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雲鱗村遺孤

第一章 雲鱗村遺孤

第一章雲鱗村遺孤

松城東鄉縣,臨海而立,水產豐富,碼頭酒肆林立。街道上整日里穿行著絡繹不絕的商旅,俠士,僧侶,道人。此處是八方商會據點之一,乘船往北可達釀酒勝地瓊漿島,往南可去鍛兵煉器必去之地淬火島。依靠這地利優勢,東鄉縣裡人人富足,尋常百姓也都知曉幾分江湖事,懂得幾寸江湖規矩,孩童大都也能哼唱一些江湖傳謠:

僧門度苦客,道門煉青果。

乞財幫眾善,孤鴻穀人殘。

靠海邊酒樓街最大一間的龍來酒樓,食客如雲,賓客滿座,熱鬧非凡,四處都此起彼伏的響著那叫喚店小二的聲音:

「店小二,這邊再來兩壇三花釀,哥幾個喝得痛快。」

「店小二,這邊再來盤炸酥蝦,切兩斤醬牛肉。」

「店小二,店小二,這邊沒菜了,快些過來。」

只見店小二步法輕盈的穿插在各席之間,氣息穩健,聲若洪鐘的應著:

「好嘞好嘞,馬上就來」。

賓客也不驚奇,東鄉縣這塊地本就高手如雲,好酒的要去瓊漿島,煉器的要去淬火島。怕是武林中該來的高手都已經來過了。

況且能來這龍來酒樓端杯舉盞之人,大都也不是平凡之輩。一來菜品佳釀都是奇珍,尋常百姓吃喝不起,二來此處正是八方商會據點,與八方商會無關人等謝絕入內。

此刻龍來酒樓最上層的雅間,三名黑衫客正單膝跪在一端坐在六方椅上的男子前,男子肥頭大耳,肚滾腰圓,滿臉橫肉,面貌極其兇惡,眼神隱隱透出一絲陰狠。痴肥的身子套了一身紅綢袍,袍上綉滿了元寶紋,一身貴氣。那男子端了右手邊方桌上的一盞茶喝了一口,操著一口有些沙啞的嗓音朝著跪在左側的黑衫客問道:

「提壺散仙還在雲鱗村嗎」?

那黑衫客拱手答道:

「回館主,今日辰時已離去。」

男子身子往後仰了仰,點了點頭道:

「這恐怖的老東西,差點壞了我的大事,要不是副會長傳來暗報,今日這東鄉縣怕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

黑衫客聽得此言,從衣襟中取了張八行書向前踏得幾步遞到那男子面前,男子接了那八行書看都未看一眼,便扔在了身旁的方桌上,手指指了指黑衫客,示意他繼續說。黑衫客後退了幾步繼續跪拜著道:

「雲鱗村探子方才來報,提壺散仙昨夜夜宿在黑鱗林中,應該是從瓊漿島過來路過此地的,看來並不知曉我們的計劃。」

男子拿了那桌上的八行書,細細撕碎了握在手心,起身去向那靠東牆的炭爐旁,將那碎紙扔進炭爐中,眼神邊瞧著那碎紙燃成灰燼,邊背對著三名黑衫客惡狠狠的道:

「今夜這雲鱗村所有人都必須死,這閑散四仙的提壺散仙若真是壞了我的事,怕是叫上商會的七絕武痴一起上也毫無勝算啊!七金,去松城把刀痴和斧痴叫來,七銀七銅,派人在酒樓門口搭個比武檯子。今夜亥時,速速解決此事,拖得久了魔獄林那邊可不好交代,退下吧。」

「館主,領命。」

三名黑衫客齊聲應了后,便作揖退下了。

那紅綢袍的八方商會七通館館主七通財此時卻長嘆了一口氣道:

「唉!今夜過後,這東鄉縣怕是待不下去了」。

東鄉縣往北約二十里地的雲鱗村,大都是以捕魚為生的漁民,村裡幾十戶村民的房屋鱗次櫛比,互相照應,自給自足,生活淳樸安逸。

偶爾也會有一些老饕客過來村裡漁民家打打牙祭,因這雲鱗村的魚鮮清甜鮮美,也不缺漁民海上捕魚時從那瓊漿島上帶回的佳釀,加之這村內安靜祥和,村民淳樸好客,菜品定價更是實惠。傳開來后自是引來了一群情願費時費腳程的好食之客來此,時不時的也會有些偏好靜逸的隱士高人在此地歇腳轉乘。

村內後山背陰處密密麻麻長滿了漫山的黑鱗樹,此樹通體漆黑,樹葉樹榦均是黑色,樹榦筆直,樹基粗壯,高約二十丈,粗約兩丈,樹皮堅硬無比,形若鱗片,由此得名黑鱗樹。

據村中一些老者講,這片黑鱗樹已有上百年的光景了,兒時瞧著這些樹與那尋常樹木無異,近些年這些樹方才開始逐年發黑,行將就木的老者們自是懶得理會這些異事,自當這樹也如他們這般將近枯敗之年,身起異象,即將孤骨歸塵了。

村內的一些壯年小伙倒是興緻極高,經常三五成群的拿那砍材斧去那黑鱗樹樹林中比試力氣,都指望著自己是那劈山奇人,能劈開這黑鱗樹樹皮。奈何斧口都劈卷了,樹皮依然毫髮無損,連個缺口都沒留下。即便是拿來村長家那號稱是淬火島上打的柴刀也難傷其分毫。久而久之,那些小伙也覺得無趣了,便都安心捕魚養家了。

偶爾瞧見有個背著兵器進村的俠士,便心存期待的邀他去那黑鱗樹樹林中試刀試斧,可惜依舊是無功而返。俠士們大都好面子,自然也不會對外宣揚,顯得自己武功低微,便當那黑鱗樹樹林是塊頑石寶地,待到哪日練成那絕世神功或是尋得柄上好兵器,再來此處揚名立萬,一探究竟。此等寶地自然是萬萬不可與人分享,傳得人盡皆知的。

倒是有村民偶然去那東鄉縣中與人飲酒閑談,拿了這黑鱗樹的怪異之處做了那下酒談資,酒桌言談七分假,聽三分,忘七分。久而久之,這黑鱗樹反倒成了個趣聞傳開了。

最近幾年村民開始嚴禁自家娃娃靠近那黑鱗樹樹林,不僅因那樹越發的漆黑,瞧著邪氣,還因林中夜裡時不時傳來的陣陣孩童抽泣聲,弄得這村民們人心惶惶,每日里便都早早的吹燈熄盞歇下了。

皎月高懸,東鄉縣臨海邊仍是人聲鼎沸,一派繁忙。龍來酒樓門口搭了個氣派的比武台,台上各路高手招來招去,台下各路英雄買大買小。

雲鱗村入口,兩名黑衫客——七銀,七銅正背手立在那村口,七銀雙目一睜,沉聲道:

「七銅,來了!」

只見三條身影踏風而來,當先的一人一身藏青長袍,身高八尺,身如枯槁,披頭散髮,目露精光,盛氣凌人,背上負了一方漆黑刀匣。

「哈哈哈哈哈,刀痴,殺幾個鳥漁民,還用得著叫你和老子,七通財手下儘是些沒用的狗東西」

說話的巨漢身高一丈,手持一柄虎頭巨斧,滿身肌肉虯結,身如黑熊,坦胸露背,滿臉煞氣。

緊隨其後的七金拱手作揖道:

「有勞刀痴和斧痴兩位前輩了,館長的吩咐,以防萬一,龍來酒樓那邊已設擂台轉移武林人的注意了,萬一真有武林中人路過此地撞見了此事,有兩位在此助陣,館長也可放寬心」。

斧痴嫌那七金啰嗦,擺了擺手道:

「行了行了,別他媽廢話了,刀痴,你在此地等著,老子一個人去就行了,虎煞有些日子沒沾血了,今天讓它喝個飽。你們幾個七通財的廢物就在這周遭守著,老子去去就來」。

刀痴點了點頭,足尖一點,躍上了一株高樹,背手而立,懸空踏於葉片之上,眼神直直盯著村落的方向。七金,七銀,七銅立在村口,凝神環視著周遭。

斧痴提氣疾行,足尖點地,一躍數丈,一口氣息尚未運轉完便到了村落。一丈高的巨漢,身法竟如此了得,令人稱奇。亥時已到,雲鱗村村民們此刻都已早早的歇下了。瞧著雲鱗村這一大片鱗次櫛比的房屋,斧痴心頭大快,張口便笑道:

「哈哈哈,排這麼整齊一起死,今日就拿你們這群鳥漁民試試招,老子新練成的虎嘯狂龍捲,今日就看看這招的威力,他奶奶的槍痴,下次老子就用這招滅了你。」。

只見斧痴雙手把著虎頭巨斧橫在胸前,張嘴猛地吸了一口氣,雙膝往下一屈,體內氣息極速運轉,怒目圓瞪,滿身虯結腫脹如鼓,幾欲爆裂。斧痴巨口猛地一張:「嗷」,一聲虎吼,猶如旱地驚雷,響聲震天,遠處的七金,七銀,七銅也感到耳內一陣嗡聲,頭皮發麻,急忙運功自保。周遭氣流一陣波動,斧痴橫斧猛地一揮,十道龍捲風「嘭」的衝天而起,高餘五丈,急速飛馳,宛若十條巨龍翻滾橫掃,扯天扯地。轉瞬間,村落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一片廢墟瓦礫,這滿村的雲鱗村村民,尚在睡夢中就已經往生了極樂,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一個七絕武痴,尚且擁有如此駭人的驚世修為。那七通財口中的提壺散仙莫不是已有毀天滅地之能。

遠處凌空而立的刀痴看著此番景象,微微點了點頭。幾口氣息后,斧痴已歸來,看來方才耗力甚巨,斧痴抬頭對著那高樹上的刀痴道:

「刀痴,老子剛才那招如何」?

刀痴依舊是點點頭,飄身落地,落在他身旁,不再作答。

七金踏步上前朝刀痴和斧痴拱了拱手道:

「勞煩兩位前輩了,七金這就去向館長復命,七銀,七銅,你們留下來處理一下,燒掉屍體,抹除痕迹。」

斧痴不願再聽他言語,示意刀痴離村,對那七金揮了揮手道:

「快滾吧,告訴你們館主,下次這種屁事不要再叫老子了。」

說罷,轉身運氣,和刀痴朝著離村的方向奔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七金面色凝重的道了句:

「七銀七銅,槍刀斧錘,可憾天地,看來並非傳言啊。我們也各自散去吧。」

那七銀七銅點點頭,朝著村落方向行去,片刻后,三人均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雲鱗村黑鱗樹樹林入口,兩人背海而立。一人紅綢元寶袍,肚滾腰圓,正是八方商會七通財。另一人漆黑斗篷遮身,面帶一張烏黑鬼紋面罩,邪氣瘮人,那鬼紋面罩人側了側身子開口朝他右側的七通財說道:

「七通財,過了今日,你這七通館就搬離東鄉縣吧。我允諾你之事,自有人來助你,以後這東鄉縣就交給我魔獄林了,這筆交易於你還是划算得很啊。」

那七通財笑眯眯的拱了拱手道:

「烏左使,煩請在領主面前多多美言幾句,七通財定將信守諾言,只是如今事態有變,八進寶那小子似乎發現了些端倪,還請速速執行計劃」。

烏左使聽得此言,袖袍一甩,冷哼一聲道:

「哼,七通財,要我去催促領主,是想取我性命嗎?這天下誰可指使領主?如今魔獄林又尋得了這魔祖傳下來的百年魔鱗樹,這天下怕是再也無人是領主的對手了,你的事情就耐心的候著吧,拿著這枚烏金鬼紋牌,見到出示此令牌之人,就是來助你之人。下一步計劃他自會告知與你,再會。」

烏左使袖袍一揮,一陣黑氣閃過,轉瞬消失在七通財眼前。七通財收起那令牌,神色凝重,隨後也運功離去了。

雲鱗村的黑鱗樹,竟是魔獄林口中的魔鱗樹,村民因此樹盡數消散於世,一人未留。魔鱗樹林深處,居中的一株巨樹,樹根處竟有一孔長約八尺,高約七尺的方形樹洞。何人竟有這等能耐,在這淬火島利器都奈何不了的樹上劈出如此巨大的樹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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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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