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阮漉車禍,薑茶發怒
阮漉有些失眠,還沒睡着,他下床去開門。
門一打開,賀紹就說:「沒找到人。」他臉色有點差,酒店是他讓人安排的,現在出了差錯也理應怪他。
監控顯示,過來放膠袋的是一個帶着黑色鴨舌帽的人,個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裹得嚴實,分不清是男是女。
這個結果在阮漉的意料之中,他眉眼溫和,善解人意,「沒事兒,您累了一晚上了,回去睡吧。」
賀紹嘆了口氣,眼下有疲態,「我和酒店這邊商量過了,他們會加強安保,明天再多請幾個保鏢,你晚上睡覺也注意點,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就趕緊給我打電話。」
阮漉溫聲細語,讓他放心,「好,您快回去吧。」
賀紹轉身走,一邊罵罵咧咧,「現在的私生粉真是神了,也不知道怎麼得到的消息。」
知道他們下榻酒店的人不多。
看賀紹回了房間,阮漉也轉身進去,他這會兒有了點困意,在床上躺下想東想西的,漸漸的就睡了過去。
另一邊,大半夜的,還真被米斌他們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空無一人的長走廊中,忽然從一個方向傳出來一聲細微的動響。
這就是阮漉住的那一層,距離他房間不遠,拐個彎兒,是一間儲藏室。
沒開燈,全靠外面走廊漏進來的燈光照明。
開着一條細細的門縫,一隻手突然伸出來,剛抓住門,又被拽了回去。
大半夜的,這一幕顯得有些詭異。
「別出聲!」戴博壓低聲音威脅。
儲藏室內放的全是雪白的枕頭和被子,一個女人被壓在枕頭上,趴着,姿勢狼狽,凌亂的長發蓋住了半邊臉,被戴博粗糲的大掌從後面按住後頸,動作粗暴。
門縫漏進來的光照在她眼上,眼裏的水汽快凝成淚,滿是恐懼,嘴也被捂著,只能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米斌蹲在她面前,手裏拿着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在手裏轉了一圈,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只要你不出聲,我們就放開你,怎麼樣?」
那女人頓了幾秒,之後瘋狂地點頭。
戴博緩緩放開捂着她嘴和按着她後頸的手,見她很安分,在米斌身旁蹲下。
那女人也坐了起來,拉了拉裙子,撥開黏在臉上的髮絲,露出全臉。
這張臉,阮漉要是在這兒一定,知道她是誰。
女人叫做穆丹,是下午問問題的那個女記者,但目前已經不算是記者了,她在那場採訪后就已經被公司開除了。
她眼眶泛紅,快嚇哭了,動了動嘴,想問『你們為什麼抓我?』但考慮到他們的威脅,就沒出聲。
米斌辦事利索,拿出手機,舉到穆丹面前,「這個人是誰?」
昏黑的儲物間中,忽然的光亮有些刺眼,穆丹迴避,緩解一下心裏的恐懼,才把視線集中在屏幕上。
屏幕上是的畫面稍顯模糊,但一看就是監控,監控里有她的身影。
這是在一條大道上,兩邊是綠化帶,路上行車不多,路邊停了一輛車,車邊站着她,還有另一個人的身影。
她的臉很清晰,另一個人背對監控,一身黑,頭戴鴨舌帽,分辨不出男女。
穆丹看清監控,表情慌了,「我不知道。」不等米斌張嘴,她像是怕被以為是在狡辯,語速很快的解釋,「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誰,是她先找我的。」
米斌頓了頓,「仔細說說。」
那是下午路演結束后,她拿着採訪資料回公司,可還沒進公司,在樓下就被攔住了。
她的一個同事拿走了她的採訪資料,還給了她一個箱子,說她被開除了。
那箱子裏是她留在公司的東西。
她懵過之後,抓着那人問為什麼開除她。
那人也替她可惜,語重心長地說:「以後別那麼倔,聽公司的吩咐。」
她再問,同事才說:「聽說有一個大人物給老闆打了電話,不讓問任何關於薑茶和阮漉戀情的事兒,老闆都得罪不起的人,你非得一頭撞上去,你說老闆還敢留你?」
搞清楚后,穆丹再怎麼不甘心,公司也不會留她,她失魂落魄的往家走。
在路上時,有個陌生號碼給她打了電話……
米斌問:「就是這個人?」他點了點監控裏帶着鴨舌帽的人影。
穆丹點頭。
戴博忍不住問:「她找你做什麼?」
穆丹這會兒比剛剛平靜了些,但還是害怕,「她問我恨不恨薑茶,還讓我告訴她薑茶落腳的酒店……」
「所以你就說了?」
「嗯。」穆丹神情慌張,快哭了,「除了這個,我沒再做別的了,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米斌和戴博對視了一眼,心裏嘆氣,這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後面米斌又說:「你再好好想一下細節,這個人是男是女,有沒有什麼標誌性的特點?」
穆丹真的被米斌冷酷的神色給嚇哭了,連連擺手,「是個女的,除了這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哪個人會對你有一面之緣的人印象深刻啊?!
將穆丹放了后,戴博心眼兒粗,多少放心了一些,「是個女的,除了難找一點,應該沒啥威脅。」
他們在阮漉隔壁開了個房,米斌往沙發上一躺,枕着手,「你可沒少吃女人的虧,多注意點兒吧。」
戴博尷尬撓撓頭。
「不得不說一句。」米斌感嘆,「咱先生魅力真大。」
「那是,Boss看上的人呢。」
一夜安然無恙,第二天工作結束,阮漉準備回B市時,接到了紀望書的信息。
紀望書在C市工作,給蘇鴉留和阮漉發個信息說晚上一塊吃飯。
阮漉昨夜沒睡好,想快點回家,也不想再在陌生的城市待一夜,就把晚飯改成了下午茶,能趕上5:30的飛機。
上飛機前,阮漉給薑茶打了視頻電話,看她臉色有些差,皺起眉,「昨夜沒睡?」
薑茶身後的背景是個印着花紋的牆壁,燈光暗柔,環境幽靜,看不出是在哪兒,她肌膚微微發白,唇色淺淡,心虛地「嗯」了一聲。
接着就見阮漉臉色沉了下來,薑茶慌忙解釋,又有點委屈,「你不在,我失眠。」
阮漉有些沒辦法。
相處的時間長了,對她的毛病了解的一清二楚,他放緩了聲音,「那等我回去。」
「好。」薑茶看他不生氣了,唇角也勾了起來。
「那你現在是在哪?」阮漉問。
「一個飯局,我就出面幾分鐘就回去,絕不喝酒,不碰男人。」薑茶神色變得認真。
和阮漉談戀愛后,薑茶很少出席應酬,但她見過很多因為應酬和內人吵架的合作夥伴,所以對待應酬這件事,她態度很嚴謹鄭重。
阮漉笑了,因為擔心她的身體而生出的愁慮也散了些,「好,你不要來接我了,回家等我。」
薑茶說好。
晚上7:30,飛機落地。
12月的溫度凍骨,中午還出了太陽,到這會兒又颳起了風,頭頂的天也是陰沉沉的。
烏雲遮天下是華燈璀璨的城市,大道兩邊的霓虹燈像兩串明珠一直延伸到天邊盡頭。
機場距離御麟灣不遠,阮漉就沒麻煩宋柯臻來接他,招了計程車。
他坐過幾回計程車,一回生二回熟,發現他若是遮得嚴一點兒,其實不惹人注意,也就沒那麼緊張。
也就20分鐘的車程,阮漉低頭看手機,這時,屏幕上方彈出一個消息。
【先生小心!】
手機屏幕散發着白色的光,照耀着他乾淨烏黑的瞳仁,他看着這行字,還未回過神,身體便控制不住的往右邊傾斜。
「砰!」
腦袋狠狠撞上玻璃,耳朵中彷彿被灌了水,嗡嗡的響,接着就失去了意識。
阮漉渙散的瞳孔中,最後的畫面,是司機慌張而恐懼的臉,快速轉動方向盤的動作,車窗外緊貼著計程車呼嘯而過的一輛車。
以及很雜亂的一陣聲響,長達好幾秒,有尖利的剎車聲,刺耳的喇叭聲,和玻璃碎掉的聲音。
崇東醫院。
救護車刺耳的聲音一路到醫院才停下。
醫院亮如白晝,一陣雜亂過後,留給地面的只有一大灘血跡,顏色鮮紅的刺眼,保潔倒了好多水也還沒把地板擦乾淨。
不遠處兩個小護士正議論。
「你確定那是阮漉?」
「當然了,我就在旁邊看着,就是他沒錯,護士長一認出人就把人都趕走了,怕泄露消息……」
「我剛聽說那場車禍很慘烈啊,那他……」小夏的聲音戛然而止,櫃枱面前正路過一個小護士,眼眶紅紅的。
這小護士是阮漉的粉絲,她們整個科室都知道。
等小護士走遠了,小夏才又問:「那他現在怎麼樣啊?」
「不清楚。」
「咚咚。」李清韶來到她們身邊,手敲了敲櫃枱,「你們剛剛在說誰?」
她希望是聽錯了。
「院長。」兩個小護士端正站姿,小夏說:「我們在說剛剛被送過來的病患,其中一個是阮漉。」
另一個小護士補充,「就是那個大明星,我們急診科七成的女孩子都是他粉絲的那個大明星。」
她們話說完,就見平日裏風輕雲淡的院長臉上出現了一絲急色,腳步匆匆地往急症科方向走去,那裏是阮漉先被送到的地方。
警局。
小牧接過電話后,回身轉告給正癱在椅子裏犯懶的翟靈霄,「隊長,清源路北發生了一起連環車禍。」
電話打到他們刑偵隊,說明這是刑事案件,翟靈霄嘆了口氣,站起身,有些無精打采,拿過帽子扣在頭頂。
下一秒,小牧又說了一句話,「有路人說,阮漉也在受害者裏面,我們還得做好保密工作。」
翟靈霄眯了眯眸子,嗓音慵懶,「說誰來着?」
「阮漉。」
話落同時,翟靈霄臉色凝重了不少,揮揮手往外走,喃喃一句,「天要塌了啊。」
「Boss。」
「Boss……」
寂靜的醫院走廊內,秦宋,周政,宋柯臻都在,米斌也在,幾人站在病房門口。
秦宋和周政低着頭,不敢看走過來的薑茶。
他們猜不到她現在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但以那少年在她心裏的重要程度來推測,帝王一怒,伏屍萬里,從來不是說笑的。
薑茶走到他們面前,音色微低,「怎麼樣了。」
語調意外的平靜。
秦宋頓了頓,緩緩抬起頭。
女生神情如常,容顏勝雪,白的微微透明,唇色是很淡的粉,顯露一絲病氣,唯獨一雙眸里的情緒,是暗沉到不透光的顏色。
這身清冷雅緻的皮囊下,大抵藏着暴風雨一般駭人的魔鬼。
秦宋看她病弱的臉色,有些擔心,卻不敢上前,「先生沒大礙,李院長說是腦震蕩。」
薑茶垂在身側的長指顫著,語調聽不出情緒,「沒大礙?」
秦宋低下頭,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宋柯臻站在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看着裏面的情形,這會兒發現氣氛不對,轉頭看向薑茶,也沒吭聲。
走廊這一方空間陷入能把人逼死的死寂。
直到薑茶咳嗽一聲打破平靜,她抬起手,雪白的長指抵住唇,壓抑著聲音,咳得厲害了,眼周微微泛了一圈紅。
她身體一直不好,周政擔心地上前一步,「Boss……」
薑茶抬手制止了他的動作,抬起腳步走到病房門口,轉身,透過玻璃往裏看,一雙眼中的光明明滅滅,瞳孔里映入病房內少年的影子。
透過長條玻璃,清瘦的少年躺在病床上,額頭纏了一圈白紗布,除了臉色有些白,看着的確無礙,杏黃色的燈光下,更是顯得歲月靜好。
一門之隔,外頭,是天寒地凍。
「肇事司機呢?………咳咳咳咳…」薑茶只說完一句話,又壓不住喉嚨里的癢意,手撐著牆,咳起來沒完沒了,眼底升上來一層水霧,可總歸,一顆搖搖欲墜的心安定了下來。
米斌上前,「一塊兒被送到了醫院,但之前我去找……人又不見了。」
他低下頭,眼神慌亂。
薑茶聽到他的話,壓抑著咳嗽,轉過頭,只看到了米斌低着頭的頭頂,一路過來壓在心裏的暴戾和怒氣壓不住了。
一腳踹在他肚子上,自己也踉蹌了一下,「什麼叫不見了?」
女子像從地獄爬上來的厲鬼,渾身都是陰鬱的氣息,眼底卻是還未徹底消化的脆弱和恐懼。
米斌跌倒在地,臉色發白,沒敢吭聲。
宋柯臻被嚇到了,退後一步,所有人噤若寒蟬。
走廊中又響女生一聲又一聲的咳嗽,可漸漸的,所有人都聽出不對勁了。
薑茶捂著嘴,緩緩彎下永遠都挺直的脊背,一聲咳嗽后,雪白的手上「嘩啦」一下沾了一大灘血,她眼前像壞掉了的機器,一陣又一陣的發黑。
秦宋和周政率先反應過來,一左一右扶住栽倒了的女生,大喊,「醫生!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