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五月,我想起木心先生的詩這樣描述五月:

你這樣吹過

清涼,柔和

再吹過來的

我知道不是你了

五月的風又吹來了,夾雜著五味雜陳的記憶,一年又這麼不可逆轉的載入了時光的紀念冊。去年的五月我在哪?是的,去年的五月我離家出走了,短暫的逃避了十天。我去了哪裡?我去了可以讓我忘記煩惱的地方,去了可以短暫體驗自己夢想的地方——橫店。

那十天是無憂無慮的十天,是不知疲倦的十天,我想起自己有幸拿到過一次特約演員的戲,雖然是小特約,但也是有些鏡頭的。上網搜索,原來在1月份的時候已經放出了,並不是什麼高成本了不起的製作,只是一部古裝偶像小電影。認真的找到自己的那段,居然有5分鐘的鏡頭,還有特寫,雖然台詞只剩下簡單的一句,但也很開心了,畢竟這是從小的夢想。看著自己的名字出現在片尾的演員表上,雖然是末尾一位,但無以言表的喜悅仍然成為了我久違的正面情緒。

將其發到我的「朋友圈」,朋友們對我久違的好奇心紛至沓來,這種久違的「大聚會」讓我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人,還有那麼多朋友在天南地北的哪裡在偶然間了解著我。可這個聚會裡並沒有四月,最期待的大來賓並沒有出現,我當然知道她不會出現,我把最中間的位子空在那裡,直到賓客散盡也仍然空在那裡。

我僅能從如此局限的「朋友圈」里找尋和了解著四月為數不多的近況,已解我的相思之苦。我不能去打擾她,不能讓她更厭惡我了,一個人的時候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我的理智小人並沒有完全癱瘓,就像我給她的信里說的那樣,如果能得知她的生命無比精彩,我想我會釋懷很多。我說的是真心話,愛她並非就一定要得到她。雖然她並不愛我,可即便愛我,即便能在一起,我也無法想象可能的一天會像我跟入畫一樣鬧的分崩離析——這是我絕對不想看到的畫面,這是我給自己最後的安慰。

可是四月現在的生活也許並不如意,她偶爾的信息傳遞來的像是某種跟我一樣的情緒,我猜測她跟有全可能並不順遂。我沒有因此而高興,我高興也沒有用,也沒有因此而沮喪,我沮喪也沒有用,我的一切關於她的思想波瀾被禁錮在自己給自己設立的重重監獄之中。我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把一切都封閉在暗無天日無人問津的最深處,設立一道道的機關和警衛,讓它們不會因為任何的突發意外而逃脫我的控制。

我大概了解四月可能會有的行程,她也許會在中午的某個時間出現在單位附近的這條街上,這條連接著我所在的地方和她所在的地方的短短的街道上。這是一條人流涌動異常繁華的街道,是附近僅有的商業街,也許我可以在那特定的時間出現,來一次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偶遇,製造短暫的邂逅,一切好像都說得通。但是真的不行,我必須要保持高度的戒備,控制被鎖在層層監獄中的妄念,尤其在她如此不順遂的心境下。曾經入畫給我的經驗告訴我,一個人心裡沒有你的時候你再多的努力都是自憐自哀,人心就是這麼的殘酷,一個轉瞬就能愛意涌動,另一個轉瞬就可能避之不及。

可是老天總是喜歡捉弄人,安排一些戲劇化的舞台來滿足他茶餘飯後的消遣。我盡量按照心照不宣的「遊戲規則」行事,可那一日剛好在那個時段經過的我還是走進了其中的一家餐館。挑選了一個靠門向外的位子,我猜想著可能的出現,期待著熟悉的身影,可又害怕不能適從的局面給四月帶來可能會有的抵觸心理。是的,上蒼排演的劇目開始上演,我們總是逃不了成為命運的棋子,並不一定會出現的她出現了,她們三個手挽著手出現了,在離我很遠的馬路對面緩緩行進。是她,我所有的光開始聚焦,一條如炬的光線從門的右側跟隨著四月的腳步掃向門的左側,直到她們的身影離開我目力所及的範圍。

已經多久沒有見到她了啊,一點沒變,她還是她,而我還是我,只是我們已經不是我們了。她們的動嚮應該是去那家麵店吃面吧,我這樣猜測著。算準了時間,大概她們已經開始就餐了,我起身離開餐館往家去,路那麼寬,人那麼多,她們應該不會注意到我的,況且麵店是在馬路的另一面的最後一家。

我四顧張望著,快速的掃視著目力所及的一切,我這邊的一些熟悉的餐館並沒有她們,路快到頭了,她們只有可能在最盡頭的那家麵店里了,絕不可能出現別的情況,也就是說她們絕不可能注意到離得那麼遠的我。

快到了,我的位置快到麵店的馬路對面了,這麼遠的距離,那麼多人,那麼多車,我可以稍微遠遠的觀察一下,尋找一下她的身影,她們應該不會發現我的目光才對。

我腳步放緩,側著頭尋找著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可好像哪裡出了問題,我的視線里好像出現了她們的身影,又分明找不到,但是已經找到的意識在那一瞬間是那麼強烈和清晰。她們就在一個我發現過的地方,我的視線的邊邊角角開始敏銳起來,在餘光的最遠處,在我轉頭的一瞬間,真的是她們!我沒看錯,是她們,四月在正中間,穿著剛才看到的那件牛仔外套,她們正迎面向我走來。這是我怎麼樣也不會預想到的劇情,這突發的狀況又在考驗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可腦子裡完全沒有預演過的劇本,我只能臨場發揮,將一切做到最自然。

「你們怎麼在這裡?」我張開雙手異常自然和高興的向她們走去,看來完全沒有需要劇本和心理建設的必要。

「哇,你去哪裡拍的戲啊?」她們在我注意到她們之前應該已經看到我了,並提起了前幾天看到的話題。

「就去年出去玩了幾天拍的。」我含糊著。

「去買了果汁喝。」靜怡微微抬了抬手上的杯子說道,而四月禮貌性的笑著看了我一眼后就一直低著頭喝果汁並不說話。

我跟靜怡和夢夜繼續寒暄著,可分明也感覺到自己的目光始終無法離開四月,那麼久沒有離她那麼近的距離了,我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像是追蹤導彈鎖定目標似的無法脫離,四月也不得不背過身做出似走非走的姿態。

「飯吃了嗎?」我問。

「先去買了果汁,這會去吃,你怎麼在這裡?」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

「我也去吃飯,剛吃完。」邊說我們之間的距離便也越拉越遠,四月始終沒有回頭再看我一眼。

簡單的告別後,她們便手挽著手向著我來時的路離開了,我獨自一人站在原地,目送著她們的背影,直到四月再一次消失在我的世界她也沒有回過一次頭。

可是我並不覺得有一絲的尷尬,雖然四月一直不敢看我但我也絲毫不覺尷尬,可是這短暫的相遇像是一種獨特的能量,正在激發被封印的可怕意念,那被禁錮在層層監獄中的妄念又蠢蠢欲動了。我並不想我們的最終談話結束在四月兩個月前的那一句「不想聊」,我希望四月能對我有一點最普通的情誼,只是最普通的就好,我想是需要一場久違的敞開心扉的坦白會。又或者這僅僅是我的借口,普通的情誼並不是我魂牽夢縈的,我要的可能並不止於此,但一切的無可奈何讓我不得不止於此,為了維護最低限度的情誼,也或許是為了解放自己的相思之苦,我還是做出了理智之外的舉措。

我翻查著微信找到了許久不聯絡的小群,併發起了聚餐的邀請,靜怡是情緒高漲的,可是許久的沉默后四月僅僅是回復了一句「吃不下」就再無下文了。

於是我試著私聊,結果也跟預想的一樣,四月以「真的吃不下,心情不好,不相聚」斬斷了我的妄念。

是我又放肆了吧,我明明已經做的很好了,我已經用兩個月的時間控制的很好了,為什麼要做一些明明知道沒有結果的事情。我所有的心理建設難道只是形同虛設嗎?我的自制力到底在哪裡?為什麼不能給四月一個舒適無壓的環境,我已經不是曾經那個能帶給她愉悅心境的人了,我什麼也不是,她心情不好並不是因為我,她吃不下也不是因為我,我是深深知道的,我什麼也算不上,那麼為什麼就是做不到,我為什麼一見到她就無法控制自己?我應該明白自己的無能為力,我應該早就明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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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蒼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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