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江湖廟堂誰更勝

第30章 江湖廟堂誰更勝

【得知天下事,亂象揭一角】四月二十三。晴空多雲,一縷晨光透過竹窗,映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

少女睡態可掬,長長的睫毛微闔,似是做得了什麼好夢一般,嘴角漸漸勾起一抹動人的弧度。

陽光溫暖,憐香兒睜開惺忪睡眼,揉了揉眼睛,擋住刺目的陽光。接著伸了個懶腰。少女曲線優美,身姿曼妙,玉臂伸起間,更顯胸前兩座剛剛發育的小山峰挺拔秀麗。

略顯迷茫的站起身來,四下打量了一圈。「呀!」忽而驚叫一聲。

自己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連忙退了幾步,卻不料腳下一陣柔軟襲來,低頭看去,只見一襲白毯正落於地面。「醒了?」雲玄溫和的聲音傳來,憐芳兒嚇了一跳,連忙拾起毯子,俯身道:「公子。」雲玄走至一側,徑自從木匣中取出兩柄長劍,放於案上。「日前你姊妹二人劍毀,以後,便用這兩把吧。」憐香兒面露一絲喜色,拾起長劍仔細觀瞧,頓時露出了一陣驚異之色。長劍通體瑩白,劍身上花紋精緻,劍鋒冒著絲絲寒光,刃面清澈如水,輕輕一彈,頓有清澈劍鳴傳來,顯得極為悅耳。「誒?這上面竟然還有姐姐的名字!」憐香兒驚訝非常,接著又拿起另一把劍細細打量,『憐香』二字赫然入目,頓時喜不自勝的看向雲玄,雙眸之中滿是感激之色。「謝公子賜劍之恩。」憐香兒施了一禮。雲玄擺擺手,道:「此雙劍與你二人之前所用長劍款式相同,可用同一劍鞘。」「這兩柄劍,可都是神兵利器呀,卻不知公子這兩柄劍從何得來?」憐香兒疑惑,此前從未聽過江湖上有這兩柄劍的名號,也從來沒看見過雲玄帶進來過,而且光這名字,也是在太巧了一些。雲玄淡淡一笑,說道:「此二劍原是歸墟殘片,我將之重新煉化,正好送與你們二人。」憐香兒閃過震驚之色,看著掌中雙劍,越看越是喜歡。「公子,你莫不是傳說中的修真者吧?怕是只有他們那樣的人才有這個能力了。」雲玄搖搖頭,說道:「我雖不是修真者,卻也有一些與之類似的手段罷了。」憐香兒聽罷,心中對這位自家的雲公子倒是更添幾分崇拜。雲玄二人走下樓梯,憐香兒連忙回屋梳洗一番,接著便馬不停蹄的去前往準備早飯。

醜奴兒、葉雲和王雲三人早早的便起來修鍊各自的招法,竹林之中呼喝聲此起彼伏,時而驚的雀鳥四起,嘰喳亂叫。

雲玄則是徑自走到了醜奴兒一側,看著竹林之中反覆刺劍的小女孩。

葉靈的天賦,當屬三人之最。

可惜經脈盡斷,雲玄在給他恢復傷疤的同時也在嘗試著恢復她的經脈。奈何她的經脈問題年久日深,早已根深蒂固,想要恢復,只能徐徐圖之。

這個小女孩心裡的苦,遠不止一道傷疤帶給她的那般簡單。

「葉靈。」

雲玄對著醜奴兒招了招手,自己在一旁的大青石上坐了下來。

「師父。」

醜奴兒連忙行禮,順著雲玄的手勢坐在另一側,臉上的疤痕猙獰可見,若把她的臉龐分開來看,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看到醜奴兒並沒有戴著面紗,雲玄稍感意外,復又想到了什麼,看著醜奴兒水靈的雙眼。

「因為老道么。」

醜奴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眼眸中露出一絲落寞。

「破老頭以前倒是說過一句話。」

「長相,是給別人看的。人從生來便是看不見自己的臉的,沒必要那麼在意。」

醜奴兒輕吐了一口氣,稚嫩的小臉上顯出了與她這個年紀不符合的滄桑。

「既然看不見,又何須為了世人而改變自己。我是小嘎子的時候有大哥和二哥照顧,我是醜奴兒的時候有破老頭作伴,我是葉靈的時候,有您這麼一位神仙般的師父帶我習武。」

「師父,我想明白了,以後我要好好吃飯,好好練功。」

「還有每天都乾乾淨淨的。」

「我就是我,不需要遮遮掩掩的活。」

醜女兒一笑,紅口白牙,眼眸明亮,如爛漫山花開。

雲玄摸了摸醜奴兒的頭,同樣輔以一笑。玄氣運轉,替這個早熟的小女孩恢復傷疤,順便蘊養她一身殘破不堪的經脈。

暖意襲來,醜奴兒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

眾人用罷早點后,雲玄依次指點三人一番修鍊的要點,最後喊了憐香兒,上了小樓二層。

「香兒,我這些年一直在山中苦修,涉及世事未深,給我講講現下的世道吧。」

憐香兒點點頭,微微思索。

「我所知的,我們所在的南唐國前身是北唐,三十年前北唐皇帝莫問蒼駕崩,其弟莫釋天繼承大統,改國號為南唐,年號為長盛,定都上京城,稱「天都」。」

「莫釋天繼位后,對內大肆殺害北唐宗室,興起酷吏政治,但他為人明察善斷,多權略,能用人。立有著「神策」之稱的高不京為相,勵精圖治。」

「對外的前十年裡,拜薛北興為將,北征和和爾丹,西討鳳涼、突麗、烏覺塔拉等大大小小十數個國家,將國域大大增加。」

「這其間還流傳有一個故事,莫釋天有匹神馬名叫追星駒,狂野難馴,沒有人能馴服它。高不京與薛北興當時侍奉在側,高不京對莫釋天說:我能制服它,但需要有三件東西:一是荊棘鋼鞭,二是粗麻繩,三是尖刀。用荊棘鋼鞭抽打它,不服,則用粗麻繩綁起來餓它個七天七夜,又不服,則用尖刀割斷它的喉管。莫釋天聽后,頗為誇讚高不京果敢。誰知薛北興當時二話不說便找莫釋天要來了那匹神馬,翻身上馬,一頓顛倒折騰之後,神馬竟被他馴服了。莫釋天大讚,有如此神將良相,我唐疆土安能不再增他個千萬里!」

憐香兒說起來頭頭是道,偷眼看了下雲玄,見他正自看向窗外,舒了口氣接著道:

「二十年前,莫釋天派薛北興為帥,領千軍萬馬掃蕩江湖,一時間武林大大小小各門各派紛紛被掃蕩一空,從此江湖再無門派,天下間只剩儒道僧和廟堂。」

「這場劫難,也被江湖上稱為瀆武之難,是江湖至今為止最大的一場劫難。」

「按照這位南唐皇帝的說法,江湖人以武亂禁,持械逞凶,最難治理。他不需要那麼多的名門大俠替他來匡扶正義,只需要天下人安安分分做個普通人就夠了,正義,自有朝廷法度來維護。」

「按照那位宰相的說法,那些一刀一劍便可破碎山河的絕世高人反倒是這天下最大的毒瘤,一旦觸怒,動則死傷無數,還極難抓獲,一不小心,說不定還得改朝換代。」

憐香兒說到這裡語氣一轉,道:

「誰知道世事無常,這世道總是事與願違。這位南唐聖主,倒底小看了這天下的武林英豪們。諸派覆滅之後,武林殘餘的高手們紛紛潛入大山,從此隱世不出,其中大部分都去了泰安山脈,成立了一個萬人宗派。」

「稱歸元宗。」

「萬派歸一,天下半數武學入了皇室,另外半數則在歸元。期間歸元宗不知得了什麼機緣,竟能煉製出了一種名為小元丹的聖葯,這種丹藥可以增加人的悟性,引起天下群雄的關注。歸元宗每年六月初六都會給這天下的著名坊間商戶們發放一批,從此天下殘餘武者盡數入了市井,投身商戶或為侍者,或為客卿,又或為供奉。」

「消息傳出,本來長長出了口氣的南唐皇帝頓時龍顏大怒,立即派薛北興率領二十萬黑甲大軍討歸元,結果卻令其大跌眼鏡。大軍沒到歸元宗門口,糧草輜重就已經被燒的乾乾淨淨,到了泰安山脈,卻是路途險峻,歸元宗坐據天險,薛北興只能望元興嘆,最後無奈撤兵。」

「自此江湖入市井,朝廷再也沒有方法對江湖人士下手,莫釋天只得採納了宰相高不京的建議,五州十三郡全部廢除原有的縣制,改為城主制,城主受郡守管制,而城主多是任命於當地名望最高的武林家族,配以黑甲兵以維護一城治安。」

「這樣一來,倒是形成了以江湖人制江湖人的局面,這位南唐聖主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是愁眉不展。造就了歸元宗這麼一個心腹大患,日夜如芒在背,卻也沒什麼辦法。」

「歸元宗通過控制這天下的商鋪,每年收走天下的兩成利,這二十年來幾乎聚攏了南唐國小半以上的財富,現在的歸元宗的寶庫估計早就超過了南唐的國庫,畢竟南唐國庫需要養這個天下,歸元宗只養萬人就夠了。」

「不過自從此事之後,宰相高不京似乎對薛北興產生了強烈的不滿,兩人終日在朝堂內外明爭暗鬥,互相之間都想拉對方下馬,皇帝大多時候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也是誰都不幫。」

「如此,天下平靜了二十年,宰相府和將軍府的鬥爭卻越來越激烈,朝廷官員各分兩個派系,也是明爭暗鬥。宰相府豢養死士,將軍府培養殺手,兩虎相鬥,互有高低,卻是到如今也沒落得個結果。」

憐香兒聲音清脆,猶如黃鸝一般清靈動聽,此番將天下事一一講出,頗顯幾分大家風範。

雲玄目光深遠,對南唐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的同時,又多了幾分迷惘。

道是星眸望遠山,不知天地誰可堪......

一戰。

......

清晨的煙雨樓,微風徐來,寧靜而典雅,安詳且堂皇。其間偶有一兩名白藍侍穿行而過,一切如常。

閣樓庭中奇花異草鮮艷,亭台錯落有致,假山矗立,噴泉叮咚,巨大的天香樹青翠欲滴,依舊是遮天蔽日。

似乎昨夜的一切都是假象,諾大個中庭,到處顯得生機勃勃,任誰也想不到,昨天就在這天香樹下有一座兩丈多高的屍山。

天香樹下,此刻的付應熊面容憔悴,髮絲散亂,雙目無神。

在他的身側,七倒八斜的堆滿了一隻只空了的酒罈子。此刻他的手中,還有半壇未喝盡的酒。

「天涯淚,相思醉。

山邊晨曦幾分美,往後無人陪。

勘勘把酒葬入喉,

酸甜苦辣、無滋味。

最難忘,巧娥眉。

劍袖翩翩叢中舞,她在雨中媚。

雙雙歸去擁駿馬,

魂在明日、夢裡歸。

夢裡歸......

蘭惜月,我欠你的,怕是只有來生再還了,呵呵呵......」

付應熊狀若失魂,嘴裡喃喃有詞,猛灌入一大口酒,酒水灑的他滿身皆是。到最後化作一連串的痴笑。

十幾壇酒,是花解語吩咐留下的,留下酒後,花解語便吩咐人處理了現場,與憐芳兒回了天香小閣,卻是沒再管清醒后一直發獃的付應熊。

李三當時頗為疑惑的問道:

「公子,就這麼放任他不管嗎,要不要我留下看著他,或者派幾個人盯著?」

花解語淡笑了一聲,只是自顧自地向前走去,口中慢嘆了一聲。

「他呀,天下之大,此刻已無去處,暫時不會走的。」

李三聞言有些驚疑不定的掃了掃一側的付應熊,轉身退了開去。

眾人一散,直至清晨。

李三早早的便來了中庭,甚至連洗漱都沒來得及便跑了過來,見付應熊依舊在此,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中也有一絲絲同情。

一側有白藍侍上前,將一白色瓷壇遞給了李三,道:「三爺,所有屍體都處理完了,這個,是蘭惜月的。」

李三接過瓷壇,上前對付應熊嘗試著打了幾聲招呼,他就如沒聽見一般,只是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靜靜發獃。

李三嘆息一聲,徑自將白色瓷壇放到了付應熊一側,悄聲退開。

不久之後,便看見了花解語的身形。倒是沒看見憐芳兒的身影,想必是另有事宜。

花解語行至近前,與李三打了個招呼,看向了一旁癱坐在地的付應熊。

情之一字,當真是這世間最鋒利的刀。

它可以使人歡喜如金榜題名時,也可使人落魄如身敗名垂。它可以貫穿世間一切,無處不在,而又無處可消。

花解語蹲下身來,一雙頗為好看的丹鳳眸子盯著狼狽不堪的付應熊,丹唇輕啟,緩緩的吐出了幾個字。付應熊聽后頓時便坐了起來,直直的盯著花解語。

「想救你的女兒么。」

看著付應熊的反應,花解語滿意一笑,倒也不說話,很有耐心的等著對方回話。

付應熊沉默半晌,點了點頭,卻又失望搖了搖頭,再次靠在樹榦上,閉上了眼睛。

「你救不了的,朝堂上的事,你一個小小的樓主,怎能插的上手。」

花解語復又淡淡一笑,道:

「我既然敢說出來,就有這個能耐,這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

付應熊睜開了雙目,想到此間事情,倒還真不能小看了這位後生,一座小小的煙雨樓,竟能有著如此深厚的底蘊,其背後,定然有一位大人物在撐腰。

「你打算如何救法,她是高老賊豢養的殺手,修鍊了其特有的續命功,每月必須讓其以內力調和才能活命,否則經脈寸斷,三日而亡。」

付應熊語氣沙啞,卻是仍舊不抱任何期望。

「那就殺了高老賊,破了他的功法。」

「他府內還有八名天殺,包括忘曦在內,個個都是絕頂高手,日夜不離其身前一丈,你當她們是蘿蔔白菜嗎。」

「這個你也不用管,我自有辦法。」

付應熊有些驚愕的看著眼前的俊俏後生,心中信了三分,卻是仍舊不抱希望道:

「你可知高老賊的境界。」

花解語搖了搖頭。

「他修鍊的功法叫九轉造化功。此功法練就,需要靠吸取其它九名同境界的女子高手內力練成,而且這九名高手,必須是處子之身且修鍊續命功。」

「造化功和續命功互為連理,一主一仆,兩功流轉可迅速提升各自的境界,而惜月,便是修鍊續命功的第一名女子。」

「忘曦,應該是第九名,一旦她修鍊到頂尖絕頂高手境界,高老賊便可借著她的內力將九轉造化功徹底練至大成,一舉進入化境。」

花解語和李三都是一驚。

這什麼九轉造化功還真是變態!

化境高手,那可是傳說中的存在,至今為止,還沒聽聞有誰踏入過,與修真者一樣,都只出現在記載中。

「即便他現在不是化境,但至少也是一隻腳踏進了化境門檻的高手,你確定,能應付的了嗎?」

花解語雙眉簇起,旋即點了點頭。

「即便他是半步化境又如何,不是還有一位薛大將軍嗎,這位統領天下兵馬的大元帥,總不至於比他差到哪去吧。」

付應熊點了點頭,卻又再次搖了搖頭。

「薛將軍,如今已經年近七十,卻是比那高老賊年長了十歲,別小看這十歲之差,再過十年,薛老將軍如不能入化,必然不是那高老賊的對手。」

「十年太久了,幾個月就已足夠。」

花解語言中似帶有萬般自信,似乎世間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卻見付應熊苦笑一聲,灌了口酒。

「就算殺了高老賊,此後沒有了造化功的維持,忘曦終會癥狀爆發,活不過三日,又有何用呢?」

「這個簡單,廢了她的修為,沒有任何內力,是不是就不會引發癥狀了呢?」

付應熊一愣,沉思半晌,最後認同的點了點頭。

廢了修為,至少可以像個普通人一下好好活著,倒也可行。沒有修為,就不必捲入這世上理不清的諸多是非之中。

「說說你的條件吧。」

付應熊看向花解語,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花解語不可能平白無故幫忙。

花解語又復一笑,露出一口皓白,晶瑩透亮。

「很簡單,加入煙雨樓。」

「我替你救女兒。」

付應熊眼神複雜,看著花解語。

「我是將軍府的殺手,不會背叛將軍。」

花解語並不驚訝,回道:

「放心,我和將軍府無仇。」

「相反,幫你對付高不京的話,我還成了將軍府的朋友,放心好了,不會讓你做背叛將府的事。」

付應熊點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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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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