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父皇該封他金刀駙馬了吧？

東慶宮內，神皇陛下與榮國公的密談已經進入尾聲。

關於榮國華參與寧驍龍謀刺老鯰侯一案，神皇沒再深問，也不似對榮國華的動機有了解的興趣。

「此事便是如此了。末將告退。」榮國華恭謹行禮：「而中州前線，即日啟辰，不會有誤。」

正要起身離去，神皇敲了兩下御案：「榮國公為朕狩北歸來，勞苦功高，這才不幾日，又要南下，馬不停蹄，朕心不忍。」

「考慮到老將軍你這體質，我倒希望你多休幾日假，沒關係。」

「說實在的，榮國公休假，也給晚輩們一點機會。」

榮國公屈下的身體微微抬頭，遲疑道：「這——」

神皇冷冷道：「中州的戰事你就不要過問了，朕另有安排。至於今天鯰侯的事天知地知，榮國公作為武臣，還是不要牽連為好，朕自會替你周圓。聽明白了么？」

「謝陛下隆恩，末將謹遵聖訓。」

「去吧。」

見榮國華退下之後，老馬問神皇道，何故削去其兵權——

按道理說，無論何故，他來救駙馬，都算有功，何故重罰？

「一碼歸一碼。」神皇臉上殊無平日慈善老父親的平和，冷冷道：「有時候，不要認為自己一天不在了，整個隊伍就散了，不會的。」

只削兵權算是輕的。

榮國華離去時，神武門前依然堵得水泄不通。

榮國公看了一會兒，解下腰間佩劍，丟於隨從之手。

悵然若失的同時，卻又如釋重負地嘆道：「可算有段悠閑時日了。」

隨從見狀，卻是懊惱至極：主公丟了掌兵中州的權柄，那便是錯過了最好的「封王」機會了！

為了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值得么？

……

寧驍龍與寧國公這對便宜兄弟相談甚歡，半個小時就積累出三十年的交情來，此時寧國公收到神皇口諭：繼續之前的說辭，由你唱這齣戲的主角。

「看來榮國華賣力半天，終究還是錯付了啊！」寧不屈又驚又喜，看來這富貴找上門來，自己是躲也躲不了啊！

「大哥出去是有什麼事嗎？」寧驍龍看寧不屈出去一趟，回來一臉掩蓋不住的喜意，問其故。

「哈哈！哈哈哈！」寧國公重重在小弟肩上拍了兩下：「事成了！」

「聖天子開恩了？」寧驍龍問。

寧國公含笑點頭。

「今日小弟得脫險境，全賴大哥搏命相救！」寧驍龍滿是喜悅，說着便納頭要拜。

「哎？」寧不屈一把揪住他：「自家兄弟不要客氣了。隨愚兄來，咱兄弟二人自去神武門——」

給涼涼的老鯰魚，再踩上一萬次腳。

……

磨磨蹭蹭的，寧驍龍與便宜大哥寧國公回到神武門。

雖然得到寧不屈的保證，自己在神皇那裏都得到了寬宥，可是去神武門，面對的便是上萬不明真相的群眾。被煽動起來的烏合之眾最是可怕，甭管自己的官方定性如何，只要下面的人繼續發毛，還是很可能被失控的群眾拿下殺死的。

「天子門下，豈敢作亂！」寧國公正義凜然的氣度，總能讓人格外放心：「為兄在前，賢弟在後，這幫庸人不滿，全往我寧不屈一個人身上來好了！」

「大哥這麼說，小弟就不怕了。」寧驍龍說着，貓在寧不屈的身後，鬼鬼祟祟地一同上了神武門的城樓。

「底下的人安靜！你們要的人……來了！」

慕容大壯與老鯰魚的兩個傻兒子依然怒目相視，隨着神武門上一聲叫喊，底下聒噪的喧鬧聲一時安靜下來，大熊瞪小魚的三人也一齊往城門上看。

韓進之瞥見神武門上的身影，忍不住眉頭一皺：怎麼寧國公也跑這裏來了？

「小龍賢弟且看，百姓理智，受害者家屬情緒穩定，我就說沒事吧？」寧國公難得獲得雞毛當令見，吹着高大神武門上的微風，心情舒暢。

「嗯嗯。」寧驍龍仍然躲在身後，穩定不穩定，還要觀察片刻后再下結論。

寧國公見狀，微微一笑，主動站到欄桿前，用他充滿成熟男性氣質的磁性嗓音語出驚人：「各位！國朝開國以來，最大最惡劣的科場舞弊案，業已告破！」

上來一句話，就為今天這事定個性。

沒有什麼行刺世家功臣，有的只是正義考生反對科考不公而已。

聽到這句話，韓進之就暗說不妙，心中忐忑起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兩隻智商捉急的小鯰魚也有些傻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彼此，不知有什麼變故。

寧國公很滿意自己語出驚人，讓現場諸人偃旗息鼓，接着繼續道：「揭露這場弊案、懲處弊案元兇的英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寧某人身邊的這位英雄少年！」在寧不屈的連連招手下，寧驍龍勉強露了個頭出來，慕容大壯這隻大熊扎眼的很，佔了下方很大一片區域。

眾人聞言大嘩！呼喚了半天的真兇，不但無罪，反而還是什麼「英雄少年」，這轉彎也太大了吧！

恕我們不能接受哇！

「寧某知道諸君被小人蒙蔽，一時反應不過來。不妨事，便由我向諸君剖析一番，是非曲直，聽完之後，再做評斷！」

寧國公說着，便將寧驍龍所告知前因後果，添油加醋地演繹了一番。不得不說，這老帥哥口才極佳，是個天生說故事的料，老鯰侯陰險、無恥的形象，寧驍龍忍辱負重、被逼到絕境的形象，對比分明，最後引刀成一快，聽眾無不舒適，暗說「殺得好」，但是老帥哥絕口不提小帥哥寧驍龍在挾持老鯰魚之後，作出的種種戲謔、侮辱老鯰魚的行為，讓人從他的這個版本裏，只看到「被迫着發出最後吼聲」的逼上梁山。

這讓當事人韓校長自然是不滿意的，雖然判斷不了寧驍龍是不是找到了什麼後台，他還是開口問道：「寧國公與此少年是何關係？」何故對此事知悉得如此瞭然？

「此少年——」寧國公看了寧驍龍一眼，二人默契地點點頭：「早先雖無交集，卻與本國公一見如故，結為忘年之友，聽聞他在遭遇，天地同怒，草木亦悲！若是今日老夫坐視弊案不理，上愧天子，下愧良心！」

寧國公說得正義凜然，讓不明真相的群眾紛紛肅然起敬！

國朝終究良臣多啊！

寧國公與寧驍龍剛剛「兄弟相認」，也覺得要是此時公開二人「血濃於水」，恐遭人非議，故而一直達成秘而不宣的協議，先度過這道關，日後再「認祖歸宗」不遲。

可是底下也難免有人這樣考量：你倆一個「寧」不屈，一個「寧」驍龍，都是寧家的，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啊？

連老鯰魚的兩個傻兒子都要這麼想了！

「我呸！」大鯰魚啐道：「好你個寧國公！在此血口噴人，助紂為虐！你是不是收了人什麼好處，如此污衊我父！污衊我鯰家！」

「本國公說話一向直白心跡！何來污衊之說！」寧國公斷然否認，眼都不眨一個。

二鯰魚也怒道：「你也好意思說別人舞弊，是誰來我鯰侯府上，為自家三公子入讀天字型大小一事與我父好生請求拜託？」

「噗！」底下人忍不住發出小聲。

大義凜然的寧國公霎時間老臉一紅，直把自家不爭氣的三兒子心中罵個狗血噴頭，臉上卻依然帶着高深莫測、兩袖清風的正氣：「如非如此，本國公又如何抓得老鯰侯舞弊之把柄？」

這事越描越黑，何況老鯰侯與韓進之為權貴之家大開後門的事不止一次，韓進之也怕兩隻傻鯰魚口無遮攔最後把自己也帶進去，開口道：「此事關係甚大，憑着寧國公的一面之詞也難以服眾，不如現將嫌犯關押，仔細審問。」

事到如今，聽到兩個版本的吃瓜群眾們已經不像早先那樣憤怒，但是寧驍龍刺殺國朝功臣，縱有天大理由，只要收押天牢，最終難逃死字。自己為圖自保，最好還是少摻和為好。至於老鯰魚的兩個傻兒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正想着，忽然有人來通報韓校長：

公主殿下帶着鳳舞衛，把老鯰侯的家給抄了！

「竟有此事？」韓進之大吃一驚，忍不住抬頭看城樓上躲在人後的寧驍龍：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頭，竟把公主殿下也給牽連進來了？

但既然鳳舞衛都出動，這事恐怕神皇陛下也有洞悉了！

鯰家，保不了了！

驚疑不定間，韓進之微微挪動幾步，與老鯰魚的倆傻兒子盡量遠一點，不要惹禍上身。

這倆傻小子還不知道自家發生了什麼，仍舊哭鬧不止。

「諸君為此事操心也有一陣了，國法森嚴，當事者，自然各有交待。各位堵在神武門前也不是個事，還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寧國公擺擺手，示意熱鬧已經看完了，大家可以離開了。

自己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先忽悠住了疑似神皇私生子的寧某人，再勸退了上萬無知暴民，當真是大功一件，想來可以在神皇陛下那裏獲得青眼了。

他與寧驍龍默契地一笑，兩人心情都十分愉快，寧驍龍也重重鬆一口氣，對眼前的「大哥」另眼相看。

看樣子，大龍我悲催了許久后，終於要轉運了！

與此同時，鯰侯府庭院中，長慶公主殿下正悠閑地在黃羅傘蓋下乘涼，時不時有人呈上從鯰家搜羅出的「好東西」給公主殿下過目。

「殿下！有重大發現！」忽然，鳳舞衛風風火火地捧著一物奔來，讓公主殿下也忍不住迎上來看：「啊？不抄不知道，一抄嚇一跳！老鯰魚竟然還有此物！這要呈給父皇，絕對要給小龍弟弟記上大功一件！」隨手接過，吩咐鳳舞衛道：「你們接着查！老鯰魚已經不僅僅是科場舞弊那麼簡單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罪證給發掘出來！」

說完，高高興興地回宮見老父親去了。

小龍弟弟陰差陽錯撞破鯰家驚天陰謀，父皇怎麼着也要封他一個金刀駙馬什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