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接生
「蘇醫生，蘇醫生！」
蘇慎言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早些還下了雨，地上都是濕的，只要稍微不慎，就會把黃泥濺到了褲腳上。這可是蘇慎言新買的西裝，他怎麼可能捨得，可是這小地方，連水泥路都沒有，他也是習慣了好一陣子，才習慣了這惡劣的情況。
這簡直就像是另外一種的荒野求生，着實把他難受壞了。不過他倒是一個樂天派，隨遇而安的性子，久而久之，也就無所謂了，有吃的有睡覺的地方就行了，他還尋思著要不要去買幾身那些普通的衣服，西裝畢竟很容易臟，髒了還只能幹洗，過於麻煩。
難得有了興緻出門走走，他卻忘記了今天下了雨，走了還沒一半的路，他就想回去自己住的小土房了。太難受了，這些黃泥只會把他的皮鞋和西裝弄壞，其他的一無是處。
就在蘇慎言和這一地的黃泥杠上的時候，身後匆匆忙忙趕來了一個村民。他跑的急，腳上的鞋子都跑掉了一隻，褲腳上全是黃泥。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剛從黃泥裏面滾了一圈出來的。
而且因為跑的急，導致他面色紅潤，氣喘吁吁地，差點就跟不上蘇慎言的步伐了。蘇慎言完全有理由相信，要是自己沒在原地停留一會，這個村民怕是要追不上自己了。而且村民在跑步的時候，還大幅度擺手，簡直太浪費力氣了。
當然這隻能是蘇慎言自己在心裏面想想，但凡有些什麼事，村民都是很着急的，他也不能去開人家的玩笑不是嗎？
所以蘇慎言示意村民自己好好歇口氣，別自己累著自己，要不然的話，人沒了還找他幹什麼。現在這年頭猝死的人很多，所以呢，蘇慎言還說覺得小心為上。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蘇慎言看着村民跑到滿頭大汗，難免要出聲詢問幾句。他還趕着去外面採藥呢，這小地方的草藥可值錢了，現在剛下過雨，那些珍惜的草藥會更多的。
村民上氣不接下氣的，可是他還是固執抓着蘇慎言的衣角，不肯讓他走，執意要他聽完自己說話。他說：「蘇醫生，我媳婦要生了，你能不能跟我去我家接生啊？」
等會？在這裏接生？
蘇慎言對鄉村的醫療條件本來就懷疑，現在更是了，去村民的家裏接生，那什麼條件也沒有了，難道要他學着接生婆拿剪刀和熱水消毒然後接生嗎？蘇慎言這可不敢，啥防護措施也沒有，甚至都沒有檢查孩子的胎位正不正，怎麼能隨便接生呢？
所以，蘇慎言一聽見這事，腳底抹油就想跑。他在這裏做一個鄉村大夫，可是不是給人家接生的。接生的要求很嚴格的，而且他的強迫症，沒有護士幫襯沒有手術台沒有心電圖，他接什麼生啊。
「不是，蘇醫生，你要救救俺媳婦啊，求求你了。」
村民就差給蘇慎言跪下了，可是蘇慎言也想跪，要不是這黃泥實在太煩人了，他都能給村民磕頭謝罪，他想讓村民好好心，讓他走吧，他真的做不到。
村民眼瞅著好不容易求來的救星要跑，趕緊拽着他往家裏走，說什麼也要把他帶回家去。他擔心家裏的媳婦萬一撐不住，人沒了，那他可真的是慘大發了。
「蘇醫生，走吧走吧。」
無奈，蘇慎言只能被村民拽著走，最後自暴自棄了，任由他牽着。他平日裏的鍛煉太少了，要不然現在早掙扎開跑了，只是現在都這樣了，只能認命硬著頭皮去看看。
等到蘇慎言看完了，從老鄉家裏的主屋出來之後，他的臉色很難看，手上也因為查看孕婦的情況沾了血。但是根據他這麼多年當婦產科大夫的經驗來看，這一胎恐怕凶多吉少。
「大夫，大夫，俺媳婦咋樣了？」
秉著醫德，蘇慎言只能如實給交代了，一句話不漏地，把事情給老鄉掰扯清楚了。大概意思就是，這一次凶多吉少，孩子胎位不正，而且孩子頭大，怕是容易難產，建議老鄉做好心理準備。
老鄉一聽完，當場就傻在那裏了，要不然還在呼吸，蘇慎言都因為他是不是要沒了。
「大夫，大夫，俺求求你救救俺媳婦吧，孩子可以不要但是一定要保大人啊。」
老鄉哭着喊著，鼻涕泡沫都出來了，他這些年一直沒有孩子，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媳婦又難產，可是再怎麼樣，媳婦也是受苦的，他只能保大人了，大人重要些。
這一下倒是讓蘇慎言高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來啊，竟然會選擇保大人。蘇慎言還以為鄉下的大部分都是為了保孩子，特別是那種一代單傳的。蘇慎言之前就見到過這樣的，在醫院工作久了，什麼都明白了，見的也多，醫院也算得上是一個小社會了。
看見人間疾苦都是正常的，看不見倒真的是稀奇了。
「那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想好了！」
老鄉一再強調保大人，蘇慎言看他心意堅定，知道這是鐵了心了，終於點點頭轉身回去主屋給農婦接生了。他這一次的壓力也挺大了，這村子裏的接生婆沒來，就他一個人要應付那麼多的工程量，還有生孩子也是一個體力活，難說的很。
等到時針轉了一圈，天都黑了，孩子都還沒着落，他倒是一直被蘇慎言使喚著去燒熱水啊什麼的，老鄉跑來跑去的也累得慌。他尋思，孩子可能已經沒了，所以只能盼著蘇慎言把大人救活了。他和自家媳婦從小青梅竹馬的，實在捨不得她送命。
老鄉在院子裏徘徊，來來回回的，揪了好幾把自家的青菜，把青菜掰碎揉碎了好幾次，坐立不安，就在後面他實在困的不行了準備睡著了的時候，屋子裏面終於有了動靜。
是小孩的啼哭聲，很響亮。
然後蘇慎言也終於出來了，他和虛脫了一般，對着滿臉擔憂的老鄉說了一句話。
「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