命的問題了。」玄霜子道。

「那……意思是說,此事只可從長計議?」洛棠風問道。

三人頓時沉默了。

已是夜深,黑雲如翻墨百轉,山鴉悲啼,斑竹雜雜作響,嘈切亂聲,卻難入洛棠風之耳。

「如今看來,只能靜觀其變……」洛棠風思索良久,長嘆一聲。

「嘖!我們豈能這樣不聞不顧?洛棠風,你的事,便是我的事!這樣,我去幫你找,如何!」王遲嗟嘆一聲。

「不可莽撞!」洛棠風猛捶身旁的冰柱,「權衡利弊,這是最好的打算!」言罷,他又深吸一口氣:「先通告給觀主,但不可採取行動!密切關注聖上對於我洛家的態度,等風波一過,再伺機而行!」洛棠風眼中透露著一種當權者獨有的果斷。

「嘖!依你!」王遲妥協道,「但一旦有情況,務必帶我一同去。大不了,天下共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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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情戲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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