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決戰3
約定完歸降事宜，高見走後，李自成召集眾將議事。
劉宗敏問道：「闖王，咱們真要歸降朝廷嗎？俺不甘心。」
郝搖旗哼了一聲:「要降你們降，俺寧死不做朝廷的走狗。」
顧君恩說道：「諸位將軍勿急，闖王行的是詐降之計，趁官軍麻痹大意之機，我們好趁亂突圍。」
李自成叫大家都坐下，說道：「都是俺的錯，害了兄弟們，本想着到中原繁華之地享福去，不曾想洪承疇和孫傳庭如此狡詐，這些官兵也都和以前不一樣了，現在想想咱們從一開始就掉入了官兵的圈套。俺對不住死去的兄弟們呀」說着抽泣了幾下。
李雙喜說道：「這不怪爸爸，誰都想不到官兵在潼關有這麼多兵馬，全怪大天王高見那個叛徒。」
高一功也站起來跟着罵道：「高見這個畜生，要是讓我碰見，非要扒了他的皮，吃了它的肉才解恨。」
顧君恩說道：「東進之策，是我所提，屢屢料敵失策，屬下之罪，向闖王請辭。」
李自成趕緊抓住顧的手說道：「軍師何出此言，勝敗乃兵家常事，又何必自責。」
眾將紛紛出言相勸挽留。
袁宗第說道：「俺從造反那天起就沒想過躺在床上等死，死在戰場上那叫轟轟烈烈，軍師，俺們都是粗人，該往哪突圍，還請軍師划個道。」
顧君恩說道：「洪孫打的主意是我們全軍開到禁溝里繳械，到時官軍兩頭堵住溝口，溝內三里一城，十二連城呼應，到時咱義軍就插翅難飛了。所以東去之路斷斷不可，為今只有南下進山，進了山，還是老辦法，化整為零，官兵就找不見了。只是南下有兩條路，一條從西南方殺出，直接奔往商洛山，那裏是賀人龍防守，最容易突圍。一條是從東南角，先東后南，再轉向商洛，這面是左光先，祖大弼部，戰力強，兄弟們恐怕傷亡會很大。到了商洛山中，偃旗息鼓，官兵不會久呆，待他們走後，我們再出山，到時可以東去河南，或者渡河去山西，要是官軍進山圍剿，我們就退到漢中去。只是洪承疇不是庸人，他事必會料到咱們會從西南方向突圍，萬一事先埋伏重兵，我義軍就危矣。走哪條路還請闖王定奪。」
軍師直接否定了去河南之路，也在李自成意料之中，可是也沒提派兵向南塬方向突圍接應李過部，那裏可是集中了他的嫡系精銳呀，大部南下，李過部就只能自生自滅了。他一時下不了決心。
「闖王，不能再拖了，早下決斷。」眾將紛紛催促。
李自成望向大家，又恢復了往日作為頭領的冷靜，殺伐決斷，勝敗生死全在一念之間，他嘴角一抬說道：「洪承疇是思慮過多，聰明過頭，他一定會算到咱們會猜他的想法，朝廷在西北的兵力全都集中在潼關了。他還能從哪裏調兵？官兵看似兵力龐大，卻需要處處防守，潼關關城，西塬，禁溝，南塬，處處是要地，處處需要兵丁，洪不敢託大，可是兵力所限，東南和西南他只能重點防守一處。官兵處處佔了上風，又故做疑陣，我賭官兵重點防守一定在東南角。」
顧君恩說道：「兵法雲，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虛虛實實，假亦真時真亦假，真假難辨。」
眾將都是粗人，這些鬥心眼的事，他們不懂，聽軍師和闖王分析的頭頭是道，洪承疇和孫傳庭都是聰明人，他們能想到的，洪孫也能想到，闖軍被打怕了，若是以為西南埋有重兵而一頭扎進了東南，勢必又中了官兵的計。
顧君恩接着說道：「即使我們方向判斷對了，官軍反應迅速，銜尾追來，我義軍同樣是無法脫困。」
闖軍將領自家事自家知，打順風仗時大夥可以報成團向前沖，一旦撤退就是一窩蜂，若是後面再有官兵追擊，那就得亂成一鍋粥，誰都不願意留下斷後阻擊，最後是大家誰也走不了。
李自成說道：「軍師，有何妙計。」
顧君恩說道：「壁虎斷尾，壯士斷腕，一路仍然向東南突圍，與官兵纏鬥，吸引注意，同時集中我軍精銳向西南突進，這一路人數不宜過多，但須是我義軍的精華。」
眾將聽后遲遲不語，東南一路明顯是誘敵的肉包子，西南一路才是生路，誰走東，誰走西，李自成眼光看過來，人們紛紛躲閃。
李站起來說道：「諸位兄弟，李某不才，被推為闖王，值此危難之際，自當挺身而出，纏住官兵，若遇不測，咱們來世再做兄弟。」
「不可，」顧君恩第一個站起來阻止道：「闖王是我義軍的主心骨，老闖王創下的這面大旗不能倒。」
「軍師說的對，只要闖王在，咱兄弟們就有個盼頭。」袁宗第說道。
劉宗敏說道：「大哥！我去，俺的命是大哥救的，多活的這些年本來就是賺的。」
「哥，還是我去吧。」站起來的是李自成的三弟李自敬，「咱們兄弟長得像，俺扮成你，更能吸引官兵。」
李自成說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李自敬說道：「哥，義軍不能沒有你，俺文不能寫，武不能舉，就給俺一個立功的機會，本來就是賤命一條，要是死了，將來還能被說書人傳唱，這輩子值了。」
顧君恩說道：「闖王，此計甚秒，聲東擊西，出其不意，必成。」
見闖王猶豫，顧抱拳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又在其耳邊小聲低語:「古今成大事者，必斷六親，如漢高祖」
李自成站起來環顧四周說道：「眾將聽令，明日受降之時，挑選精銳猛士，暗藏利刃，伺機刺殺洪承疇與孫傳庭，趁亂全軍突圍，兵分兩路，第一路由李自敬，劉宗敏率領，攻向東南，其餘兄弟隨我帶領第二路從西南面突圍。若是被打散了，就各自掩藏起來，等風聲過了，咱們在商洛山會和。此事必須絕對保密，只挑選勇猛忠誠之士。」說着他猶豫了一下，頓了頓，接着道：「老弱婦孺，傷兵病號，全留下。」
眾將都有些不忍，家眷親情不是那麼好割捨的。
顧君恩說道：「兵凶戰危，值此義軍存亡之際，不能帶着拖累。再說了，那些傷者，就算把他們駝在馬上，路上顛簸，也是死，還不如留下，少受點罪。」
李自成給大夥打氣，說道：「朝廷無德，貪官橫行，我斷定張獻忠和羅汝才不會真心歸降，日後必反，那時大家互通生氣，東山再起，只要過了目前一時，闖字大旗不倒，遲早推到朱家江山，大夥一塊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