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慕容雪

壽宴之後，慕容雪果然如其所言，讓慕容將軍去找來了一隻猴子，又親自登門拜訪，讓靈兒教授她訓練之法。靈兒本不想與她過多交集，畢竟定國公府手握兵權，已受忌憚。而慕容將軍既是定國公老將，又握有兵符，與她相交，豈不是明火執仗、自尋死路？

可是當定國公聽聞慕容雪來拜訪靈兒的時候，卻豪爽一笑，「無礙，那小子的女兒，你與她親近親近也無妨。不過聽聞那姑娘從小在邊疆長大，性情直爽，容易得罪人，你以後若有機會，好好教導一下她也是本分。」

靈兒聽到自家祖父在慕容信的事情上如此豪爽，不由得有些好奇？為何對慕容信如此放心，兩個同樣握有兵權的武將更受秦帝忌憚不是嗎？靈兒想了很久，最後只能大致得出兩個結論：一則，慕容信本就是老國公手下的兵，一路從校尉升上了指揮同知，後來老國公解甲歸田之後，慕容信才升為了一方將領。二則，慕容信時常待在邊疆，是邊疆守衛將領，與京城中的官員大多不熟悉，若不是近兩年慕容雪到了出嫁的年紀，慕容將軍為了嫁女，估計也不會回京。

因為以上兩個原因，所以老國公與慕容將軍難免比其他人親厚些。所以靈兒也就接受了慕容雪的好意，除了去東宮，時常進出威武將軍府。更何況慕容雪和徐詩雅、周雲燕交好，她們兩個的父親一個是副御史中丞、一個是刑部尚書，太子以後很需要這兩股勢力。單從這方面看，與慕容雪交好，也穩賺不虧啊！

不過這些官場鬥爭，這些小丫頭們還是不知道也不參與的好，因此靈兒自不會與她們商及此事，也不會將她們攪和進來。

這一日，靈兒和徐詩雅、周雲燕同在威武將軍府做客，小猴子已被訓練的有些靈性了，至少可以聽懂站起、坐下、走路、停住等簡單的指令了。

慕容雪性急，在一旁拉著小猴子訓練更深層次的動作，「拱手，行禮！抬手！彎腰！」慕容雪在一旁又是親身示範、又是悉心指導的，偏偏小猴子歪著頭一動不動，懵懂又無辜的看著她。看得這邊的三人呵呵直笑，這究竟是人訓猴兒，還是猴兒訓人啊！

此時大概已經巳時末了，六月底的日頭有些昌盛，靈兒與徐詩雅、周雲燕都熬不住了，躲在園中亭子里納涼喝茶。只慕容雪是個不畏炎熱、不知疲倦的性子，一個勁地拉著猴子訓練，說什麼靈兒說過訓猴兒大概兩個月才有成果，那她一定要在中秋的時候給自己爹爹表演出成果來！三人無奈，這人性子執拗，是勸不回來的，索性就由著她去了。

靈兒無聊托著腮看園中的慕容雪被猴子氣的跳腳，無奈搖頭苦笑，又看到徐詩雅和周雲燕溫柔優雅的端著茶杯、抿茶品茶，靈兒突然有些好奇了，「你們三人看上去性子各有不同，是如何成為知己好友的呢？」

慕容雪，一如之前見過的樣子，性情豪爽、衝動潑辣，就如塞外自由自在的游牧女子一般。而徐詩雅端莊大氣，又溫柔和善，正如古詩中所描繪的大家閨秀一般無二。而周雲燕比起徐詩雅卻是內向一些，大多時候都躲在慕容雪和徐詩雅身後，一幅文靜嬌弱的樣子。

徐詩雅和周雲燕聽聞靈兒所言，互相轉頭看看，徐詩雅先行笑道，「我和雲燕交好，是因為我們兩個母親本就是閨中好友，平日里也素來親近，所以自小就相識、一同玩耍。」

「哦—那你們又是如何與性情和你們大相徑庭的慕容雪相識的呢？」靈兒喝了口茶，疑惑問道。

周雲燕低下頭有些臉紅的笑了笑，「若說和雪兒姐姐的相遇，那真是個巧合。而且若非要說，雪兒姐姐應當算是我和詩雅的恩人才對！」

靈兒挑了挑眉，更是疑惑。徐詩雅忙笑著向靈兒解釋，「當初有一天，我與雲燕在市集逛街，走到一處買首飾的小攤前，覺得首飾很好看，就忍不住拿起把玩。可是後來我們想再去別家小攤再多看一看，仔細挑選一下。那個小販卻是不依了，非拉著我們說，既然碰了他的東西，就必須全部買下，否則就不讓我們離開！我們也只是一些普通官家小姐，那裡有那麼多銀錢，因此爭執不下，又被人指指點點，羞氣難當，險些被氣哭！」

「後來雪兒姐姐就突然衝出來，責問那個男子，欺負我們兩個弱女子怎麼好意思？更何況大秦律法什麼時候規定碰了東西就一定要買了！這不是蠻不講理、強買強賣嗎！一頓詰責問的那男子啞口無言。可那男子看我們都是幾個女子，仍不打算放過我們，雪兒姐姐一氣之下就掀了那人的攤子！」周雲燕接嘴補充道。

靈兒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所以，慕容雪之所以有傳聞為了救幾位被欺負的買主，掀了別人的攤子，其實救得就是你們？」

徐詩雅和周雲燕有些好笑的點了點頭，徐詩雅繼續道，「從那件事以後，我們就與雪兒相識了，後來了解了她豪爽直率的性子，幾人就更是熟絡了起來。」

靈兒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慕容雪卻突然沖了出來，「怎麼，你們又在向別人講述本大人當初的英雄事迹了嗎？怎麼樣怎麼樣，郡主，本大人英雄救美的樣子是不是很英姿颯爽！」慕容雪一腳踩在凳子上，一手叉腰，一手揮了揮並不存在的劉海。

靈兒默默地白了她一眼，打趣道，「是是，慕容大人為救美人，勇斗惡販、怒掀邪攤的姿態真是好帥啊！」

周雲燕和徐詩雅都聽出了靈兒這是在反向嘲諷慕容雪，互相對視一眼悄悄捂著嘴偷笑。唯獨慕容雪沒有聽出來，仍舊洋洋得意的抖著腿。靈兒看當事人完全沒有聽出她暗諷的意味，也覺不出欣喜，乾脆轉開了話題，「話說，我好奇很久了，你為何總是喜歡自稱『大人』呢？別的女子就算蠻橫些，也多是自稱本小姐之類的，你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提起這件事，慕容雪突然大嘆了一口氣，直接岔著雙腿坐下了，連方才踩過的凳子都沒擦一下。「我爹是大將軍，我從小就在邊疆長大，看慣了兵將之間的赤膊相鬥和浴血奮戰，也習慣了戰場上的槍林彈雨和馬革裹屍。我爹時常看著我感嘆，我為何不是一介男子，否則他就可以教授我征戰謀略和兵法策論。我就不服氣，為何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只能是男子，我偏要證明給我爹看，女兒家也同樣可以封狼居胥！」

靈兒有些驚訝，沒想到原來看似豪爽直率的慕容雪，心裡還有這樣的豪情壯志，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何自家祖父無比同意自己和慕容雪交好了，或許祖父是通過這個方式告訴自己，哪怕自己身為女兒家，也可不受世俗拘束，建立自己的功業。

靈兒看著慕容雪一臉捨身忘己的表情，欣慰的笑了笑，「限制一個人建功立業的規則從來不是性別，而是自己的勇氣，只要你擁有足夠的勇敢，自然可以達到自己期望的目標！」

慕容雪看靈兒不禁沒有打擊她，而且還鼓勵她勇敢追夢，不禁雙眼放著光芒，「郡主，你也有這樣的雄心壯志嗎？我們到時候一起實現，要不我們一起建立一支娘子軍吧！」

徐詩雅聞言輕輕地錘了慕容雪的腦袋一下，慕容雪驚叫，「哎呀！詩雅，你打我做什麼？」

徐詩雅卻不滿地斜了慕容雪一眼，「你自己要去戰場馬革裹屍我不管，可是端莊賢淑的郡主卻是不適合陪著你胡鬧的！你莫要信口雌黃！」徐詩雅表面像是呵斥慕容雪大大咧咧、不顧禮教，實際上是想維護靈兒的身份，畢竟她是定國公府的人，不適合談論這些建功立業的話題，因此連忙幫靈兒找補。

雖然幾人經過近半月的相處，已經大致摸清靈兒的性子了，知曉她是個寬宏大量、隨性溫和之人，但是有些話卻是不能亂說的，若是傳到當今哪位的耳朵里，豈不是為靈兒、為定國公府惹麻煩嗎！

靈兒看著徐詩雅有些小心翼翼的維護她的樣子，溫和的笑了笑，「馬革裹屍啊，我沒什麼興趣，畢竟我這人還是很惜命的。不過我以前聽祖父講過很多塞外風光，若有機會，我倒是也想去見識一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慕容雪聞言，瞬間又被拉回了那副欣喜的場景，「郡主還沒有見過大漠的風景吧！我來給你好好講述一番，你若是日後去了大漠，絕不會後悔的！」說完，慕容雪就開始拉著靈兒幾人講述她在大漠之中的見識，從大漠孤煙講到風沙絕頂，從綠意翹然講到大雪紛飛。

徐詩雅和周雲燕兩人嘴上說著嫌棄，眼裡卻都流露出艷羨的目光。靈兒聽著慕容雪講述到幾次強盜掠城，將士們浴血奮戰的場景，不由得有些回憶起當初自己那些崢嶸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