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民意不可違

王署立即安排車馬，目送趙禎風風火火往汴京城的方向趕。

突然，他眉頭一皺，扶著腰：「哎呀，腰不行了……」

……

延慶殿。

趙禎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文武百官，全都扭頭盯着他。

這位大宋太子年僅十一歲！

可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孩子！

眼神犀利！

腳步沉穩！

他身後還跟着一個扛着鋤頭、邁開八字步，以打人聞名的李迪！

官員們見了，紛紛躲開。

趙恆看見李迪，面色一變，問道：「李卿家，你來做甚？」

雖說李迪還掛着宰輔的職位，可已經被默許不用上朝了。

砰。

李迪將鋤頭頓在地板上，瞪了丁謂一眼，說道：「官家，臣來看看有哪個小人敢欺負太子……」

丁謂心頭一跳，趕緊躲到曹利用身後。

趙恆無語道：「不許打人！」

「哦！」

李迪提着鋤頭走到寇準身側。

趙恆看了趙禎一眼，喝問道：「太子，你可知罪？」

趙禎心裏跟明鏡似的，可表面上，卻是一臉無辜：「不知！」

趙恆有些生氣道：「哼，你身為太子，竟然印刷售賣荒淫之書，如今已有書生聚集在皇宮外，請命要朕封禁此書，天下人很快就會知道那坪山書社是東宮開設的，你想被萬民唾罵，背負千古罵名嗎？」

趙禎突然抬起頭來，一臉憤慨：「是誰？是誰造謠說那《金瓶梅》是荒淫之書的？」

丁謂急忙站出來，說道：「殿下，你想必是被人蒙蔽了，那本書，臣也看過，的確是一本荒淫之書無疑。若非如此，為何又有這麼多書生要請命……此書流落民間，貽害無窮，現在是書生，然後就是商人，農民，工人，只怕整個汴京城，所有人都會跳起來反對……到那時，恐怕會有損殿下聲譽，請殿下三思……」

趙禎瞥了對方一眼，問道：「丁大郎……」

丁謂嘴角一陣抽抽。

此前他聽趙禎提起武大郎，卻不知是何人！

可現在，那本書里，就有一個身長不到兩尺的賣燒餅的，名為武大郎。

趙禎這是當眾嘲諷他身材矮小！

「殿下，臣不叫丁大郎！」丁謂糾正道。

趙禎擺擺手：「反正都差不多……」

丁謂：「……」

什麼叫差不多！

只聽趙禎說道：「丁大郎，你為何一口咬定這是荒淫之書？」

丁謂：「……不是臣咬定，此乃民意，古語云，民意不可違！」

趙禎呵呵一笑：「好一個民意不可違，這麼說，民意認為此書是荒淫之書，它就是，民意認為它不是，它就不是？」

「不錯！」

趙禎環視一圈，問道：「爾等也這麼認為？」

曹利用等俱都點頭。

趙恆也說道：「禎兒，丁卿家言之有理，民意不可違……」

話音未落，周懷政突然闖入大殿，大喊道：「官家，不好了不好了……宮外打起來了！」

什麼？

難道書生們等不及要造反？

趙恆和大臣們，全都面色一變。

趙恆急忙吩咐道：「豈有此理，一群書生，竟敢鬧事，著樞密院和三衙，立即調兵入城，平定局勢！」

樞密使曹利用和三衙的官員急匆匆要往外走。

卻聽周懷政說道：「官家，不不，不不是，書生們沒有鬧事……是宮外突然來了不少人，有書生，有商人，有普通百姓，還有……在場諸位大人的家眷，這些人到來后，不問青紅皂白，突然就把請命的書生給打了……」

啥？

在場眾人，一臉懵逼。

趙恆好奇問道：「查明真相了嗎？」

周懷政說道：「後來的這些人，一邊打人，一邊說《金瓶梅》不是荒淫之書，這群書生造謠生事，竟敢拿這等小事來請命，增加朝廷的負擔，該打……」

趙恆神色一頓，吩咐道：「開封府尹呂夷簡，立即去徹查清楚。」

「是！官家。」

呂夷簡得令，趕緊往外跑。

然後他又吩咐三衙調派一支禁軍入城。

……

宮門外，一片混亂。

一個個書生抱頭鼠竄。

「打死他們！」

「這兒還有個一個，抓住他！」

「這幫王八蛋，這等奇書，不偷偷躲起來看就算了，還敢讓朝廷封禁，一旦封禁，所有人都沒書看！」

「太壞了！」

「一個都別放過！」

眾人非常氣憤，逮著一個書生就猛揍。

直到禁軍出廠，才把局勢穩定下來。

……

開封府尹呂夷簡回到延慶殿，稟報道：「官家，事情起因已查明……原來，今早書生們聚集在宮外的消息傳出去，汴京城中，許多人非常憤慨，以為書生們無端生事，氣不過，便自發聚集起來，將書生們打了……」

丁謂等人：「……」

趙恆：「……」

方才說了民意不可違。

現在看來，後者才是真正的民意？

趙恆問道：「可曾查出有人指使？」

呂夷簡搖搖頭：「打人者，全都是自發，反倒是那些書生，被痛打后，無意間透露出，他們是受人指使！」

有人要污衊太子？

敢裹挾民意？

混淆視聽？

趙恆頓時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把那些鬧事的書生全部抓起來，仔細查清楚……至於《金瓶梅》，既是百姓們喜歡，自然有其可取之處，朝廷不得封禁……」

丁謂急忙喊道：「官家，此書的確是……」

趙恆不耐煩道：「退朝！」

他氣呼呼地轉身離開。

朝臣們面面相覷，緩緩往外走。

寇準咂咂嘴，看向李迪：「李復古，你做的好事……」

李迪鬱悶道：「此話怎講？」

寇準哼了一聲：「別以為老夫看不出，那本書是你寫的！」

李迪無辜道：「寇相公，你怎能憑空辱人清白？」

寇準冷笑：「你的文章、詩詞，老夫熟讀於心，那本書中的文筆，和你一般無二……」

李迪面色大變，指著寇準：「這麼說，寇相公熟讀那本書了？」

寇準乾笑道：「……這……咳咳，如今官家一氣之下，不許朝廷封禁此書，不久后，這本書就會流出汴京城，會傳遍天下，你……唉……」

說完，寇準搖搖頭走了。

李迪面色駭然，急忙轉身去追趙禎。

他作為書的作者，最清楚不過，這本書的確荒淫無度。

一旦真的徹底流傳，後果不堪設想。

可事態到這地步，他已經懵了！

……