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 遊歷四方之醫 第161章 各個擊破

第9卷 遊歷四方之醫 第161章 各個擊破

與水塘中的魚形水鬼一番較量,使得裴旻全身濕透,此時在山上行走,經山中秋風一吹,他亦覺寒氣侵體,渾身冰冷,好在他身體強健,一路咬牙堅持,不過,越是強忍寒意,越是覺得寒冷,他與公孫大娘四處打量,要找一個地方生火取暖。

此時,就在山路轉角之處,出現了一座蓋着灰瓦的石屋。

裴旻內心一喜:總算有人家可以暫借休息了,說不定還有暖和的火盆可以烤烤衣服呢!

裴旻上前敲門,半響,一個老嫗佝僂著身子將門打開了。

老嫗拄著一根黑舊的木頭拐杖,她身材矮壯,衣着老舊,頭裹長巾,臉上浮胖,雙眼凹陷,活像一個老巫婆。

公孫大娘上前道:「老婆婆,我們在山中迷了路,請老婆婆行個方便,讓我們在你家中休息一晚,可以嗎?」

老嫗斷斷續續的咳嗽了幾聲,垂頭側耳道:「姑娘,你說什麼?老身年歲大了,耳朵聽不太清了,眼睛也花啦。」

公孫大娘只得再大聲的把話重複了一遍。

咯吱聲中,老嫗顫顫巍巍的將那木門打開,道:「客人請進吧,這裏山大林密,常有人走失了方向,過路人借宿也是常有的事。咳……咳咳……咳咳咳……只要你們不嫌我這裏簡陋,願住多久,就住多久。」

裴旻與公孫大娘進了石屋,老嫗將門關上,又彎著腰顫巍巍的回到了她原來坐着的一張安樂椅上,那安樂椅上堆滿了破衣爛襖,顯得十分陳舊。

兩人四處打量,只見屋內一角的土坑中,幾根柴禾正畢畢剝剝地燃燒着,使得屋中明亮而暖和,不大的石屋內,在牆上四周石縫中插入了木條,木條上鋪有一塊塊的木板,就這樣搭起了幾排簡易的木架子,架子上擺着一排排形態各異的木偶,兩三排的架子上,木偶總數怕有上百個之多。

裴旻與公孫大娘坐到火堆旁,不一會兒,裴旻身上的衣物已烘乾了不少。

那老嫗也坐在火堆的另一邊,她一言不發,只是一隻手拿着一段殘木,另一隻手用刻刀在木頭上仔細地雕刻着,火光映照在她那佈滿皺紋的臉上和灰濛濛的雙眼上,卻有一種讓人說不出的害怕。

公孫大娘心裏總覺得怪怪的,但那老嫗正在一旁專心地做人偶,自己總是客人,她又不好將心裏的疑慮向裴旻明言,她向裴旻身邊靠了靠,試探性地問道:「老婆婆,您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老嫗道:「老伴兒死了二十多年啦,我孤家寡人一個,平日沒事兒的時候,就做一些孩子們喜歡的木偶到山下揚州城裏去賣,以此換些零花錢。」

老嫗不停的用刻刀在木偶上修刀,地上落了許多的木屑,不一會兒,一個木偶在她手中漸漸成型了,她露出滿意而邪惡的笑容,嘿嘿笑道:「這位小哥與小姐俱是年紀輕輕,擁有絕好的青春年華,老身實在是羨慕……咳咳咳……我給小哥做了一個木偶,這就送了你罷。咳咳……咳咳咳……」

說完,老嫗將手中的木偶舉了起來,只見這木偶的面貌依稀與裴旻有幾分相似,但這木偶卻是殘臂,沒有雙手!

裴旻拉着公孫大娘騰的站了起來,悚然退後數步,道:「這……這木偶為什麼沒有雙手?」

那老嫗詭秘一笑,道:「小哥你不必生氣。老身獨自一人,孤苦伶仃,日子過得極其寂寞,我正好差一個守門人,小哥要是留在我這裏,老身半輩子的積蓄將來也是你的。不過我看小哥手提寶劍,腳步輕盈,武藝定然不弱,恐怕只有沒了雙手才會聽命於我吧。」

裴旻見她露出了本來面目,反而毫不懼怕,振聲道:「哼!想不到你是我們的敵人,你如此居心險惡,就別怪我欺負老人家了!」

公孫大娘也厲聲喝道:「你到底何方神聖?」

老嫗臉現寒霜,冷笑了幾聲,方道:「老身乃上清觀魑魅魍魎四鬼之一的人鬼,你們能來到這裏,想必已見過山鬼和水鬼了。」

裴旻道:「你說的是那頭黑野豬和金鯉魚?可惜他們已是我劍下亡魂,難道你也要步他們之後塵?」

老嫗怪笑道:「年輕人,勇氣可嘉,但何必逞能!你們過得了山鬼和水鬼那兩關,不見得能從我這裏過去,我的地盤我做主!諒你們也插翅難飛!你們看到我這架子上的木偶了吧,我每殺一人之前,便要做一個這個人的木偶像,如今算來,已有上百人栽在我的手裏,只要我一出手,便十拿九穩。」

話已說僵,動手難免。

老嫗飛身而起,順手從木架上抄起一個木偶便朝裴旻擲來。

此老嫗殺人如麻,自不是善類,裴旻早拔劍在手,他一劍劈下,將飛來的木偶斬為兩段。

老嫗見了,又心疼又惱怒。

這裏的每一個木偶都是她嘔心瀝血之作,都是她「戰績」的見證,如同她的一百多個孩子一般,都是她的心頭肉,叫她如何不心疼!

她以木偶為暗器,以為石屋狹小,出手必中,不料裴旻劍法凌厲,又快又准,她這一招「枯木逢春」徒勞無功,叫她如何不惱怒!

不過,她不能停手,禿鷹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不能阻擋來犯之敵,她無法向觀主交代,木偶再重要,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

木偶接二連三的朝裴旻與公孫大娘飛來,裴旻與公孫大娘兩人三劍,風雨不透,木偶紛紛被打落在地上。

那老嫗還要去取木架上的木偶,裴旻與公孫大娘對視一眼,兩人心有靈犀,同時騰空飛腳,將兩邊牆上的木架踢翻!

木架上的人偶紛紛落地,許多木偶甚至直接掉落到了火坑裏!

這些木偶有些擺放時間較長,十分乾燥,有的還塗有粉彩油漆,遇到火便呼呼燃燒起來!

那老嫗捶胸頓足,連連咳嗽,似乎喘息得不能迴轉過氣息,她不撿木偶,反而氣急敗壞的朝裴旻撲來。

裴旻與公孫大娘騰出手來,裴旻出右掌,公孫大娘出左掌,兩人配合默契,兩掌去如迅風,同時擊在老嫗的左右肩頭,將老嫗擊倒在地。

老嫗掙扎著還要爬起來行兇,不料就在她奮力掙扎著要爬起來的時候,她的兩隻腳連續踩在了地上的兩個圓滾滾的木人偶上,她一下子便向火坑栽去!

她衣服上平日裏沾染的油漆太多了,她的衣服也太久沒有洗過了,如今一旦惹火上身,她那佝僂的身體一下子便轟然燒了起來!

老嫗身上的火越來越大,她掙扎了幾下,終於倒在地上不動了,她還是被她殺死的人偶復了仇,這就是天道輪迴,善惡有報。

裴旻將地上的木偶及木架子全部扔到了火坑之中,讓這些附着在木偶上的冤魂隨風而去吧。

等裴旻與公孫大娘出了這恐怖石屋后,那石屋裏的火越燒越大,終於將整個屋頂也燒了起來。

折騰了這麼一夜,已將近黎明,天空中的明月光芒漸漸暗淡,大地悄然復甦,樹林中已漸漸響起了鳥語。

古老的上清觀終於出現在眼前。

當裴旻與公孫大娘推開道觀大門的時候,突然從院子裏傳出一陣悠揚動聽的歌聲:

蘆葦高,蘆葦長,蘆花似雪雪茫茫。蘆葦最知風兒暴,蘆葦最知雨兒狂。

蘆葦高,蘆葦長,蘆葦盪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當年放牛郎。

蘆葦高,蘆葦長,隔山隔水遙相望。蘆葦這邊是故鄉,蘆葦那邊是汪洋。

蘆葦高,蘆葦長,蘆葦盪邊編織忙。編成捲入我行囊,伴我從此去遠航。

蘆葦高,蘆葦長,蘆葦笛聲多悠揚。牧童長大游遠方,一心牽掛爹和娘。

這是江南一帶傳唱極廣的一首童謠---《葦編五絕》。

只見上清觀前院的梨樹下站着一人,此人穿一身花花綠綠的戲服,后衣襟上插著兩根長長的羽翎,她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脂粉,眼瞼上抹有紅妝,嘴唇塗有紅膏,渾身打扮成了貞觀巾幗英雄樊梨花的模樣。

此時此刻,她正提着嗓子,揮動着長長的廣袖,用尖銳的聲音咿咿呀呀的唱着這首童謠,從容貌與聲音來看,這唱戲的人分明是一位女子。

而裴旻仔細看時,卻發現他明明就是一個男人,因為這人唱歌時,咽喉處有一個巨大的喉結上下滾動,女子又怎會有這個特徵!

這唱歌的歌伎見有外人來到,尖著嗓子半唱半問道:「何人入我門?不經允許,不知禮數,該當何罪?」

裴旻道:「山野粗人裴旻,有事求教上清觀禿鷹道長。勞煩……勞煩小哥通報一聲。」

他不知此人身份,此人非男非女,非道非俗,因此他胡亂叫了個「小哥」的稱呼。

那歌伎道:「你真壞!說什麼小哥哥,人家是小姐姐啦,大家當面叫我戲精,背後叫我戲鬼。」

裴旻道:「哦,你是上清魑魅魍魎四鬼之一?」

那歌伎道:「你真聰明,豈止如此,奴家乃四鬼之首,專一看守上清道觀之日月門,你們也不想想,觀主高高在上,豈是說見就能見的嗎?」

公孫大娘沉聲道:「要是我們非要見他呢?」

那歌伎道:「喲,這位小姐姐說話挺沖的嘛!難道你們要對奴家動粗不成?奴家怕怕!」

公孫大娘知道此行絕不可能一帆風順,如今只有硬闖山門了,她冷哼道:「我們要是動手,你又能怎麼樣?」

那歌伎嘻嘻笑道:「不怎麼樣,我決定……先動手!」

他不打任何招呼,話音未落,他右手一甩,一段長長的廣袖飛快的朝公孫大娘飄了過來。

昨夜裴旻連戰三場,公孫大娘有意讓師傅休息片刻,她見那歌伎用袖子來襲,在不明白對方的招式的情形下,她斜刺一閃,躲開長袖。

那長袖看似綿軟無力,此時打在兩人身後的門上,那門如同被人用力推了一掌,猛然關上了。

公孫大娘九天鳳儀劍已經出鞘,但那戲鬼長袖善於遠攻,一對兒廣袖使開時,如流雲飛瀑,翻滾洶湧,既不能硬接,雙劍也攻不進去!

好在公孫大娘輕功極好,那戲鬼之流雲飛袖雖然招式奇特而凌厲,但公孫大娘身輕如燕,飛躍縱跳之間,從容不迫,戲鬼一時也奈何她不得。

就這樣,沒過多久,戲鬼招式已然用老,而公孫大娘已思得破敵之策。

戲鬼雙手一伸,雙袖起起伏伏,如平地波濤般直卷過來。

公孫大娘飛身而起,如凌波踏浪般從雙袖上飛了過去,雙腳連連在戲鬼的頭胸處連踢了六七腳之多。

戲鬼沒想到公孫大娘輕功如此高明,他遭此重創,一下子軟軟地斜倚在梨樹身上,他伸出蘭花指,說了聲:「冤家……你……」他便頭一歪,去地府閻君處報道了。

正是:

木偶各異無心機,戲如人生人如戲。

破除萬難達險地,驚得深山飛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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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聖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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