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千手慈航
雲海間，夜月下。佛珠熠熠生光，照徹百里茫茫山川。
那山腰突兀顯出一座古廟，青松帶雨，翠竹留雲，古色生香——匾額上書寶塔寺。
走近了，只見雕欄玉砌，畫棟朱欄，祥光瑞藹下卻掩藏著三分凶氣。
兩人落到地面，李成笑道：「還好不是蘭若寺。」
白素貞卻驀地大震，剎那間恍惚遇到天敵一般，但卻不得不入，強自鎮定道：「李郎，你要小心。妾身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不知裡面是何等光景困住了小青。」
李成一凜，拉著白素貞的手走入寺廟。
卻不知背後的匾額已經由『寶塔寺』變成了『蘭若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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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入內，就見寶台之下，三百比丘、沙彌端坐，小青侍奉在一位女法師座下。
待見到有人入內，這女法師便厲聲高聲叫道：「吾乃千手慈航，那白素貞，見到本菩薩怎不前來參拜？」
說也奇怪，白素貞聽到這法師一喝，再見其面容與觀音幾乎一般無二，不由自主的掙開李成的手，徑自上前參拜。
李成見白素貞中招，連忙掣刀在手，喝道：「你這妖怪，膽大包天！怎地冒菩薩威名，敗壞觀音慈悲，休得猖狂！」縱身上前便砍。
千手慈航抬起螓首，眼中金光閃爍，面對襲來的刀光視而不見，單手捏印唱道：「夢、幻、泡、影！起！」
轟隆！
周圍景象大變，漆黑無邊，哪裡還有什麼千手觀音？白素貞和小青也不見蹤跡。
李成只覺周身法力盡消，變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腰刀亦換成支毛筆。不過他本心堅定，直往前走，看這老妖玩什麼花樣。
正走著，突然黑暗裡有個聲音嬌笑道：「李郎，還記不記得那年那晚，你就是在這蘭若寺中聽我撫琴？你說有一天彼岸花開，就會回到這裡與我成親。我等了一百年，春去秋來，花開花落，終於等到你回來。」
黑暗裡，大片燈光乍亮，一個女子梨渦淺笑，綠裙黃杉，赤足臨水，素手撫琴，耳邊青絲飛揚，風姿楚楚動人，就像是一朵忘川河畔盛開的彼岸花。
李成心中怦怦直跳，忽然發覺眼前這女子竟然無比熟悉，可董玉秀決計不會在這裡。
「你不是董玉秀，到底是誰？」
「李郎小心，你尚未修成太上法身，玉秀這就來同你並肩作戰。」這女子竟然知曉他所修法訣根本，亦真亦幻，難分真假。
李成當下收斂心神，哈哈笑道：「棄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煩憂。我從未定過百年約定，識相的自動離開，我饒你不死！」
說完最後一句，以筆做刀，閃電似的刺出——他堅信刀仍舊是刀，只不過被施了障眼法。
呼！那女子右手揮舞，劍光怒放，竟然是曾見過的崑崙派的雲水劍訣。
當！火星迸濺，李成虎口一震，毛筆竟然被劍光瞬間斬落。下一刻，殺氣撲面，劍光順勢急刺而來，如水銀般攤開，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小心！」暗裡傳來白素貞的驚呼，卻不知遠在何方。
李成失去先機下，倒走七星，身形躲避，饒是如此，仍舊狼狽不堪，由於法力被封印，氣血翻騰之下痛徹骨髓。
那自稱董玉秀的也不追擊，衣袂飄飛，嫣然笑道：「李郎，你如此負心薄倖，若不娶我，就別妾身無情，先殺了你的小情人！」
素手一抖，嗡，劍光如鏡，隔空指向遠方，照得白素貞容顏盡白。
顯然白素貞也已陷入困境，動彈不得。
李成大驚，無奈笑道：「玉秀別這樣，我娶你。但你若敢傷她一根頭髮，我絕不與你干休，縱然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討個公道。」
這話是對隱藏在暗處的千手觀音說的。
聽得此話，那女子咯咯一笑，將被困住的白素貞用絲帶拉過來，推到面前，柔聲道：「很好。郎君，你在她臉上畫兩道十字傷口，咱們就拜堂成親……。」
李成將白素貞拉到身後護住，虛與委蛇道：「玉秀，你要的是我，何必要牽連無辜？」
「咦？莫非李郎真喜歡上了這個妖精？兩情相悅，捨身相護，難怪你為了他忘卻百年約定呢。
白素貞臉上莫名地一紅，心中卻是陣陣酸甜。
寶劍輕輕一抖，劍光繞過李成微微一晃，白素貞咽喉登時出現了一個小孔，鮮血殷紅，只要劍刃再前進幾分，非取人性命不可。
李成急忙喝道：「住手！」
董玉秀笑吟吟道：「想好了嗎?」笑靨如花，但那聚斂的殺氣卻迫得人寒毛乍起。
白素貞眼中閃過睿智之色，凝視著李成，微微一笑，柔聲道：「李郎，素貞和你相識雖不過數日，卻早已心心相印。郎君不計較我的出身，這般赤誠相待，素貞已是感激不盡，死而無憾啦。這位妹子並非傀儡之身，落入困境仍能保持清醒，不遭厄運，你可莫辜負了她。」
隨後轉向董玉秀，溫柔道：「妹子既然對李郎也是一往深情，又何必為難他？若是恨我，只管來殺就是，只要你幫我救出小青，素真情願一命換一命。」
她蓮步輕移，竟是一副甘願受死的架勢。
「慢著！」李成大驚，右臂輕舒，立時將白素貞拉回來，思緒翻飛，盯著那女子道：「玉秀，真的是你嗎？」
「哎~~~」這女子長嘆一聲，收起寶劍，從腰間摘下一枚玉佩，施法道：「元始無劫，萬法皆空。七寶如意，破！」
轟隆！萬道青光綻放，驅散無邊黑暗，像是一個巨大的夢境破裂開來，隨後白素貞和小青齊齊脫困，聚在一起。
李成被封閉的法力亦開始復甦，如滔滔星河般流動。
李成提刀回顧，背對三女，不敢回頭，只說道：「大家小心。」
話音剛落，只聽千手觀音的聲音變得渾厚而磁性，笑道：「小子果然好手段，竟然能左右逢源，破我夢幻泡影神通，看來是非讓你皈依本座駕下不可啦。」
眾人心中陡然一沉，循聲望去，只見夜幕之下，千手慈航乘風而來，蓮座莊嚴，身軀由陰轉陽，雌雄同體，神秘異常，不是設下詭局的黑手是誰？
白素貞心下凜然，暗呼糟糕，她與小青面對此寮就像是遇到天敵，法術半點用不起來，生死攸關，卻只能依靠他人。
一面扶住小青，一面傳音道：「李郎，我們動用不了法力，得有勞你照護。」
李成知道局勢仍不容樂觀，於是對董玉秀道：「你們三個彼此照應，對付這妖怪，讓我來！」
說道最後一個字時，刀光爆射，整個四周陡然一亮。
「白虎銜屍！」
星光傾瀉，白虎咆哮，激蕩其滔天殺氣，撲向千手慈航。
李成鬥志昂揚，意與刀合，哈哈大笑道：「冒牌觀音，去死吧，光明普照！」
千手慈航驚怒交加，倉促間奮起神通，千手齊出，迎向刀光，引起咒語，陰風肆意，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皈依本座！」
嗡嗡嗡~~~梵音索命，千爪舞動，彷彿是一條飛天蜈蚣，流光密集，朝著李成鋪天蓋地卷過去。
白素貞、董玉秀大凜，失聲叫道：「李郎小心！」
小青在旁不屑道：「負心人一個！」
豈料李成不閃不避，長嘯一聲，大叫道：「米粒之珠，也敢和日月爭輝！大鵬展翅，鯤鵬化金烏！」
刀光大盛，神魔戰技和此間的星武招式融合，斬、削、劈、刺，渾然一體，技法由簡入繁，威力大增。
白虎撲殺！鯤鵬展翅！金烏耀世！
轟隆！如上古妖神復活，狂暴的力量沖當面撕裂一切。
地動山搖，一片肅殺。
千手慈航只覺一股難以抵禦的狂暴力量當面撞擊而來，將他全身骨骼撕扯的盡皆崩碎，身軀重重跌落在遠處假山從里。
嗤嗤嗤！還來不及慘呼，後續刀光閃電般襲來，沒入他體內，瞬間將千手慈航攪得鮮血淋漓，身軀爛成塊塊碎肉。
李成收刀，轉身笑道：「千手慈航，就是法術玄奇了點，不過如此。看，這不是被咱剁成了肉泥！」
小青卻尖叫道：「李公子，他還沒死，快看！」
轟！就在這時，地面陡然裂開，一股劇毒的濃霧向四人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