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激斗

但那白猿似乎靈敏異常，它望見森先生，不但沒有像常人一般驚恐的避開，反而抬手便做出反擊的動作。

當下那對赤目一轉，竟控制着雙腿猛地一頓，硬生生的止住了前撲的身子，連同那地面都被其踩的裂了開來。

可如此一來，卻使得森先生那剛猛的一拳，只打到這白猿身前半尺處，便落空了。這一下，使得森先生體內原本高速流轉的氣機，立馬堵成了一團。

「嘔」森先生在氣機翻湧之下，強忍下一股想吐的衝動。

可憐這森先生在火工道人的幫助下，原本化了一身功德之力。能頂上尋常修道人起碼三十年的道功。卻奈何實戰經驗太少。

有道是：「物長三尺，皆有靈。」眼前這白猿能長得如此巨大，想必也是年歲久遠。修鍊成精之物。再加上在這深山老林里，沒有點捉對廝殺的本領，哪有那麼好存活下來。

這赤目白猿立馬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雙腿朝地上一蹬，兩隻長長的雙臂，快若閃電般的朝前一探，瞬間便拿住了森先生的雙肩。隨後口中怪叫一聲，竟然就勢將其朝後狠狠的扔了過去。這一連串的動作，自然是在眨眼間便完成了。

「咚咚咚」使得森先生根本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只覺得雙肩上傳來一股怪力。將其死死地拿住。緊接着就感到自己身體一輕，被重重的砸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時間，使得他的胳膊雙腳和臉頰上，都摔得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顯得十分狼狽。

但萬幸的是，這一個月來，森先生日練夜練之下，其自身筋骨的強度，早已強於常人數倍。所以這一摔之下，沒有直接昏死過去。

「咳咳」森先生艱難的爬了起來，摸了摸嘴角流出的血液。他藉著頭頂灑下來的那一道月光，環顧了下四周。

原來他被這白猿摔了一下，摔到了一處雜草叢生的平地上。這平地是由青磚鋪成的，但似乎年久失修了。周圍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石墩和石柱。

而在他正前方位置，竟然還有一座破落的寺廟。這寺廟從造型上看去，倒有幾分唐朝建築的味道。但可惜的是，從其左邊頂上處，已經有一大片都坍塌了下去。

一塊破舊的牌匾，斜斜的靠在了正門的左邊。上面赫然寫着「方山寺」三個大字。

但更令森先生震驚的是，在那牌匾的前方，此刻竟有一位身穿緊身迷彩服的女子，倒在地上，口中發出一陣陣虛弱又痛苦的叫喚聲。

森先生下意識的定睛一看，竟發現原來這女子，竟然是失蹤的波波。只不過此刻的她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身上的衣服大部分被扯破了不說，那暴露出來原本白皙的肌膚上，也都掛滿了鮮血。

並且在其右臉上，不知被什麼東西，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流的她右半邊臉，到處是血。看上去凄慘極了。

「波波。」森先生激動了喊了一聲，就朝着波波跑去。

但可惜，眼看他就要跑到波波身邊時。放才那隻白猿，卻迴轉了過來，巨大的身形，竟如同鬼魅般，雙臂一劃一拉之下。眨眼間便再次來到森先生的面前。抬手便朝着森先生的頭上拍了過來。

森先生方才被摔了一下，腦袋還處在發懵的狀態中。見那白猿巨大的手掌朝其拍來。第一時間，沒想着閃避。反而下意識的伸手朝腰間掏去，想將那八棱八卦錘拿出來。

但終究還是慢上一拍。

眼看着在這下一秒就要屍首分離的森先生，一時間也是大腦空白。根本來不及在想其他。

「咻」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響箭聲猛地從其耳旁傳了過來。下一秒，他便看到原本應該拍在他頭上的巨掌此刻卻被一隻銀色的箭矢狠狠的刺了進去。

不僅如此，這枚急射而來的箭矢上，似乎還夾帶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竟然將白猿整個身體，都一同砸進了廟裏頭去。

一箭之威，恐怖如斯。

森先生下意識的轉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剛剛被他推至一旁的金寧開弓射出來的箭。只不過，此時金寧的樣子卻顯得十分狼狽。她拿着牛角弓的左手，軟塌塌的垂了下來不說。那戴着玉扳指的右手，此刻也都血肉模糊了。尤其是其食指，大拇指以及虎口處，更是布上了數道巨大的切口。

看樣子，她發出這一箭，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但這金寧面上卻沒有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只是不斷的在喘著粗氣。反而見森先生朝其望來。還十分淡定的，咧嘴對其笑了笑。

看的森先生心裏又是感動，又是心疼。同時一股對白猿的怒火，從其心裏燃燒了起來。

緊接着他先是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放到一旁，隨後又從腰間將那對八棱八卦錘拿了下來。

兩手持着八棱八卦錘，微微的調整了站姿。隨後慢慢的將左手錘往前一遞，右手錘壓在腰間。雙手小指與無名指在錘柄上連扣三下。

這小小的動作，其實裏頭大有說法。其實人的五指對應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無名指，屬肺金。小拇指，屬腎水。

而在五行中，金能生水。所以以小指與無名指連扣。便是以呼吸帶動肺氣，再以肺氣調動腎水。從而使那腎水開始流動，最後使得腎水調動出，體內的陽氣，注入這八棱八卦錘中。以此來激活那原先巽艮兩卦上的靈氣，為己所用。

不過眼下森先生的體內並沒有練出火工道人說的那一縷精氣。只是強行催動體內腎水，以裏頭的腎精暫時調動體內陽氣，來激活的。

所以能夠運用這八棱八卦錘上這兩卦的時間，也只有短短的三分鐘罷了。若是日後，能煉出一縷至純的精氣，便能催動這體內陽氣，化成陽火。屆時，只要陽火不滅，那運用的時間才能是無限制的。

但眼下這短短的三分鐘時間，對於森先生也足夠用了。

只見森先生深吸一口氣，後腳猛地一踩，整個人便如同離線的箭一般朝那廟裏沖了進去。這時那寺廟中由於頂上坍塌了一半的關係，使得天上的月光，照射了進來。將裏頭大部分的情景都映照了出來。

這神像高約6米，塑有三面，每面像上還有三目。只不過這三面相卻非慈眉善目的樣子，而是圓睜著神眼，呈現出一種岔怒相。

同時其神還有六隻手臂，左邊的手，拿着一把長柄芭蕉法扇、罥索及弓弦；右邊的手，拿着寶劍、長戟與箭。使人一眼看去，頓覺裏頭藏有一股無邊的威勢。

但有一點卻使人看了有些瞪目結舌，一般而言，但凡塑立起來的神像。腳下踩的坐騎，不是龍就是虎，要麼就是仙鶴或者神龜。可眼前這尊神像，腳下踩着的卻是一隻通體白色，尖嘴獠牙的野豬。

實在令人費解。

可這些，對於森先生而言，並不是他所最要關心的。因為眼下，就在這尊神像，腳踩下的野豬旁，那隻白猿此刻正半靠在上面。

它見森先生朝其沖了過來，赤目中絲毫不顯慌亂之色。反而自顧自的用左掌將右掌刺入的箭矢用力的拔了出來。

隨後口中輕喝一聲，竟然將那枚箭矢朝森先生擲了過來。

「吱」只見那枚箭矢在白猿的巨力作用下，在空中爆發出一道刺耳的響聲。那鐵質的箭頭竟被空氣摩擦的隱隱發紅。

森先生見白猿這一箭擲來，勢疾力沉，下意識的便控制腳上的肌肉。朝右側微微一偏，想要避開這一箭。可誰知，那白猿似乎已經預料到森先生這一秒的動作似的。

那疾射而來的箭矢，竟不偏不倚的對着其胸口急急的刺了過來。

無奈之下，森先生只好左手往後一拉，帶動右手錘朝前狠狠的一砸。硬生生的接下這一箭。

「咚」這兩兩相撞之下，竟發出一聲巨響。隨後那枚箭矢也應聲斷裂了開來。但森先生整個人卻因此生生的頂着上面傳來的勁力，後退了半米之遠。連其腳上的登山鞋都盡數爆裂了開來。

森先生站定后，臉色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了。那握著八棱八卦錘的右手，此時也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他心中十分清楚，這白猿剛剛這一手馭物的手段，顯然已經摸到之前，火工道人跟他說過的對力控制的三大境界裏頭，「入微」境界的門檻。

至於其他兩大境界，分別是「化境」與「入神」。其中這「入微」境界，是三大境界中最低級的。但這說是最低級，可卻想要達到，卻是難上加難。

因為不管人與動物，想要真正做到用自己的意識去控制周身所有的肌肉。是一件很難得事情。練武練功，首先練得就是這一點。

就如同火工道人曾經演示給森先生看過。「入微」境界的最高程度，就是要練到骨肉分離的地步。

何謂骨肉分離？

打個比方，讓你伸出右臂，你一個念頭下去。能夠在小臂不彎曲，筆直不動的情況下，直接讓你的三角肌如同圓球般動起來。

如此才能算是骨肉分離的地步，也就是對力控制「入微」的境界。以此類推，通過不斷的練習，使得你的小腿，大腿，肩胛骨，腰部肌肉，以及臀部肌肉。每個局部肌肉都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才算是「入微」圓滿了。

而眼下這白猿，能夠僅憑其左掌，便能將其身上的巨力，充分的送到箭矢之上。並且還讓箭矢保持準頭不失，這已經是初顯「入微」境界的表現了。

若是方才換了，更為常用的右掌來發箭，那可真夠森先生喝一壺的。

所以心念流轉之下，森先生愈發覺得對上這白猿，心中沒底。

但好在方才金寧那出其不意的一箭，傷了白猿的右掌。這是目前，它唯一的弱點了。

一念至此，森先生也不再多想，心中打定主意，朝白猿右掌上猛攻便是。於是暗暗控制着八棱八卦錘上的巽卦，將其中一絲靈氣抽出來，加持於自己的雙腳之上。

「蹭」的一聲，雙腳輕輕一點地面。整個人不退反進，朝着靠在神像野豬下的白猿沖了過去。

那白猿見狀，似乎是覺得自己必殺的一擊，竟然就這麼被破去了。面上憤怒非常，立馬站起身來，怒吼一聲。那對圓睜著的赤目中，似乎都要噴出一團火來。

它竟然也不顧一直在流血的右掌，反而雙手狠狠的用勁一捏，雙手並指成拳。縱身一躍從那神像高台上，對着森先生砸了過來。

「咚咚咚咚」森先生咬着牙，舉起手中的八棱八卦錘。先是硬頂住了白猿從上砸下來的最為威猛的兩拳。隨後整個人不斷的通過後退，擰身，轉換重心。將那不斷打來的拳勁，儘力的卸去。

當然，以森先生的筋骨強度，自然比不上這一身銅筋鐵骨的白猿。所以他每次硬撼卸勁后，都會有兩分力道無法徹底卸去。只好以自己的身體硬抗。

於是十拳過後，森先生便覺得自己身上的各個關節，開始不斷吱吱作響。似乎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一般。

但他也知道，此時正是狹路相逢之際。誰先松去那一口氣，誰就要被硬生生的砸成肉餅。於是他心中也開始發狠了起來。

竟然調動起眉心那還未徹底消耗的功德，瘋狂的催動《天火流金訣》，將那火工道人傳於他的《貼身九捶》運用道了極致。

一錘又一錘的勁力，不斷的傾瀉到了那白猿的身上。

若是這時，一旁有人在其觀看，便能夠看到，此時的森先生，不僅七竅之中，有一絲絲漆黑如墨的血液，不斷的滲出來。在其兩腰之上，竟有兩道細如遊絲的腎氣，也從裏頭滲透了出來。

如同兩條小蛇一般，不斷的湧進了其雙臂之中。

這一種打法，無異於飲鴆止渴。

森先生自己的心裏也清楚，一分鐘過後。屆時其體內腎精，便要徹底消耗殆盡。即便到時，那眉心的功德之力還在。也依舊無法使得他再揮出哪怕半錘之力。

因為這功德之力，主要是作用於心神之上。對於氣機和筋骨是無法起到半分的作用。

當然，那白猿在從起先的單方面壓制森先生的局面之下，也漸漸的在森先生爆發后。陷入僵持的局面。

雖說森先生功力不足，但其手上那對八棱八卦錘，在那艮卦的作用下。不說逾重萬斤，千斤之力卻是搓搓有餘。再加上通過那《貼身九捶》獨特的發力方法之下。

使得原本作用在白猿身上的一錘，從最初只令其周身震蕩之餘。到眼下，這白猿每接一錘，便有一股巨大的錘勁，從其體內爆炸開來。

那原本一身雪白的皮毛，此時也被染得血紅一片。而它那雙用來硬砸八棱八卦錘的雙拳，也漸漸的變得血肉模糊了起來，那一根根森森的白骨，不斷的突顯出來，顯得十分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