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衙門主理敲了個什麼東西,「咣咣咣」的,屋子才安靜下來。

「你還有沒有問的了?」

他認為村長對事實表述得很清楚,於是催促羅晝,若他沒有意見,得抓緊讓村長下去歇著。

衙門主理對羅晝的情緒是複雜的,一方面要將自己的威儀錶達給他,一方面迫於脖間涼意還不能太針鋒相對,避免被打擊報復。

「別的倒是沒有了,總之這位老伯的證詞不能信。高東陌明明是將外衫批在身上離開的,接到他的附院護衛親眼所見他穿著外衫,我有證人!

這老伯還為老不尊道只穿著裡衣,可不是一派胡言嗎,必然是受人指使誣陷高東陌!」

羅晝說罷甩了個不屑的眼色就站一邊去了。

老村長憤慨道:「披著外衫怎麼了,披著外衫就看不到胸口的血跡了?他的血跡在前胸呢,在這裡!」年邁的老人用不撐拐杖的另外一隻手扽了扽自己的灰褐色麻布長衫。

羅晝不說話了,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樣蔫頭耷腦。

老村長技高一籌,佔得上風,他冷笑一聲,自認贏得了局面,轉身向衙門主理示意準備退下,衙差也欲上前將他扶下去。

可這時,人群中卻發出一陣陣的唏噓聲。

歸功於高銀闕帶頭熱鬧著氣氛,衙門主理不明所以順著眾人的目光朝羅晝看去。

只見他低著頭,下巴使勁壓著,眼睛卻儘力睜大,以至於眼白看起來很多,很怪異,卻不改面貌英俊依然。他死死地盯著老村長,慢慢展開微笑,笑容越來越猙獰,嘲諷之態彷彿惡魔正嗤笑人類的愚蠢。

在村裡說一不二的老村長竟然被他盯得悚懼起來。

「他沒穿外衫啊。」羅晝用誇張的低音量邊笑邊道,發聲了:「高東陌,沒穿外衫。」

他來了勁頭,指著頹然坐於審判台上的高東陌在屋子裡跳來跳去,大聲對眾人說:「高東陌沒穿外衫,我就知道這個老頭什麼都沒有看到,他沒看到啊!」

高銀闕順勢帶頭吹了個口哨,被她姐姐捏了一把。「別胡鬧,主理會對大哥印象不好的!」

她這才撇嘴乖乖坐好。

衙門主理見場內一片混亂,又開始「咣咣咣」敲擊什麼東西。

舍南村長被衙差扶了下去,邁著很小的細碎的步子顫顫巍巍。當與方平沙擦肩而過時,低下頭沒敢與他對視,儘管如此,還是被方平沙狠狠瞪了一眼。

「這同證明方仲修並非高東陌所殺沒有半點兒關係。」

衙門主理見方平沙臉色十分難看,於是向羅晝施加壓力。

羅晝突然正經起來,正色道:「是的主理大人,但是,我其實沒有想證明什麼,我只需要推翻關於對面的一切有罪推定。

淮涼城愛玩樂的公子哥兒都知道,高東陌與方仲修是很玩得來的朋友,這些事實,但凡他們光顧過的玩樂場所,掌柜們都可以證明。

他們不僅同公子哥兒們一同聚會,還常常兩人單獨尋樂開心。

關係好道什麼程度呢,高東陌求娶的華府小姐華螢,就是方仲修介紹給他的。」羅晝的手示意關聯人區域的華螢,華螢用手擋住臉。

衙門主理看看華螢,又再看回羅晝,道:「因為方仲修介紹了華螢給高東陌,然而高東陌卻未能如願娶到華家小姐,反而嫁給了與方府有生意關係的豐涼生,這難道不是動機嗎?」

此話一出,方平沙立刻就感覺到送兩件無人認領的珍奇寶物給主理是非常有必要並且值得的。

羅晝難得愣怔半瞬。

他本意想表達的是高東陌與方仲修關係很親近,沒有要殺害他的必要,也不會那樣做,並且豐涼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十分值得質疑。

可沒想到竟被這主理將了一軍。

羅晝判斷衙門主理比舍南的老村長要難對付多了,他感受到了壓力。

「主理大人完全有理由這樣懷疑,但是,作為動機,豐涼生也是同樣具備這樣的嫌疑。

據我們私下了解,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他的珍寶店也好,他自己也好,此類糾紛數不勝數。

以他的性格,絕對容忍不了一位同自己的夫人有過感情糾紛的男子屢屢出現在他的面前。」

就在豐涼生怒不可遏起身反對時,羅晝又巧妙的將分歧圓了回來。

「所以說,主理大人,如果說誰有殺害方仲修的動機,那麼在場的人恐怕都有,豐涼生也好,高東陌也好,那些或許會圖財害命的看守也好,我們都沒有辦法證明他們沒有進行傷害,所以動機,在這個官司上是個虛無縹緲的存在。

換言之,如果沒有辦法證明確實是高東陌殺害了方仲修,其餘的旁證都毫無意義。」

「我能證明!」

豐涼生大喊一聲,叫囂之態明顯,疾步行到衙門主理面前:「我當時到舍南,方仲修還有最後一口氣,是他親口告訴我,高東陌用瓶子砸了他,高東陌是心存惡意的蓄意傷害。」轉而面向羅晝囂張道:你要找的親眼所見,正是我啊!」

羅晝雙眉一擰,顯是吃驚,作忖量狀,退到一側。

衙門主理心道,我還沒有喊他,他自己倒先上來了,勝負慾望很強烈啊。

他提問道:「方仲修當時是何狀況?」

豐涼生道:「手捂腦門,血流不止,痛苦難當,呼吸十分微弱。」

因前半部分所述的是事實,高東陌的確用水罐砸了方仲修而後逃跑,豐涼生看起來振振有詞、義正詞嚴。

而與此同時,兒子當時的慘狀好似在方平沙面前陡然呈現,他臉色鐵青,雙手握拳,情緒激昂。

「那麼他當時同你說了什麼,有沒有很明確的說明,是誰將打傷至此?」

主理欠了欠身,提醒著豐涼生用詞要精確,以達到無可辯駁的效果。

「是的,方兄表達得很清楚,是高東陌,砸傷了他!」豐涼生像個誠懇的老實人字正腔圓,一板一眼回答著主理的提問。

西邊區域傳來「嘭」地一聲,是方平沙使勁拍了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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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晷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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