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是不在乎,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在乎

第4章 不是不在乎,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在乎

第4章不是不在乎,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在乎

輕漾方進了屋,家裏的座機就像是掐好了時間一般響了起來,接起,陳安涼的夾雜着怒火的聲音響徹耳朵:「你這個死丫頭在幹什麼,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居然一個都不接,最可惡的是還敢按我的電話!」

輕漾將電話遠離了耳朵一段距離,聽那邊陳安涼吼完了,才分外委屈地回了一句:「我手機找不到了,我是剛剛才進家門的。」

陳安涼聽到這個解釋,火氣小了些,只是略微有些疑惑:「你說你手機丟了?」

她手機丟了,怎麼還能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他記得上一次她說她手機丟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天要塌了!他說大不了他白送她一個,原模原樣的手機,重新給她買一個,可是她只是哭着說:「不可能,不可能一樣了,他會找不到我的…」

他被她哭的沒法,只好讓手下的人四處去找,好在黃天不負有心人,他總算是在一個公交車總站領到了被她落在車上的手機。

他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將手機交給她是她的模樣,像是珍寶失而復得,她死死地握住那隻手機,面上淚流不止。

他猜得出,那隻手機背後有故事,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可是她不想說,他不會強求。

這一次,她的語氣如此平常,反倒是讓他覺得不太正常。

「沒事,可以找回來的。」輕漾淡淡的回了一句,她記得坐在許南城車上的時候,手機還在兜里,想是因為下車之前的一番拉扯,手機掉在了他的車上,所以她心裏算不上很擔憂。頓了頓,又道:「陳大無賴怎麼有時間關心我手機的事情了?」

那頭的陳安涼哼了一聲,「下來。」

「什麼?」

「我說你下樓來!」

輕漾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什麼,放下電話,急忙跑到窗前。

果然,樓底下那個靠着黑色雪豹的仰頭向她望的男人不是陳安涼是誰?可是旁邊那一輛平治,為什麼她會覺得那麼眼熟?

輕漾腦子裏一道亮光閃過,難道是許南城的車?可是他不是已經走了嗎?

來不及多想,她急忙換了鞋往樓下走,可是到了樓下,那輛黑色的平治已然消失不見,只剩下陳安涼靠着他那輛很高檔的車,很痞地向她笑着。

是她看錯了嗎?心裏有一絲的失落,腦袋已經被陳安涼重重地敲了一下:「想什麼呢,魂不守捨得!」

「沒,沒什麼。」

陳安涼也沒有過多追究,只是徑自拉着輕漾的胳膊往一旁走。

「你做什麼?」輕漾本能地想要抗拒,奈何陳安涼死拉着不放,她就只好由着他拉了。

沒走兩步,輕漾看到樓前的空地上擺了幾個的禮花,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陳安涼走了過去用打火機點燃了一個。

嗞嗞的聲音過後,伴隨着「嘭」的一聲,一道耀眼的光芒劃過天際,炸開,很大的一朵煙花,很美。

七彩的光芒漸漸消逝,緊接着,下一朵升空,綻開,凋零…

她仰著頭看天上煙花的生死輪迴,一旁的陳安涼偏頭看火光照耀下,輕漾面龐上罕見的微笑。

古有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今有他陳安涼煙花擾居民。他鮮少肯為一個人下這麼大的功夫,可是如今看到她的笑容,他就覺得值了。

幾大盒禮花點完,周圍的幾棟樓里,有不少人在窗前觀望。一個老大爺從他們身旁經過,笑着說:「小夥子,追女朋友?夠浪漫的!不過我勸你們趁警察沒來還是快走吧,環路里不讓放煙花的!」

輕漾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出來,陳安涼的臉色一下子暗的不能再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將她塞上了車,卻一句話都不和她說。

難得看到他吃癟的樣子,輕漾依然想笑,可是一看他的臉色,只好收住。她還真是命苦,一天之內碰上兩位難伺候的大爺。

「你生氣了?」輕漾試探地問。

陳安涼不理她。

輕漾扁了扁嘴,試圖岔開話題:「今天是什麼日子?你怎麼會想起來跑到我樓底下放煙花?」

她不問還好,一問,陳安涼只覺得火氣直往上冒。

「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虧我今天等了一天你的禮物,你居然來問我今天是什麼日子!」

經陳安涼這麼一說,輕漾才猛然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前兩年每到今天她都會象徵性地給他送個小禮物去,可是今天…

許南城帶給她的震驚太大,她壓根把這事忘得乾淨。遇上有關許南城的事,她總會失常,更何況這一次,他真的回來了。

「我發誓我錯了。」輕漾自知理虧,急忙認錯,生怕晚一秒他就會把她吃進腹中。

「不用發誓你也錯了!」陳安涼氣鼓鼓的,「我真是天底下最賤的壽星,人家壓根把我生日忘了,我還在那裏巴巴等人家的禮物,等不著禮物又巴巴地跑到人家樓底下給人家放煙花,然後巴巴地拉着人家出去吃夜宵!」

輕漾聽到他的話,微微思索了一下,半晌才說了一句:「聽上去是挺賤的!」

看着陳安涼恨不得用目光將她生吞活剝了的樣子,輕漾終於放聲笑了出來,似乎這樣笑着,就可以將所有的傷心遺忘,可是笑着笑着,淚流滿面。

「輕漾,生日快樂。」十一歲生日那天,許南城將一隻木雕的綿羊送給她,那是他雕了三個月的作品。

他和她說:「以後每一年生日我都會送你一隻羊,你要好好收著,知道嗎?」

小羊很可愛,輕漾喜歡極了,她點頭,又問:「每一年是多久呢?」

他想了想,回答:「就是小輕漾和南城哥哥還在的年數。」

可是如今,小輕漾和南城哥哥都已不似當年。那些羊她都很認真的收著,木的、石的、水晶的、玉的…因為回不去了,所以更顯得格外珍貴。

看到輕漾突然哭的跟個淚人似的,陳安涼擔憂之餘,也隱隱猜到其中的一些緣故。他認識輕漾這些年,只見到過她哭三次,這是第三次。每一次她哭,似乎都和一個人有關。而他最傻的地方,就在於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輕漾心裏有人,可是和她相處了五年,他甚至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陳安年和輕漾第一次見面,是五年前,許南城離開的第二天。那一天,她得知了許南城的離開,也得知了三十年前的那一段往事…

天似乎很灰,輕漾走在街上,忽然就再也忍不下去,靠着一輛車坐在了地上,埋頭大哭。

就是這一通痛哭,哭出了她和陳安涼第一次見面。輕漾怎麼也不會想到,她隨便靠了一輛車,竟然就靠上了陳氏集團少總的車子。

陳安涼從大樓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女人靠在自己的車前,埋着頭,不知道在幹什麼。起初,他以不懷好意的社會女青年,可是當他上了車,都發動車子了,那女的始終沒有動一下。

她這樣擋在前面,他根本走不了,無奈,只好下車想要把她打發走,哪知就輕輕地推了她一下,她竟然就那樣緩緩地、緩緩地在他的面前倒地,面色慘白,滿臉淚痕。

他終是不夠心狠,將她送到了醫院,等到醫生確定她沒有什麼大問題,等到她慢慢醒過來,等到她一臉莫名奇妙地問他:「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裏?」他終於咬着牙回問道:「你是誰?你怎麼會坐在我的車前?」

那時,輕漾正習慣性地要拿出手機給許南城撥電話,聽到陳安涼的話,伸進褲兜里的手又緩緩地抽了出來,神色頹然。

陳安涼正想問她怎麼了,誰知下一刻,她卻開口說道:「對不起,我沒有錢還你的醫藥費。」

那一天,以陳安涼用他的雪豹載着輕漾回許家告終。

他們兩個本都以為再沒有以後了,誰知道時隔一個月,他們竟然在C大的校園再次遇見。

彼時,背景為校園裏盛開的木槿花,她抱着膝坐在樹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然,眼前掠過一個有一點點熟悉的身影,她抬頭,看到恰好從她面前走過的陳安涼。

她急忙追了過去,叫住他:「先生,先生,請問之前是不是你帶我去過一次醫院?」

陳安涼第一眼沒有認出來她,只覺得她如果不是刻意搭訕,就真的該去醫院了。可是第二眼,他就想起了之前那個昏倒在自己車前的女人。

「是你?」他微蹙了眉。

輕漾頓時鬆了一口氣,從兜里掏出錢包,對他說道:「先生,我記得上一次我還欠你的醫藥費,請問是多少錢?我還給你。」

她叫住他就是為了這個?陳安涼不由得失笑,「我不記得了。」不過是一點小錢,隔了一個月,他哪裏還會記得清楚?

「啊?」輕漾鍥而不捨,「那你那一天給我掛的是什麼號?輸的是什麼液?打電話過去是可以查清價錢的。」

她還真是出乎意料的執著!陳安涼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也忘了。」

輕漾拿錢的手頓住。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給錢都不要!

陳安涼也奇怪得很,這世上怎麼會有死活要給人家錢的人?

輕漾咬了咬牙,將一張百元大鈔塞給了陳安涼,留下了一句「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就揚長而去。

與陳安涼同行的人向陳安涼介紹說:「那個是我們學校經濟管理系的系花蘇輕漾,她奇怪的很,不喜歡別人碰到她,不喜歡和別人說話…反正沒人知道她喜歡什麼。」

陳安涼看了一眼輕漾還未走遠的身影,心裏贊同地說了一句:「的確奇怪。」

說起來,緣分真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饒是輕漾忍痛付了一百元都沒有結果了他們之間的緣分,事後陳安涼做總結的時候,不由得感嘆了一句:「緣分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

一個星期以後,挂名在C大讀研陳安涼在天黑之後路過一個陰暗的轉角時聽到有女生在喊救命的聲音。

他作為一個有正義感的公子哥,扮了回英雄,衝過去兩三下把歹徒制服。及至走到路燈低下,他才看清楚自己救下的就是上一次揚言說不喜歡欠別人東西的女孩。

倒像是上天註定,她總歸是要欠他點什麼的,這不嘛,欠了人家的救命之恩。

輕漾道了謝,抿了抿嘴唇,在陳安涼饒有興味的目光注視下開口說道:「我明天…可不可以請你吃頓飯表達感謝?」

驚悚的是,忙人陳大少竟然答應了,這還不算,當輕漾極其尷尬的表達自己的經濟能力只能請他在學校食堂搓一頓的時候,他點着頭說道:「也好,我還沒吃過學校里的飯呢。」

於是,兩個人留下了聯繫方式。

大學的食堂,是多少言情小說中王子和灰姑娘愛情開始的地方,一般都是王子為了替灰姑娘省錢,體貼地說:「大魚大肉吃多了,換換口味挺好的。」

可是陳安涼就不一樣了,這也就足以說明陳安涼不是一個合格的王子。

進了學校食堂,陳安涼就開始嫌棄食堂里的人多,桌子不夠乾淨等等。輕漾要了一碗四塊錢的麵條,把飯卡給陳安涼讓他去打飯,陳安涼皺了皺眉頭,「哪有讓客人排隊的禮?」

輕漾想也是,就問他要吃點什麼。陳安涼大手一揮,指了足夠四五個人吃的菜量,還都是食堂里最貴的那種,聽的輕漾心疼的要死。好不容易一個一個隊排過去,她把菜端給陳安涼,自己一面看着那些菜流口水,一面默默地吃着麵條。

慘就慘在陳安涼的大少爺脾氣上,他一個菜吃了兩口,不滿地點評道:「這菜太咸、那個菜太膩,離安辰酒店的差遠了。」

輕漾連掀桌子的衝動都有了。安辰酒店,S市有名的五星級酒店,他陳大少爺也太瞧得起C大食堂了,居然拿去跟酒店比!

就是這樣一頓悲慘的午飯後,兩個人三來四去的熟了。自那以後,輕漾時不時就可以看到陳安涼。雖然輕漾有自閉症,但是陳安涼畢竟救了自己兩次,慢慢的也就接受了這麼一個朋友。漸漸熟了,輕漾偶爾也會找陳安涼幫忙,也會記得陳安涼的生日,給他送送小禮,當然,最主要的是因為陳安涼先記住了輕漾的生日,給她送了四年的大禮。

陳安涼曾經問她:「你是不是傻子啊,那麼晚了還在那麼黑的地方獃著!」陳安涼很舌毒,一點也沒有王子的樣子,輕漾和他待久了,也習慣了。

輕漾委屈的很,「我只不過喜歡在暗的地方一個人獃著,誰能想得到大學的校園裏還有歹徒啊!」

他終於知道她喜歡什麼了,可是卻讓他隱隱覺得心疼。他看着輕漾,心中暗暗地對她說:我會將你從黑暗中帶出。

喜歡上一個人的過程,連一眼都會嫌多。陳安涼在認識輕漾一個月之後,將一份懵懵懂懂的喜歡獻給了輕漾,可惜輕漾毫不知情。

夜色微沉,黑色的雪豹駛過一棟棟摩天大樓,終是停在了一家路邊攤旁。小攤上,攤主已經準備收攤,見到輕漾他們來,熱情地招了招手。

陳大少和輕漾算的上是這裏的常客了,因為發現輕漾喜歡吃這裏的麻辣燙,陳大少便經常不顧身份地開着豪華的轎車拉着輕漾來這裏吃路邊攤。起初他只是看着輕漾吃,後來也算是愛屋及烏吧,自己漸漸也喜歡上了那種麻麻辣辣的味道。

「還是老樣子?」賣麻辣燙的阿婆問輕漾道。

輕漾點了點頭。每一次她來,都只是點那麼幾樣東西:粉絲、生菜、魚丸、蝦丸、魷魚卷外加一個蘑菇,這麼多年,口味始終沒有變過,始終是最初時許南城帶她來這裏向她推薦的幾樣。

這麼多年了,這攤位依然在,可是陪她來的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南城哥哥了。他現在正陪在自己的未婚妻身邊,合家團圓。

輕漾的神色有些黯然,勉強地彎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一旁的陳安涼拿着單子點自己想吃的東西。

他與輕漾簡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每一次來都要換幾樣嘗嘗,上一次還喜歡的不得了的東西,下一次來就忽然不想再吃了。原有的東西不夠他嘗的,他就給阿公阿婆推薦幾樣新菜種。他推薦的新菜種常常很受人民群眾的歡迎,所以他也很受阿公阿婆的歡迎,常常可以免費在這裏吃上一頓。

陳安涼老是笑話輕漾沒有創新精神,輕漾不以為然地說:「我就是守舊怎麼了,起碼說明我忠實,陳大少從吃的到女伴無一不富有『創新精神』,這點咱小老百姓可比不起。」近墨者黑,輕漾也變刻薄了。

陳安涼笑,並不多說什麼。她有她走不出的過去,他願意等,等到她肯面朝陽光而立的那天。

霓虹燈閃爍,空闊的馬路上,疾馳的平治車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車內,裴心瑩略感詫異,順着許南城的視線望去,她看到不遠處樓房的陰影下亮着幾盞小燈,暗淡的燈光之中,一男一女正坐在那裏邊吃邊笑。

他們的旁邊挺著一輛黑色的雪豹,裴心瑩很快就認出,那是陳氏少總陳安涼的愛車。

「咦?那個男的好像是陳氏的陳安涼,他怎麼會在那裏?」裴心瑩輕笑,「把這一幕照下來交給報社,明天的頭版頭條一定會是『陳氏少總深夜陪女伴在路邊用餐』,結合上陳安涼的身份,明天的報紙一定大賣!」

許南城的眸色愈發深沉,他討厭裴心瑩用女伴這兩個字來形容輕漾,更沒有想到,原來連回憶中的位子,都已被人替換。陪她來吃阿婆的麻辣燙的人,已不再是他。

裴心瑩不知道南城心裏所想,見南城沒有回應她,略有些尷尬。又對着那女人的背影看了看,終是不確定地開口道:「南城,為什麼我覺得那個女人…有點像輕漾?」

「我們走吧。」許南城並沒有理會她說的話,收回視線,又踩下了油門,離開了。

輕漾回頭的那一刻,只看見一個黑影飛過地駛過,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好像有人在看着她,可是一回頭,什麼也沒有。

沒有人,沒有車,沒有南城哥哥。

「怎麼了?」陳安涼見輕漾失神,關切地問道。

她搖了搖頭,又忽然想到了什麼,玩笑地說道:「我還以為有狗仔隊來抓拍陳大少爺了!」

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輕漾第二天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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