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平心而論，這碗水給蕭龍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清涼潤喉，舒適的很，最少要比某某礦泉水好的多。只是手掌中，那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讓他忐忑不安。
不僅如此，那雙四處亂瞄的眼睛卻也發現了很有趣的事情。
過來討水的人群，被精準分成兩個隊列，那種穿着樸素，全身上下沒有任何裝飾品的，無疑都是漢鄉人，他們也無一例外，會拿上碗水，就近找個地方快速喝完，然後回到「迎接客人」的隊列當中。剩下的，那些被迫來到漢鄉的人兒，幾乎都拖家帶口，身邊跟着半大的孩子，這些人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看起來比較乾淨的礦泉水，然後帶着孩子找個陰涼的地方，不慌不忙坐下，也不管手中的水是否喝完，都完全沒有再回去的意思。
的確，外人能陪漢鄉鬧上一通，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哪能要求他們太多。
沒了烏合之眾后，漢鄉的隊列開始緊湊，井然有序的站成個方陣，氣勢逼人。
這等陣勢，還真是十足的閑人莫近，一眾閑雜人等都不好再去打擾，默默尋了個安靜的位置，等候着所謂的飯菜。
將空碗遞迴給桌后的那位男子，蕭龍不可避免的享受着那人怪異的目光，好在還有其他人過來討水，那人一時顧不得蕭龍，二人只有眼神的接觸。
就在蕭龍打算回歸隊列，嘗試重新融入整齊的隊伍時，時瑜卻拉着他，來到不遠處的屋檐下，迎著溫暖的陽光，席地而坐。
蕭龍依舊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低頭俯視着時瑜，只剩兩人的手不曾放開「我們不回去嗎？不太好吧。」
時瑜嘗試拉上一把，試圖把蕭龍拉到自己身旁來，可面前這個男人是如此的不解風情，竟紋絲不動。生氣似得嘟起小嘴，逆着陽光，仰望着高大的身影「怎麼，這麼積極。你想過去幫忙？」
「不想。」蕭龍毅然決然的搖搖頭。想想也對，連時瑜這位漢鄉人都不着急過去，自己外人一個，何必瞎操心呢「你可別誤會，我只是怕你着急。」
「你覺得我現在像是着急的模樣嗎？」
隨時瑜再度拉上一把，蕭龍沒有再堅持，如願坐在時瑜身邊。
反手緊緊抱着蕭龍的胳膊，時瑜整個人依偎在蕭龍身側，鬧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在，除了漢鄉那些青年們有意無意瞄上幾眼，周圍人並不在意這你儂我儂的兩人。
二人之間再也沒有對話，也沒有眼神的接觸，只剩時瑜享受着難得的氣氛，蕭龍卻屢次想掙脫，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拒絕。
直到，戴芮匆匆趕來。
蕭龍幾乎是拖着時瑜，強行站起身，擋住戴芮去路「怎麼了，這麼着急。」
此時戴芮臉色煞白，眼神飄忽不定，雙手五指微微握拳，不斷掐算着什麼。漢鄉的路不算坎坷，他卻走的搖搖欲墜，一步深一步淺。儘管如此，速度依舊不慢，當步伐連貫后，好似隨時都將摔倒一般。
面對突然出現的蕭龍，戴芮習慣性的側過身，慌慌張張的繞路，不敢耽誤正事兒，可當看到黏在蕭龍身上的時瑜后，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猶豫。
猶豫來的快，去的更快，戴芮深知現在沒有時間再墨跡了，自己也沒機會算計什麼後果，唯一聲嘆息「你們兩個跟我來。」
說罷，戴芮都不等蕭龍讓路，主動一扭腰身，以最小的弧度繞過蕭龍，直奔不遠處的方陣去，一步不肯慢。
時瑜從未見過戴芮這般模樣，哪容蕭龍啰嗦，手掌放低，抓起蕭龍的手，緊隨戴芮的腳步。只是那雙手掌捏的很緊很緊，連蕭龍身為靈使都感到陣陣疼痛。
敢於打破規則的，無疑會成為焦點，蕭龍三人也不例外。他們完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無數道懶散的目光變得銳利，隨着三人漸漸移動。
戴芮又哪裏顧得上這些，他連圍人群多繞半圈的精力都沒有，而是選擇帶着蕭龍二人強行從人群中闖過。這樣，無疑會造成巨大的反響，可被戴芮推到一旁的傢伙僅僅是好奇的看上一眼，什麼也沒多問，等三人走後，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目視前方，彷彿什麼也沒發生。
到了路程最後，不需要戴芮再動手，必經之路上的每個人在他到來前，都已悄悄讓開，保證這一程暢通無阻。
突破方陣后，蕭龍再次見到了昨天那十二位老人，只是這次，他們每個人臉上都不見半點輕鬆，鼻子眉毛眼睛近乎皺成一團，表情凝重無比。
戴芮勉強止住沖勢，慌忙對師傅行禮，卻壓不住氣喘吁吁的模樣「爺爺。。」
話一出口，不知是不是因為過度緊張，戴芮竟沒有說下去，只是一味的大口喘息，無神的目光在幾位老人身上不斷晃動。
聽到這稱呼，戴芮的師傅顯然有些不悅，本就陰沉的臉色變得更加難堪「有什麼事兒，說吧，別耽誤大家的時間。」
「他。。他們。。他們來了！」
上氣不接下氣的話語，無疑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眾人臉色大變，一抹煞白爬上臉頰，與戴芮臉色無異。
「來了，在哪！」一把抓上戴芮衣領，厲聲呵道。身為師傅，卻比徒弟還沉不住氣。
「我在回來的時候發現祠堂外圍着些人，便偷偷摸過去看了眼。」平復著紊亂的呼吸聲，戴芮乾澀的吞咽著口水，想讓自己顯得鎮定些「結果發現那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想必應該是他們。不過，他們應該也發現了我。」
一把推開戴芮，老人回首，飄忽的目光停在某一人身上「老宋？」
見那人苦笑一聲，儘是無奈「走吧，是時候會一會他們了。別人都找上門來，我們總不能關門謝客吧。」
浩浩蕩蕩的人群迅速調轉，趕回村內，帶頭的除了十二位老人外，當然少不了蕭龍三人。
當初，走過這條最寬敞的主路是在夜裏，蕭龍什麼也沒看清，如今，他看到了盡頭處的那座古老的庭院，與庭院前那一隊不請自來的人兒。
見狀，老人們無不加快了腳步。
兩對人馬終於在庭院前正式碰面，漢鄉如臨大敵，可那些人依舊欣賞著這座古老的庭院，沒有強闖，沒有回身，背對漢鄉眾人，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