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相信
煙波浩蕩流水漾起了三月春色，輕拈一片落日餘暉的殘霞，染一池春水繁花似錦。
「阿姊何必自欺欺人」
斜來的歸雁，訴說著萬山依舊，繞是應了那紅顏易逝，只羨鴛鴦不羨仙，虞償月便要破了著三千六道輪迴的結局。
「這花，自是和償月一般——嬌艷」
花檐雨巷寂寥，白玉石透過沿岸疏影橫斜水清淺，彰顯著屬於虞償月的榮譽。
「我固是有著你沒的上乘姿色」我夭桃艷李的香腮頰粲然一笑，是嘲笑，留在與煙火世紀隔絕中的巧笑倩兮。
「你的后位，不過是粉紅骷髏」
「鳳冠霞帔，萬人敬仰，遲早都是我的」
皇后.妄久昭
晴初別後，細雨綢繆，遠鍾何處夢成遲。斷沾落花撫嬌顏。獨飲亭亭雨，煙波浩渺，十載深牆聽雨眠。鶯啼紅樹初春色，雨灑流雲。
「殘花也曾艷，不耐歲月蹉跎，終成敗柳」
柳色淮春，千苑盞然。似那江南煙雨，深宮數載，饒是嬌顏，卻也耐不住韶華易逝。淡然一笑，卻是嘲諷，隨風消逝。
「你固然有著上乘姿色，可美得過他的大好江山？」
雙目蒼茫，恍若瞧見那江南的小橋流水人家，流水潺潺，鶯啼婉轉。
良妃.虞償月
染著鳳尾花汁子的蔻丹漫不經心的劃過妍艷的花瓣。
「殘花終成敗柳難敵蹉跎歲月又如何，它亦得過人心歡，卻不似阿姊，終不過是孤芳自賞罷了。」
嫩煙分染鵝兒柳，一樣風絲。似整如欹，才著春寒瘦不支。涼侵曉夢輕蟬膩，約略紅肥。不惜葳蕤，碾取名香作地衣。
「娣確實美不過這錦繡江山，但娣願作落紅，裝點如畫江山萬里，不似阿姊，一無是處。」
落紅小雨蒼苔徑，飛絮東風西柳巷。
一年好景在四季，有花有柳皆欲醉。
皇后.妄久昭
晴滿春愁去隔年，猶熹晚亭情付君。漫漫歲月篇篇好，耿耿餘音繞耳邊。風涼幾許，寒宮難貯。夜夜思君不能眠，寸寸柔腸淚成行。
「孤芳自賞？可我賞得是帝與我的江山。
箜篌胡笳，也是帝為我而奏。而不是為你。」
花落無數，雁過難見歸時路。簾卷初春雨，戲說無殤雪。
「我卻實一無是處，可我願與君渡那崢崢歲月。不似阿娣，甘做落花。
雲淡霜天烏啼岫，無計相與留春住。
夕為翻臾紅綃透，而今渡華以明君。煙波江上使人愁，瑟瑟蕭雪凄。舉目遠眺看不見遠方，唯有北風呼嘯驀地寒涼。替她裹緊衣裳，掃落肩頭雪。我揚起鞭子打在馬背上，還不顧風雨迷眼轉身候她趕上來。一日又一日，馬不停蹄只為保命。只是苦了阿錦，她本該過的是相夫教子的悠閑平安的日子，如今卻隻身隨我風餐露宿，還學會了騎馬。
這悲苦的生活，不該屬於她。
「阿錦，你後悔么」
後悔跟了我，東躲西藏惶惶終日，前路只望得茫茫，看不見在何方。
步錦仙
在馬背上度過了一天又一天，穿過潮濕腐蝕的山洞，踏過漫到大腿的積雪，只為逃竄。國破了，家亡了。敵軍窮追不捨，他曾殺敵無數，他是唯一的復國的希望。
雪又紛紛揚揚，只覺得徹骨的寒意沁透全身，披風抵擋不了寒意，只慶幸身邊還有他。
「阿錦……不悔。」
語言中多了幾分含情脈脈，淚盈上眼眶，緊緊握住他的手，努力想給他帶去一絲溫暖，「無論何時，阿錦都會在你身邊。」
我知道，我是他的累贅。我本是閨閣中的嬌小姐，我從未接觸過騎射，父親甚至說那是與我身份相悖的東西。
若不是我，他也不用逃離的如此艱難。
不知何時，枯枝上的鳥兒撲棱而飛，雪點，不，是一塊塊的雪霎時間砸到身上。
雪愈下愈大，想必敵軍的步伐也更緊了。
我生疏地提起馬鞭，甩在馬身上，「駕」字卡在喉中，卻是生澀難發。雪淹過的路，寸步難行。
我使勁兒端出一副平靜的模樣，心中不停念叨著我不能慌，不能再成為阿昭的累贅了。
「郎君，天公降雪，大路難行。」
可我又何嘗不知，這不是個好兆頭。
步昭
夾著風雪回握住那雙凍得通紅的手，都言男兒有淚不輕彈，不過是未到傷心處。枝椏不堪重負，雪落在地上碎成一塊塊的，身後不遠的地方，又驚起寒鴉凄鳴。她的手在輕輕的顫抖，面上卻是不顯露半分。替她拭去眼眶湧出的淚，和她一同騎馬向前賓士。
還沒到山重水盡我不會認輸，還有一線生機我不會放棄。
我，想讓你活著，阿錦。
「大路難行……」
雪越下越大，馬漸漸筋疲力盡。
終是窮途末路了么？
「阿錦，以後要好好活著」
我使勁的揚起馬鞭，馬鞭揚起，落下，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雪地上留下一點點血跡，開出一朵朵妖冶的梅花，風捲起又掩沒。
馬的喘息聲聲，馬蹄一深一淺踏進雪裡，我故意落在她馬後，將馬鞭打在她馬的身上，含著熱淚對她笑了笑。
步錦仙
此刻的天比平常的更寒，風呼嘯，背後隱約聽到有聲響，「誰——」我猛的一回頭，心中一顫，湧上萬千思緒，難道這麼快就要與他生離死別了嗎？
我細細循著聲兒向遠方望去，風吹草動都能攪擾起我不安，目光掃視一圈，只有烏鴉在禿樹枝頭似嘲諷般的鳴叫著。
當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我並非貪生，我只是不想與他分開。我們曾許下海誓山盟，要一起白頭。
「昭郎——」
淚垂吊在眼眶，抬頭望向天空深吸了口氣，沒讓它掉出來。
「我們要好好活著，一起活著。你答應過我，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想，哪怕死，我們也要一起死，永不分離。
「你記得嗎，你說過，我們會生好多好多個孩子，看著他們長大，然後一起白頭。」
我更知道，如今境況，他擔負著一個國家最後的希望，我笑著說出那句話，「我們……我們還要復國……」
眼前已是近窮途末路的窘境，但是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