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杵山之鬼

北方群山綿延，有龍脈暗藏，生機盎然，卻也有窮山數座，其中杵山便是那窮中之窮，更有惡水相伴，山上生活那是一個窮困潦倒。

方圓數十里幾乎不見一片綠葉，一隻生靈。

「明瑤，你快別睡了，三兒四兒幾個快為了最後歪脖子樹里的水打起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一隻體形矮小，毛色亮麗的文狸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叫喚著，很是呆萌。

「讓他們搶，搶完了也該走了，這個山快死了，還留著幹嘛。」

明瑤翻了個身，捂著耳朵，繼續要睡。

小文狸氣急，一個飛跳想要撲到明瑤身上，卻生生穿過，回頭一臉不可置信。

「明瑤...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剩虛體了？」

小文狸不懂，滿眼淚汪汪，明瑤倒是看得開，像感覺冷一般，抱了抱自己，縮成了一團，「大驚小怪，我是山鬼，山之神，這山都快死了，我自然也會跟著消亡。」

「消亡...」

小文狸反覆重複著這兩個字眼，眼淚嘩嘩的掉。

「明瑤，你不要死好不好，斐然捨不得，活著不好么？」

明瑤被吵著頭疼，「你這小傢伙，給你取了人名你倒是有點人性啊，我真的困得很，就想睡覺，至於活不活著，等我一覺醒了再說？好不好？」

斐然似懂非懂，耷拉著耳朵。

「可你一覺還醒的過來么？」

一句反問，沒有回答，卻是問住了明瑤。

想著去年冬天在田地里撿起斐然的時候，身邊有兩副已經凍僵的屍體，應該是她的雙親，明瑤沒法對有這麼經歷的斐然繼續說那樣的話，艱難地睜開眼，手中靈力流轉，虛體漸漸變實，把面前的斐然抱到懷裡。

「會的，等醒過來，我就帶你離開。」

懷裡的斐然聽到明瑤的承諾安靜了下來，像往常一樣，在明瑤懷裡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也睡了，等待明瑤的再次蘇醒。

這一睡就是三個春夏，待明瑤緩緩睜開眼，可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一跳。

猶記得自己睡著的時候就是隨意睡在了一個石頭上，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小的文狸，這一覺醒來，文狸不見了，自己竟然睡在了一個用樹木花草搭建的屋子裡。

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環顧四周，很是像模像樣的屋子，有多久沒看見這麼有人性化的屋子了？

突然有人開門，一個小巧活潑的女子，估摸著16.7歲，就站到了明瑤跟前。

「你是？」

明瑤有些意外。

女子瞪著大大的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又帶著點委屈。

「斐然？」

明瑤接著肯定地問，女子一個跳躍撲到了明瑤懷裡，拼了命地撒嬌。

「明瑤，你終於醒了，你看，我都長大了。」

斐然興奮地蹭著明瑤的臉頰，像只討好的小狗。

「你這麼快就化形了？還是只母的，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我這樣不好看么？明瑤，我就是想像你一樣才化形成這樣的，多好看，山上的好多雄獸都喜歡我呢。」

明瑤被搖的頭暈眼花，看著面前和自己有六分相像的臉，「好看好看，我們斐然現在是只漂亮的母文狸了，要趕緊生下許多小文狸，一窩一窩的，多可愛。」

斐然聽著臉一紅，滾到了一邊，化成了獸形。

「你不要亂說，人家現在知道什麼是人性，什麼是臉皮呢？你可不要拿我開玩笑了。」

斐然嬌嗔，明瑤打心裡開心，斐然是健康成長的，沒有留下什麼童年陰影，雖然自己沒有機會做什麼，但畢竟撿下了她，要對她負責。

這次醒來，明瑤明顯感覺自己身上的靈力有了很大的恢復，但是基於杵山之前的情況，不可能是這樣的發展。

「斐然，我們這是在哪裡？我沉睡之後，發生什麼了？」

斐然搖頭，「這裡還是杵山啊，我本來是想帶你離開的，可是我發現你一離開杵山身體就會快速消亡，我不敢，就一直守在原地。」

「那是杵山死灰復燃了？」

這下輪到明瑤吃驚不已了，要知道一座山的消亡是經過千年的更迭，也是演變的必然，只是時間的長短，怎麼會突然又枯木逢春呢？

「被你猜對了，我們杵山可是遇到大恩人了，就是你睡了后的兩天，那羽仙派的柳樂歌上仙和杜若芷上仙訂了婚約，神恩廣散天下，我去神祠求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求來了一場潤雨，還見到了柳樂歌上仙本人，太英俊了，不愧是上仙啊...」

斐然泛著花痴，明瑤訕笑，想著也算幸運，只是這山雖暫時活過來了，可明瑤並不打算再呆了。

嚴聲說道：「你知道就好，人家是上仙，修仙中的佼佼者，半隻腳跨入仙界的人，我們是螻蟻，收了恩惠就好好感恩戴德，不要有非分之想。」

斐然點頭，整個人被說的蔫蔫的，只覺得明瑤腦門上冒著深深的怨氣。

「那好，明天我們就離開吧，我答應帶你離開的，我也想換個環境，換個山頭。」

「好哎~」

斐然屁顛屁顛跟著明瑤，轉瞬就忘了剛才的不愉快。

晚上明瑤舉行了離山儀式，主動放棄了杵山，山鬼和山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繫，一個山頭就只能住著一隻山鬼，直到山毀鬼消，但也記不清是百餘年前的什麼時候，明瑤無意得到一本秘籍，上面講述著可以解除山鬼和山之間的聯繫，不過有期限，三個月內必須找到其他的山簽訂契約，不然就會灰飛煙滅。

明瑤說不清自己突然決定離開的心情，就是想要逃避什麼，那便走唄。

霞光萬里，祥瑞東升。

「明瑤，明天就是天選之日，你且不要驚慌，一切尋常就好。」

「師兄，我知道，我會好好努力的。」

一個白衣男子站在明瑤身側，光芒從他背後而來，明瑤背著光看不真切，就覺得十分溫暖親和。

場景一切。

「師兄，你這樣袒護一個罪人可是會遭人非議的，我們仙門容不下這種妖人。」

「就是，容不下...」

「妖女就該去死！！！」

渾身的刺痛，不絕於耳的謾罵，明瑤被縛在高台之上，還是看不清那個一身白衣之人，依稀覺得大概是傾城之姿，只是滿臉漠然與失望。

「不要，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

反覆掙扎，聲聲泣血，明瑤從夢中驚醒，久久不能平靜，那刻於心骨的記憶與情感壓得明瑤喘不過氣。

「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